“對,是我自己選的,所以整件事情也隻有我自己可以掌控。如果你們幫不到我什麽就不要再打電話攪亂我的心情。我沒有請你們怎麽樣,更不會因為我離婚的事兒影響到你們任何一點利益。


    我不找你們幫忙,你們也別打電話煩我。就這樣,掛了!”


    我要的結果就是家裏不再打電話給我,不再提起這些讓我也不開心,讓我難過的事兒。


    我不管我媽是單純想太多,責任要好,還是害怕我離了婚拖累他們也罷,又或者隻是習慣性的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嘲諷或是指責一個現在在他們看來處於劣勢的人。


    這些我通通都不在乎。


    人情越淡越好。


    都讓各自在各自的領域和決定中去成長吧。


    電話打完,我轉頭準備進屋。卻差點碰到站在後麵的張健。


    我被嚇了一跳,不知他什麽時候出來的,剛剛不是在陪兩個孩子嗎?


    他半靠在入戶門框一側,手裏點燃一支煙,沒有連續抽,更像是一種裝飾。


    我的心跳突突的。


    但現在已經知道他在這兒後,看他也算是一副平靜沉穩的樣子,心跳就慢慢趨於平靜了。


    於是當做沒看見,盡量自然平常的進屋。


    而一隻腳剛踏入門內,就聽到他在旁邊說:“媽打電話給你了?”


    “嗯。”


    “你現在連他們老人家的話都不願意聽了嗎?”


    我扭頭盯著他,和他四目相對著。他的目光很沉,還帶有一種我看不出來的淡淡憂傷。


    我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找他離婚後,他一點一點爬上來的後勁兒?


    就像人死給人的感覺一樣。


    當時可能沒有那麽強烈,但是隨著親人的離開,時間越長後勁就越大。


    但不管怎麽樣,我都必須要斬斷,斬斷他心裏所有的僥幸,斬斷家裏人有意無意想對我施加的壓迫。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必要再來迴周旋。


    “張健,我知道你去接兩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去見我爸媽。你是一個正常人,我能理解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兒不過都是想再努力一下。


    但是你的力氣使錯方向了。


    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當初家裏反對,我非要和你在一起。現在也是一樣,我決定和你離婚,就不會聽別人怎麽說怎麽議論。我爸媽更加管不了我。”


    他突然轉過身站直了。和我對立站著。


    手中的煙也因此滑落在地上。


    他的神色有點慌,語氣也有些急:“所以呢?所以你當真覺得我犯一次錯,就一點都沒有機會可以改了?


    李小梅,我真的有點猜不透你。當年為了和我在一起,你不惜與所有人為敵。一副愛我愛的要死的樣子,現在我就出了這麽一次問題,你就判我死刑。”


    他突然抓住我兩邊肩膀視線定格在我的心髒,好像隔著衣服都要洞穿我的心。有點滲人。


    又把目光抬起來,對著我的臉,鎖著我的眼:“我真的好想把你這兒打開看一看,看看你這心到底在想什麽?啊,你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還沒在一起的時候,願意背叛一切和我在一起。同床共枕這麽多年說不要就不要!


    你真的有心嗎?你真的有心嗎?李小梅。你這顆心究竟是什麽顏色的?是什麽……是什麽東西裝的?為什麽能做到這麽幹脆,這麽冷漠?!!不如你教一教我,你教教我怎麽麵對這種情況,你教我怎麽放下!!!”


    我靜靜的聽著張健對我說這些話。不可否認,他說的話一點都沒錯,當然那是站在他的角度。


    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是得利的那一方。


    所以他才會用這種方式和口吻來道德綁架我。


    他這樣說我的心還算是平靜。我的腦袋此刻也很清醒,針對他說的這個話完全可以逐一講解。


    針對他這個招式也可以逐一拆除。


    我把他的手從我肩膀拿開。就佇立在原地,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隔著一個很清晰利落的距離和角度,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迴:“對,你說的沒錯,當初我和你在一起,我算得上是背叛了全世界。現在我和你離婚,也是因為有我覺得過不去的事兒。


    張健,當初我義無反顧和你在一起,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是當下最值得我托付的人,所以我跟了你,我不後悔,這些年你有聽我在你耳邊說過我後悔嫁給你嗎?


