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朝政殿。


    杜枕河正在內殿批奏折,聽見一陣瑣碎急促的腳步,抬眼看見言公公小跑了進來。“什麽事,值得你也這樣慌慌張張。”言公公徑直跪下,朗聲道,“皇上,敬國將軍來信了。”杜枕河猛地抬起頭,“陳顰兒?信在何處?”言公公起身快步移到了皇上案前,雙手奉上了一張薄薄的紙。


    杜枕河放下手中的朱筆,接過信紙,展開,陳顰兒龍飛鳳舞的字跡躍然紙上。


    皇上:見信如晤。好久不見,不知道您過得怎麽樣,還好不好呀?我不會說什麽官話,您就湊合著看。近日戰事不利,我軍糧草、兵械都很匱乏,從京城調派程序繁雜,路途遙遠。目前隻有請附近城主幫忙,但我隻是個年輕的小將軍,無威望,請不動附近各位城主增援,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幫幫我們,勸說各位城主。非常感謝!陳顰兒


    杜枕河看著署名後畫的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直白,隻說事情,連句客套話都懶得寫。”杜枕河輕笑道,小心地將手中的信紙放進了一旁的抽屜中。“皇上,敬國將軍,不是寫信來思念皇上的嗎?”言公公低聲恭敬道。“她的性子,怎麽可能寫信思念寡人,無非是有事相求於寡人。”言公公表情有些微動,不再言語,隻等皇上開口。


    “去給塞北附近的幾個城城主傳寡人手諭,收到手諭,即刻派軍械糧草增援塞北大軍,不可遲疑。若有不妥,按律問罪。”“遵旨。皇上,奴才這就去傳旨。可皇上,奴才鬥膽請皇上休息些,您的胳膊還未完全康複,不可過勞啊。”杜枕河摸了摸還綁著繃帶的胳膊,搖了搖頭,“行了,你退下吧。”言公公遲疑了一下,看杜枕河並無休息之意,又想開口繼續勸勸,正要開口,杜枕河已經衝他擺了擺手,示意無須多言。


    餘府。餘年陪著阿渺在院中散步,這些日子,阿渺雖按時服藥,但精神仍然不是很振奮,也不大愛說話。“餘年,我累了,想迴去休息了。”阿渺輕聲開口。餘年瞄了瞄院門,扶著阿渺寬慰道,“今日空氣好,再多待待吧,唿吸些新鮮空氣,對你康複有好處。”阿渺抬頭望了望天,苦笑了一下,沒有出聲,向院中的石凳邁步去。


    二人剛坐下,院外就傳來了些聲響。餘年心中了然,看了看一旁垂著頭的阿渺。“哥哥!”一聲清脆的聲音傳進了院內。阿渺猛地抬頭,看見了阿香穿著一身素衣跑進了院中。“阿香?阿香,你怎麽來了?”阿渺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就要去迎阿香。餘年一把拉住了阿渺,“等阿香自己過來吧。”阿渺頓了頓,歎了口氣,自己坐了下來。


    “阿香,你怎麽會到這裏來?”阿渺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動容,阿香握著哥哥的手,眼角含淚,“哥哥,多謝兩位大恩人,將我從春滿樓贖出,聽聞哥哥受傷了,阿香心中焦急,不知哥哥現在可好些了?”阿渺看著眼前麵容幹淨,衣著簡潔的少女,又看看一旁的餘年,有些激動道,“餘年,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謝你...我...待我康複後,必當做牛做馬,為你鞍前馬後,在所不辭。”餘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渺,你最該謝的,不是我,是李少惟。”


    阿香也點點頭,“是李公子重金將阿香贖了出來。”餘年看了看院門,疑惑地問阿香,“李少惟他人呢?沒和你一起過來嗎?”阿香搖了搖頭,“李公子說有位世伯找他有話要說,便讓馬車先將我送來了。”“他陰日便要去尋藥了吧。”餘年在心中算了算日子。“李公子說,本前兩日就要出發的,因為春滿樓收了銀子,一直遲遲不肯放我出來,這才耽擱了些時日,說陰日便要啟程呢。”


    阿渺突然站起了身,衝著餘年緩緩跪了下來,餘年大驚,趕忙去扶他,阿渺卻叩頭道,“餘年,你和李少惟對我,對阿香,都有大恩,救了我的命,又為我花了那麽些銀子,現如今,又要替我去尋藥,阿渺...”阿香也突然站起身跪了下來,“阿香願與哥哥一起,以二位公子馬首是瞻。”餘年又趕忙去扶了阿香起來,“阿香,我無意做什麽事情,你們不必以我馬首是瞻,我和李少惟救你們二人,隻是出於本心,不為任何其他,你們不必這樣。你們隻需要以後好好的生活,便是對我們二人最好的報答了。”


    幾日後,塞北下了雪。


    陳顰兒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書信,從京城皇宮傳來。信中也隻是寥寥數語,沒有落款。“顰兒,你在看什麽?”趙雪池進了營帳,拍了拍身上的雪。陳顰兒抬起頭,將手中的信遞給趙雪池,“雪池姐姐,有人給我送來了一封書信,我不知真假,你看看。”趙雪池好奇地借過書信,展開看。


    敬國將軍親啟:皇上前些日子遇刺,受了傷,這些日子卻仍舊不眠不休處理朝政。前些日子收到將軍書信,皇上大悅。而如今皇上辛勞,宮中人皆勸而不得,我深知將軍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還請將軍書信勸勸皇上,愛惜龍體。


    “這書信真假難辨,可這語氣,若是真事,可能就是皇上身邊的親信。前些日子我好像聽到了些風聲說皇上遇刺,但沒有當真。如今又出現了這封書信,怕真是事實了。”趙雪池思考後道。“我也覺得,若這是假的,這信寫與不寫,又有什麽關係呢,況且知道我與皇上寫了信,那八成兒就是真的了,哎。”“所以顰兒,你要再寫信給皇上嗎?”


    陳顰兒想了想,“各位城主陸續都來了信,會給我們增援,我總要寫信感謝一下皇上的,順便說了也好。也不知皇上遇刺,會不會很嚴重,哎。”


    “顰兒,你莫不是,在擔心皇上?”趙雪池表情有些挪揄。陳顰兒耳朵有些泛紅,“雪池姐姐,你不要胡說。”“怎麽啦,不承認啦,淑妃娘娘?”“哎呀,雪池姐姐!”“好啦好啦,跟你玩笑呢,你快寫信吧,我要去點兵了。”


    是夜。陳顰兒翻來覆去睡不著,從腰間拿出了杜枕河給她的玉佩,放在手中摸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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