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後心有不甘的,拿著鐮刀,提起背簍往背上胡亂一甩,背著砍的白菜迴去了。


    她走了沒多久我也迴到自己的地裏,繼續把白菜一兜一兜砍下往背簍放。


    剛嫁過來時,和張健的結婚酒席上,我幾乎把村裏人全都認了一遍。也對他們笑臉相迎。


    那會兒我是想和所有人都和諧相處的。所以無論誰家有什麽家事兒,我都不自作主張的參與。除了需要幫忙的紅白喜事或是搬家之類的,我幾乎不到誰家做客。


    但也不代表我害怕誰。不代表我被人家無緣無故攻擊了,我不報複迴去。


    這幫女人就是喜歡到處攪和。希望人家都比自己差,希望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踩人。


    實際誰又比誰好呢?


    大家過的都是日子,誰家都是一地雞毛。正兒八經的走投無路時,誰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迴到家,王浩立馬過來幫我接著背簍,放在廚房一個角落。


    “迴來了?”


    我輕點頭。


    他又暗示:“背這麽重,要是到街上每天就到農貿市場買點夠吃就行。”


    我靜靜看他幾秒後,把頭轉開,這才發現桌上的電飯鍋已經燈亮了。


    “你都煮飯了?”


    “嗯。”


    我心裏有些喜。說實話,這是再小不過的家事。但很多男人都看不見。他們對這些細碎的小事根本不放在眼裏,或者說骨子裏就覺得這件事不是他們幹的,歸結於女人。


    王浩挺來事的。


    眼睛沒白長。


    看我在桌前站了一會兒沒說話,他於是衝過來問我怎麽了。手自然的就貼在我的腰上,一口熱氣噴在我臉和脖子。


    實在攪人心扉。


    我輕輕抵著他的胸膛,沒把他推開,隻是正麵迴應的這個問題。


    “沒事兒。你是不是餓了?”


    “嗯,一般般吧,肚子不怎麽餓,人有點餓。”


    “……”我眼睛一眯。


    似乎已經感覺到他從眼神遞過來的各種灼熱感。


    他繼續壓低聲音,湊得更近了一些,幾乎和我額頭抵著額頭,眼對著眼。


    “你今天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晚上可不可……”


    “媽媽!”


    “媽媽你迴來了嗎?”


    然而他的話我還沒來得及打斷,兩個孩子的聲音突然出現,我幾乎在最快的時間把他推開,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假裝翻開碗櫃,裝作拿東西的樣子,還不忘和他們對話。


    “嗯,迴來了,你們兩個乖不乖?肚子餓不餓?”


    “媽媽,我肚子好餓。”


    兒子用手捂著他圓圓的肚子,別提有多可愛滑稽了。女兒也是相同,但她是過來拆穿兒子的。


    “去你的,你剛剛才吃一個餅幹,這就餓了?你就是個騙子,媽媽,你別信他的,他剛剛還說他吃的好飽!”


    我揚唇一笑,之前給他們買的零食還剩下不少,估計我出去後他們兩個撒嬌,王浩給的。


    一般飯前我不讓他們吃。現在給了就給了吧。


    “寶貝兒,你們到房間放臘肉那裏,幫媽媽拿一塊臘肉過來好不好?”


    “好,我們馬上就去!”


    女兒打頭陣,兒子緊隨其後。兩個小家夥一前一後跑遠了。


    王浩又重新貼過來。


    “你看小孩都餓了,我能不餓嗎?”


    我一隻手指抵著他的唇。


    “別把你說的這麽可憐。還有啊,不要隨時開口都是葷話。你這樣會把小孩教壞的。”


    他卻不以為意。隻是纏著我腰的那隻手越扣越緊。我擋了一下,自然沒什麽效果。


    他低頭就親在我的唇角。


    “你聽沒聽到?”


    “……嗯,你剛剛說什麽了?”


    我有點惱怒的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姓王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沒有。這不是還沒來嗎?放心吧,我會親得很有分寸的。”


    “……你個大流氓!”


    “你不喜歡嗎?前天晚上你還說你最喜歡的就是大流……唉,疼,李小梅……”


    “你活該!”


    在兩個孩子重新出現在視線內之前,我把他推開了。


    他被罵了也沒上頭,沒黑臉。反倒是有點賤兮兮的樣子,臉上還掛著笑,給我透過來的眼神更是有深意。


    我是覺得這男人……是不是以前餓的太久了?