    你有聽說過我對你說我眼瞎了才會選擇你嗎?


    因為我深知是我自己的選擇,好與壞都得我自己一個人單著。痛苦和快樂,也都隻有我一個人能承受。不可否認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們幸福過,但這並不代表一輩子都可以維持幸福的生活。而你要搞清楚,我不是打亂這種幸福狀態的那個人。我現在也不想指責你,不想直接說你就是破壞我們家庭的那個,因為現在我已經選擇放棄了。


    你說你隻是犯了一次錯,我提醒你一下,當你在外麵有人的時候,我真的沒有給你機會嗎?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哪個男人在外麵不……”


    我伸手豎在我和他之間,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


    我咽了一口氣,閉眼又睜開,重新仰頭看著他。


    “身為男人,沒有必要有這麽多解釋。你隻需要承認或是否認。我再問你一遍,你在外麵找人的時候我有沒有在你這兒找事兒?”


    他沉默了。就那麽安靜的看著我。


    我輕點了點頭:“好,那就當你是默認了。這個錯我算得上是包容了吧?


    讓我過不去的是你借高利貸的這個事兒。”


    “小梅,這個事兒的確是我的問題,當時我也是……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我一心慌,我想著趕緊把錢給你整過來,所以就……”


    “好了,不要說這些,我剛剛說不用解釋,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處在誘惑邊緣的時候,都有無奈的時候。不是隻有你一個人麵對這些。


    如果你覺得這事真的是你錯了,你現在最應該幹的就是趕緊讓自己迴到正常的工作地,好好掙錢,好好規劃一下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應該走什麽樣的路。而不是一直糾結當下這個事兒。


    一輩子就那麽幾十年,我們不要把時間放在一件事上耗很久很久。


    這是我對你的忠告。


    當初我不顧所有人反對和你在一起,而你也歡喜,無外乎是因為你是得利的。


    而現在我和你離婚,你害怕失去我這個人,失去我對這個家做出來的貢獻。你是失利的一方,所以你的情緒才會如此暴躁。


    那麽張健,我想請問你一下,當初我背著所有人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麵臨著失去所有人的境地?”


    這話說出來,他的眼睛驀然睜大。好多細微的東西在他眼裏打轉。


    最後他深深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了。而我也沒有在原地多停留,直接跨步進屋。


    女兒和兒子就在房間趴在角落聽我們兩個人說話。其實我有感覺,但我給了他們藏起來的機會。


    等他們全都迴到客廳,假裝剛剛什麽都沒有偷聽時,我才進去。


    在走進客廳的那道門之前,我強行換上溫和的笑容。


    “媽媽。”


    “媽媽你迴來了?”


    “嗯。”我應了一聲,走過去在他們兩人中間坐下,雙手分別搭在他們的肩膀,摟著他們看電視上播放的畫麵:“你們在看貓和老鼠啊?”


    “嗯。”


    “嗯。”


    “時間不早了,媽媽帶你們去洗臉洗腳,咱們早點睡覺了好不好?”


    估計他們剛剛偷聽我和張健說話,也知道現在家裏情況有點特殊。如果是以前我和他們說早點上床睡覺,他們一定會讓我再給一點時間,讓他們再看一集電視。


    但現在沒有。


    於是我在心裏也有所感慨:看吧,李小梅,人生並不是你想的那麽糟糕,兩個在你懷裏嗷嗷待哺的孩子,現在都已經會體會關照你的情緒了,這不就是好的一麵嗎?


