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無恙與許嘉明身體相撞,發出一聲不大的悶響。


    與許嘉明成功解救高無恙一般無二,兩人滾做地葫蘆,一同跌入屋內。


    在救下許嘉明後的第一時間,高無恙猛然起身,蘸血的刃口直指牆手的方向。


    此刻的他如困獸一般呲著白牙,高聳的脊背隨著唿吸顫動。


    被他護在身下的許嘉明捂住脖子咳嗽不停,瞪大的眼中仍滿布恐懼。


    “咳咳……看見了!我看見了!”


    他胡亂的喊叫聲刺痛高無恙耳膜。


    “閉嘴!給我安靜!”


    高無恙正試圖再次捕捉牆手的動靜,許嘉明此刻的喊叫無異於在攪渾湖水!


    冰冷的槍管被高無恙塞入口中,許嘉明剩下的驚唿被強行堵在喉管。


    “閉嘴聽我說!”


    高無恙鬆開握槍的右手,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白淨的牆壁,在哪裏全然不見牆手的蹤跡。


    嘴裏含著手槍的許嘉明有些茫然,他不明白高無恙為什麽突然放開手槍。


    嘩啦啦啦~


    七顆銀亮子彈落在地上,光潔的彈身上刻印著一圈圈許嘉明看不懂的紋樣。


    “上彈,待會兒向我指的方向開槍!”


    從黑表中取出所有靈能子彈,高無恙低吼的同時再次轉向,手中的匕首指向客廳牆壁。


    他能聽見牆內那若隱若現的唆唆聲,但不夠,還遠遠不夠不夠!


    他還需要牆手更準確的位置!


    右手抓向耳朵,染血的指甲向耳洞用力一扣。


    轟——


    如列車行駛般的巨響湧入耳中,高無恙的額角瞬間暴起青筋,一口白牙快被咬碎。


    “開槍!”


    一聲怒喝乍響,高無恙手中的匕首猛然調轉方向,直指沙發後的牆壁。


    就在那裏!牆手的主人此刻就在那裏!


    但是……


    “什麽!?等等!”


    還在上彈的許嘉明被高無恙嚇的渾身一抖,捏在指尖的子彈隨之跌落。


    “閉嘴!”


    他的驚叫聲攪亂了高無恙的聽覺,耳膜刺痛不已,噪音覆蓋後,還丟失了牆手的蹤跡。


    怒氣湧動如狂潮,高無恙渾身肌肉緊繃,破開風聲的一拳狠狠砸在許嘉明臉上。


    “閉嘴啊!”


    高無恙臉色猙獰,連帶握著蘸血的左手也顫抖不停。


    他的顫抖除了對無法捕捉牆手位置而恐懼外,更多的還是因為耳朵的刺痛。


    他剛才的動作太過粗魯,在取下焦油的同時還扯下半隻耳朵。


    現在他的右耳隻剩半個,耳廓連帶著耳垂被自己一同扯下。


    在屋外的寧婷眼見高無恙親手扯下自己耳朵,還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倒許嘉明,臉上浮起毫不掩飾的恐懼。


    一聲壓不住的尖叫從喉管中竄出。


    “呀——”


    喑——


    一時間,高無恙的右耳失去了聽覺,隻剩下一片白噪音。


    高無恙呆住了,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已經那麽努力的讓他們閉嘴,不要發出聲音。


    門外的那人,居然還會發出如此尖利的叫聲。


    “為什麽!為什麽!”


    高無恙的表情在此刻癲狂到極致,五官扭做一團,往上翻的雙眼暴露出一片血絲,鼻子與嘴不受控製的抽動。


    “為什麽不能閉上嘴啊!”


    一股股黑色焦油從高無恙七竅中無聲流出。


    他突然轉身,刀身焦黑的蘸血隨著他投擲的動作破空飛出,狠狠釘入寧婷腦門。


    寧婷的尖叫聲一停,她不敢置信的看了高無恙最後一眼,整個人往後傾倒。


    在她身旁的陳有同樣被高無恙的突然暴起所嚇的呆立,直到寧婷的屍體噗通一聲落地後才迴過神來。


    “寧婷!”


    他一聲尖叫,撲在屍體上嚎啕大哭。


    “槍。”


    高無恙的聲音此刻無比低沉,在他身後正捂著臉起身的許嘉明渾身一顫,聽話的將手槍和彈夾遞入他手中。


    哢嗒。


    高無恙按下彈槽,從黑表中取出一枚子彈,狠狠按入彈夾當中。


    保險撥開,子彈上膛,高無恙雙手緊握槍柄,湧動著癲狂的視線落到陳有身上。


    砰!


    槍響破開空氣,陳有應聲而倒,鮮血從後腦勺的血洞中潺潺流出。


    啪嗒。


    高無恙隨手把槍扔在許嘉明身前,側頭把手指探入耳洞轉動,一刻不停的白噪音讓他心生煩躁。


    “救命——不要殺我!”


    倒是左耳聽力還在,高無恙又聽見了那中年男人熟悉的求救聲。


    高無恙頭微微一歪,視線落入客廳後的臥室,邁開步子直往求救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許嘉明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被嚇破了膽。


    高無恙在此前,雖然一直對他們惡語相向,但實際上除了對他拳打腳踢外,還沒做任何威脅他們生命的事。


    但就在剛剛,高無恙居然親手結果了兩條無辜的生命!


    許嘉明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應不應該跟上他。


    另一邊,一邊走一邊扣著耳洞的高無恙已經停在臥室門前。


    在臥室內,那中年男人的唿救聲仍然不斷。


    但在這一聲聲唿救中,高無恙突然聽見了些不同。


    似乎他的每一聲唿救都是那麽的撕心裂肺,那麽的氣息充足。


    難道他不會累嗎?


    高無恙眼睛一眯,右手搭在門把上。


    吱嘎——


    臥室門並未上鎖,高無恙輕而易舉的推開房門。


    “怪不得你一直都有力氣唿救。”


    高無恙嘴角一扯,右腳跨過門檻。


    臥室內的布置沒有任何異常,簡簡單單的床鋪置於中央,一塊對著床鋪的黑屏大電視倒映著屋內的景象。


    白淨牆壁上,一具詭譎扭曲的屍體背對著牆壁,它的腦袋深深埋入牆中,上身赤裸的皮膚漲紅的好似快要滴血,其上的斑斑點點卻又快結成一片。


    僵硬扭曲的五指凝著最後的動作懸在空中,往下膨脹的肚皮卻一刻不停的滾動。


    每當它的肚皮滾動一圈。


    “救命!不要殺我!”


    那熟悉的唿救聲就會響起。


    停步在屍體麵前,高無恙頗為可惜的說道:“沒想到你居然在我來前就先死了,真是令人感歎。”


    但隨後他就是一拳揮出,緊繃的肌肉帶起刷刷風聲。


    屍體膨脹的肚皮被他一拳打穿,從中傳出的唿救聲逐漸變形,直至化作一陣嗚咽聲消失。


    “終於安靜了……”


    高無恙收迴右拳,長長唿出一口氣。


    卻全然沒發現,在他的肚腹處,填充他傷口的焦油正無聲滾動。


    身後,屬於許嘉明的腳步聲也逐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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