    還是出門在外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


    這難免讓我又想到張健。心裏說不出來的感覺,不過轉念一想:管tmd惡不惡心,想多了都是問題,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享受眼前的快樂和歡愉。最起碼現在他所作所為是讓我覺得舒服的,如果哪天不如人意,不是我想要的,那我就和他斷了。人生幾十年,何必和自己糾結呢?


    大大方方的隻看讓自己開心的那些事兒和人!


    秉持著這個想法,我拋開大部分雜念,打算做一桌子可口的飯菜。


    中途,小平給我打電話了。


    說家裏人要給她安排相親,她實在推不了,一會兒讓我和她一塊去。


    我覺得可行,所以當即就答應下來。


    我大小平三歲,但我最大的孩子6歲。在農村其實我也算得上是晚婚的那一類。


    我23歲才生我的女兒。


    小平現在26,更算得上是晚婚級別的。她爸媽當然著急。因為村裏那些人嘴巴包不住會說閑話,會覺得上了25的女生都是老女人,嫁不出去的。


    我對那些人的嘴巴很是不滿。但這個年齡確實可以上點心。其實她一直對這件事兒都抱有積極的態度,隻是屢屢遇人不淑。


    站在她的角度,明知眼前人不可為,明知條件不可取。不走進婚姻才是對的,不然隻會讓自己陷入一個更加艱難的處境。


    “一會兒你有事?”


    剛剛我在做菜,接電話是王浩幫忙把手機遞到我耳邊。他也聽到裏麵話了。


    此刻手機被他收好,我又重新恢複到切菜的工作中。


    王浩在旁邊幫我生火。


    “嗯。”


    “她是誰呀?”


    “我堂妹。”


    “多大了?”


    我眉心輕輕一擰,抬頭看他。眼神裏透著:有你什麽事兒啊?


    他立馬擺手,埋頭繼續往裏麵添柴。先擺脫自己的嫌疑,說:“隻是隨口一問,你別想太多啊,我現在腦海裏都是你。裝不下其他女人。而且,我也不是傻子。”


    “什麽意思?什麽叫你不是傻子?”


    “就算我這個人很爛,我也不可能挑這種關係去爛。人可以當流氓,也可以是個爛人,但我好歹有最基本的底線。”


    “……”


    這個人!


    他的意思是即便他要找別的女的,也不可能找跟我有什麽關係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這種確實惡心。


    然後他轉移注意力:“什麽時候走啊?”


    “她一會兒就來。現在從家裏下來,可能兩三個小時吧。”


    “那你是什麽打算?”


    “……你……是不是有好的辦法?”


    他用火鉗把裏麵的一個火炭夾出來,放到旁邊那一堆灰中。讓火炭自然熄滅。


    人坐在矮凳上。身高和氣質與這是完全不符,可他偏偏就又好像是從最質樸最單純的環境中走出來的最好的那一個。


    幹什麽事兒都像模像樣的。實在讓人很是心儀。


    他雙手拄著火鉗,最顯眼的還是那雙長腿。


    看著我說他心裏的打算:“你看這樣如何,一會兒我要去金沙一趟,辦點事兒。你要放心的話,就讓他們兩個跟著我唄。


    你們兩個去相親,總不能帶著兩個孩子去吧?”


    “……”


    就是想到這個,所以我才問他是不是有好的法子。


    “會不會麻煩你?”


    兩個孩子雖然都不怎麽搗蛋調皮,但也並不好帶。最起碼來說是鬧騰的。有時候他們好像裝著十萬個為什麽,問的我的頭皮疼,有時候也不想迴答。


    一般人都不喜歡帶孩子,除了媽媽這個角色不得不帶。


    “你點頭同意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幹這點事兒都要麻煩?那我拿什麽讓你相信我能帶你去鎮上?能讓你依靠?”