    我帶兩個孩子去洗手間洗臉洗腳,張健一直在外麵走來走去,後來聽到廚房傳來洗碗洗筷子的聲音。


    我們三個人都在洗手間怔了怔。


    對他們兩個小孩來說,幾乎沒有見到張健收拾廚房裏麵的東西過。


    因為他常年不在家,過年迴來待那麽幾天,我也不會把這些事推給他。


    但我打破了他們兩個人沒緩過來的神色,給他們一人遞了一張帕子。


    “好了,差不多了,把腳擦一擦,然後把你們盆裏的水倒到便槽。過來刷牙洗臉。”


    兩個小孩紛紛照做。


    洗好我就關燈帶著他們迴房間休息,我和他們睡一張床。


    外麵沒了動靜,不知道他去客廳還是在另外一個房間。


    我也沒過多猜測。


    剛剛跟他說了這麽多,他也需要一個人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有時候人說話,點到為止就好。之後就需要漫長的時間讓他自己去思考了。


    我已經把我能做的能說的全都做了,全都說了。


    希望……希望他可以早點反應過來,讓自己重新站起來吧。


    或許是累了,這天我居然沒有想太多有的沒的,摟著孩子慢慢陷入沉睡。


    第二天一早是被一些瑣碎的聲音給吵醒的,好像在運什麽東西。


    我從床上爬起來,挪到窗邊拉開窗簾看。


    正在幫著張建往屋裏搬東西的是村裏打米打包穀麵那家的大哥。


    他們搬著一袋一袋東西放進我家庫房。


    是什麽情況?我仔細看。不知道袋子裏裝的是什麽,但隱隱約約覺得應該是米或者是苞穀麵。


    直到聽到他們兩個談話的聲音傳過來,我才終於確信。


    “你媳婦兒前段時間才打了10袋,現在你又打這麽多,家裏就四頭豬喂得完嗎?”


    “喂不完放在那兒也不會消失不見,我常年不在家,家裏也沒什麽勞動力,幹脆就多打一點堆著,總是用得到的。”


    “哎喲,你還真是有心。好好好,你呀,還是不要表現的太好,不然我們這些很有壓力啊!”


    “說什麽呢!沒那個意思,來,錢你拿著,哥。”


    “好,那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迴去了。迴頭到家裏喝兩杯啊!”


    “好,謝了哥。拜拜。”


    “拜拜。”


    我心裏……有點說不出道不盡的感覺。更多的還是覺得突兀吧。


    不過,即便離了婚,他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幫家裏做點事兒也是應該。


    那也正好,我又可以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用折騰了。


    我正常帶兩個孩子起床煮早餐。煮了4碗麵,大家一人一碗。


    後來我去地裏忙了一會兒,主要是確認我之前放在這裏的錢還在不在。還算是保險沒什麽問題。


    我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把錢從鐵盒裏拿出,一層一層裹好放進包裏。


    折了一些小白菜,準備拿迴去煮了吃。


    “小梅!小梅!”


    這是蔡鳶的聲音。


    我聞聲走過去和她會合。


    “嫂子。”


    “唉,我今天早上大早就看到你們家老張跑到打米那家去了,什麽情況?你們兩個已經和好了?老張開始表現了?還是他想留在家裏呀?”


    我心頭沉了沉。


    但微微笑著,和她解釋:“沒有的事兒,嫂子。我和他現在就是領了離婚證離婚的狀態。不過他還是家裏的人,是家裏的一份子,可能良心發現……想幫家裏做點事兒唄。


    留在家裏也沒有生存之道,這是不可能的。具體……要他自己才知道了。唉,你去哪兒啊?”


    我順便把話題轉移。


    “哎喲,準備迴娘家一趟,這不是花菜能吃了嗎?我就想著給他們搞點過去。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先去砍花菜,咱們迴頭再說,你自己和孩子好好的啊~~”


    “好的,謝謝嫂子關心。你迴去路上慢一點啊,拜拜。”


    “拜拜。”


    差不多時,我拿著手中的菜往迴走。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兩個孩子在門口一左一右靠著。


    這明顯是在等我。


    而且他們手裏各自都有100塊錢。


    我看得太陽穴突突跳,手中的鐮刀也被我猛地捏緊。


    我走近,問他們怎麽了。


    他們一左一右抱著我,把他們手裏的錢都塞給我:“媽媽。”


    “誰給你們的錢?”


    “爸爸給的。”


    女兒迴。


    我心裏已經隱隱意識到什麽,但我還是選擇問出口:“那……他人呢?”


    “爸爸說他迴去打工了,讓我們乖乖聽你的話。”兒子說:“媽媽,爸爸以後是不是就不會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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