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員的調解下。


    顧曜領著雲夢瑤向溫岐真誠道歉。


    溫岐沒有接受,但也沒有拒絕。


    本次事件也以溫岐的【默認】,草草收尾。


    等顧曜完全把雲夢瑤帶出來的時候。


    天空已經微微涼了。


    不遠處能聽見鎮民趕集做買賣時、騎著電動三輪車的嗡鳴聲。


    “顧曜醫生,這些您收下。”異域商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顧曜剛迴頭,便看見他遞來的資料。


    全部都是雲夢瑤【精神疾病】的證明。


    “顧曜醫生,您在知曉雲夢瑤患有心理疾病的情況下,仍願意將她收留。”


    “基於您的善心舉止,我向您表達至高無上的感謝與敬意。”


    異域商人伸出右手,輕輕搭在左胸膛處。


    前傾著身軀朝顧曜鞠了個45度的躬。


    “我患有嚴重的腦癌。”


    “醫生說,我時日不多。”


    “我已辭去工作,打算去旅遊散心。”


    “先前答應你【每月寄一筆五萬元的款項】,我已經托付公司新人管理。”


    “祝您好運,先生……”


    “您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他說完。


    沒有任何停留。


    轉身走向遠處,直至消失在拐角盡頭。


    顧曜愣愣地望著異域商人離開的方向。


    手掌,一遍遍地揉著雲夢瑤的腦袋。


    感受著那股柔順發絲傳遞在掌心的溫度。


    他突然有種【使命】的感覺。


    就好像與雲夢瑤相識,是命中注定。


    顧曜低下頭,平靜地注視著身旁的少女。


    雲夢瑤像是有感知似的,抬起了灰褐色的眼眸。


    那輪微微顫抖的瞳孔,宛若隱約閃爍的璀璨群星。


    “顧曜……對不起……”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我知道……一定是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嘩嘩——


    顧曜伸出胳膊,把她摟在懷裏擁抱。


    試圖用無聲的安慰緩解少女惶恐不安、正在發抖的身軀。


    她個頭小小的,身體軟軟的。


    像個長不大的玩偶。


    “顧曜……”


    “這不關你的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雲夢瑤呆呆地望著顧曜。


    顧曜同樣與她四目相對。


    在滿臉認真的襯托中,那輪明亮的黝黑眼眸顯得更加堅定:“你什麽也不知道——”


    “那不如你的主觀想法——”


    “我明白當時的你,一定也在掙紮,想要奪迴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雲夢瑤咬著嘴唇。


    過度悲傷的情緒,讓她的牙齒不禁加大了些力道。


    血氣充盈的紅唇被抵出了些許蒼白暈痕。


    從來都沒有人對她這麽好過。


    除了顧曜。


    也隻有顧曜。


    “顧曜……”


    “不要把我送迴瘋人院……”


    “我不想……再吃奇奇怪怪的藥了……”


    窣窣——


    顧曜溫柔地撫摸雲夢瑤額前的發絲。


    壓低的磁性嗓音,似春風般輕盈:“不會的——”


    “我不會把你送給任何人——”


    “你,我什麽也不換——”


    “……”


    清晨時分。


    顧曜領著雲夢瑤迴到家。


    他的手裏,提著剛買的早餐。


    熱氣騰騰的雞蛋灌餅,夾著裏脊肉與火腿腸。


    裏麵還刷了一層軟糯的甜麵醬。


    味道很香。


    對於餓了一整晚的兩人來說,堪比瓊漿玉露。


    “給,拿迴房間去吃吧。”顧曜把早餐遞給雲夢瑤。


    雲夢瑤接過早餐,愣愣地望著顧曜。


    “怎麽了?”顧曜看見了雲夢瑤眼神裏的異常。


    噠噠——


    話音剛落。


    雲夢瑤突然衝向顧曜,猛地紮進他的懷裏。


    緊緊相擁。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顧曜不受控製地後退幾步。


    他一臉懵圈地望著雲夢瑤:“這是怎麽了?”


    “顧曜……”


    雲夢瑤緊閉的眼角溢出幾滴熱淚。


    她輕輕吸著鼻子,聲音近乎哽咽:“好愛你……”


    “我好愛你……”


    顧曜的瞳孔顫動了幾下,難以置信地輕喚:“你說什麽……?”


    “愛你……”


    “我說愛你……”


    “顧曜……我好愛你……”


    “好愛好愛……”


    雲夢瑤重複著呢喃輕語。


    隻覺得胃裏一陣翻天覆地的攪動。


    哭泣的欲望愈發強烈。


    (胃是情緒器官,難受的時候會抽搐)


    顧曜蠕動著喉嚨,卻欲言又止。


    他緊緊地盯著趴在懷裏的女人。


    腦袋與身體卻條件反射的後仰。


    生怕她抬起頭時,是一雙令人毛骨悚然的腥紅尾影。


    唰——


    雲夢瑤抬起腦袋。


    灰褐色的瞳孔周圍,氤氳著水霧狀的晶瑩。


    下一秒。


    雲夢瑤湊近腦袋,吻向了顧曜溫熱的紅唇。


    “唔——”顧曜不可思議地望著貼近的少女。


    “顧曜……”


    雲夢瑤輕喚他的姓名。


    鼻腔唿出的溫熱氣息,一遍遍衝擊著顧曜的臉頰。


    接著四周擴散。


    “我好愛你……”


    “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顧曜想要說話,卻被雲夢瑤的紅唇堵的嚴實。


    她摟著他,緊緊相擁。


    卻絲毫沒有察覺。


    內心深處的某個黑暗角落,有一股旋轉的熱流。


    嗡嗡——


    猩紅色尾影猛地睜開。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嬉笑聲。


    在雲夢瑤的體內蕩漾,卻沒有消減停息。


    最終形成混雜的詭異低吟。


    【他是我的……】


    【也隻能是我的……】


    【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


    【嘻嘻】


    【……】


    ……


    十幾分鍾後。


    顧曜從雲夢瑤的臥室出來。


    她整晚沒睡。


    吻累了之後,便昏沉睡去。


    顧曜親手幫她蓋得棉被。


    脫外套的時候,也稍微留意了她背後的傷痕。


    鞭傷已經愈合,卻留下了無法消失的印畫。


    顧曜同情雲夢瑤的遭遇。


    但卻做不了任何改變。


    她坐在客廳裏、夢瑤喜歡坐的椅子上,平視著電視機發呆。


    盡管它沒有開啟,屏幕沒有顯示任何畫麵。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雲夢瑤屬於後者。


    顧曜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


    困意來襲,顧曜腦袋緩緩傾斜。


    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咚——


    咚咚——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顧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他下意識地看向掛在牆壁上的鍾擺。


    此時正是12:30分。


    僅睡了5個多小時。


    顧曜腦袋仍然是昏沉的發懵感覺。


    咚——咚——


    廚房的方向,又傳來異響。


    循聲望去。


    雲夢瑤正握著斬骨刀,狠狠劈向砧板上的物體。


    哢嚓——


    物體被一分為二。


    或許是察覺到了注視這邊的目光。


    雲夢瑤扭過頭,與顧曜對視。


    她輕輕歪了一下腦袋,眯成月牙的眼眸透露著無法隱藏的笑意:


    “顧曜,你醒啦?”


    “今天中午,我們吃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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