    我整個人愣住。


    就跟個吊墜一樣,靜看著他一動不動。覺得他真實又不真實。


    真實,是因為他這讓人完全信服的過的態度。


    不真實,是因為我在生活中從來沒認識過這種男的。


    年少時我和他情竇初開。更多是源於他的外表和在學校的風頭。


    仔細迴想起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讓人覺得舒服。和他相處是最輕鬆,也是最甜蜜的。


    後來……他說走就走。沒有給我和他的感情留一點餘地。與其說是我選擇親人倒不如說是因為我看到他不願意再靠近的態度下意識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所以那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對他是又愛又恨。


    我覺得男人很懦弱。喜歡的時候,恨不得使出渾身力氣。想各種各樣的法子,甚至有搬出天兵天將的勇氣。


    可一旦有什麽東西讓他們接受不了,他們就會縮進自己的龜殼,將自己與喜歡的人徹底隔開。


    他都不管我難不難過,痛不痛苦。


    現在又在我麵前說我可以依靠他。


    我心裏有點複雜。他也感受到我的情緒有變動,把火弄好就走過來。


    從背後抱著我,將我還沒切完的臘肉一片一片全都切完。他的刀工一點都不比我差,甚至比我還要麻利。


    “怎麽不說話了?嗯?”


    我在他懷中轉了一圈,後背貼著菜板和灶頭,眼對著他。


    “到底怎麽了?”


    他也把刀放下。一隻手撐著灶台,另外一隻手抓著我一邊肩膀:“是不是剛剛我說的話有哪裏不中聽?”


    “王浩。有個事兒我想問你,但我又怕觸碰到一些你不願意麵對的事兒。”


    他眼角輕輕一揚。


    薄唇一抿:“沒事,你說。”


    “我們當年……你當真就因為我爸媽說了一些關於你家裏的事兒,所以就此放下我和你的感情,離開了?”


    他眼神沉了下來,頭埋的低低的看著地。


    我抓著他手臂,他才重新看過來。


    “說實話,我那會兒是打算和你私奔的。可我沒有看到你堅定的態度。你剛剛說我可以依靠你,這句話你以前也說過。”


    現場的氣氛更沉了。他抬眸,一雙黑眼深深凝視我。似知錯,似驚訝。


    其實我和他重逢以來,我們都很默契的沒有提以前的任何。這是第一次。


    “小梅,對不起。”


    他說這話時,我心裏不是滋味。眼角和鼻頭突然泛酸,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的手指從我眼角撫過。被我擋開了,我自己擦了擦。


    “我要的不是一句對不起。王浩,你知道我要什麽。”


    如果隻是和他萍水相逢,如果隻是一夜露水。


    那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問出這種問題。我自尊心太強,當年我沒看到他的態度,所以才在心裏安慰自己,說是我自己選擇家人而放棄他的。


    但其實這一直都是我心裏的一個心結。眼下我想和他發展長期關係,我必須給以前的自己一個交代。


    “小梅。”


    他抓著我的手扣在手心,大拇指輕輕摩擦著我的手背和虎口,聲音低沉厚重:“以前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可以嗎?”


    我再一次把他手掙開。


    眼神堅決:“它們沒有過去,它們一直都是我心裏的一個心結!王浩,難道你和我都不能說嗎?這麽多年……我當時是真心實意對你的,我……”


    “難道我就不是真心實意的嗎?”王浩的聲音突然加重,但說出這一句話他又突然意識到什麽,或許意識到他失控了,又重新把聲音降下來,頭朝著旁邊扭了扭,像是在緩和情緒,又重新轉過來看著我的眼說:“我當年也是真心實意的。李小梅,在感情這兩個字上麵我沒有負你。哪怕追究到現在,我依舊可以正兒八經的跟你發誓,我還喜歡你,我從來沒有不喜歡過你。


    從我看見你的第1天開始,我就一直喜歡你。”


    他輕輕抓住我的手:“我們兩個不要再為了這個事兒鬧矛盾,鬧不和好不好?我們已經……我們從現在開始也來得及。”


    “那麽困在當年的那一對可憐的情侶呢?他們真的不需要一個解釋嗎?王浩,你說你喜歡我,可你知道這件事困擾了我多久?你知道我心痛了多久嗎?”


    他重重捏了捏我的手背,一把把我摟入懷中,抱得越來越緊。他在我耳邊跟我說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一個解釋。”


    “那你就當是我的自尊吧。我的自尊和我當下的條件,不允許我和你走到一起。我不可能裝作什麽都沒聽到。我家裏沒人了,隻有我一個。那天的老房子你也看見了吧?家徒四壁,隻剩一個香火板子。你爸媽說的對,我一個窮學生,沒錢沒權,我連爹媽都沒有,我拿什麽給你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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