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她家的?”董春娘手上的動作不停,生怕慢一慢,菌菇落入他人之手。


    很快,目光所及,菌菇都被撿了。


    王氏氣得跳腳。


    李沅很淡定,她幹脆坐下休息,無意中發現地上有野豬踩踏過的痕跡,附近土壤粗鬆且易排水透氣,這種環境最適合黑鬆露生長。


    不過這個季節,是黑鬆露剛剛孕育生長的時間。


    看來她得養頭豬,好等年底的時候過來上大貨。


    “薛家媳婦,你盯著地看啥呢?”王氏說。


    李沅:“腳印,附近好像有野豬出沒。”


    “啊?那趕緊走。”王氏緊張的說。


    董春娘溜得更快,已經撩開裙擺下山了,大路上,突然出現一頭野豬低頭做攻擊狀朝董春娘衝去。


    嚇得董春娘吱哇亂加。


    王氏張嘴也要叫,被李沅捂住:“別一驚一乍的。”薛槐序說,山上遇到大型獵物一定不要慌,悄悄繞道走就是。


    薛槐序還說,正麵遇上也不要慌,眼神堅定,充滿殺意,獵物短期內會被震懾住不敢輕舉妄動。但一旦你表現出害怕,獵物便會第一時間作出攻擊。


    她說:“嫂子,咱們從那邊饒道吧。”


    “成,成吧。”王氏結結巴巴,走了幾步,她說:“你不怕啊。”


    李沅:“誰不怕?咱們大喊大叫的萬一把野豬吸引過來,該如何對付?”


    “不知道董寡婦跑不跑得掉,得趕緊迴去找人過來,別真出事了。”王氏略顯擔憂的說。


    李沅雖然討厭董春娘,但也不希望對方被野豬咬傷:“嗯。”


    二人匆忙迴到村子。


    李沅先陪王氏叫人救董春娘,隨後迴家第一時間告訴薛槐序,遇到野豬的事。


    薛槐序聽後神情冷酷,心道野豬怎麽沒把那賤婦當場咬死?他攥住她的手腕檢查她前後:“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好好的呢。就是鞋子跑掉了一隻。”她抬起一隻腳,露出染上泥土的襪子。


    薛槐序:“......”“掉哪裏了?迴頭我托人找找。”


    李沅:“鬆林裏頭,算啦,一隻起毛邊的舊鞋,不值當興師動眾的。”


    .......


    天黑後,村裏人才找到董春娘,沒有被野豬咬傷,但受了驚嚇,胡言亂語,一會兒說有野豬追她,一會兒對著空氣道歉,說薛家媳婦原諒原諒我,別叫你那家那口子派野豬咬我。


    村裏婦女慣愛八卦,話從村頭傳到村尾,變成董春娘被野豬糟蹋受刺激得了失心瘋。


    王氏告訴她的時候,止不住的笑。


    李沅卻是笑不出來,不是同情董春娘,而是覺得村子裏的閑言碎語非常不利於小孩成長。


    她和王氏分開後,很認真的思考自己走後,有關孩子的未來。


    跟著薛槐序,小孩往後隻能嫁個莊稼漢,圍著丈夫孩子灶台過一輩子,這還是好的,萬一男人沒本事脾氣還差,酗酒打女人,更可憐。


    一想到可愛懂事的小歸荑要受這種罪,她哪哪都難受。


    晚上她失眠了。


    努力好久才醞釀出睡意,剛閉上眼睛,聽到門輕微的響了一下,她倏然間睜開眼睛,有賊?


    她起床掌燈查看。


    薛槐序房間的門關著,她從窗戶處往他屋裏看,被子悶頭,整個人直挺挺的躺著,她心道,這樣睡覺不難受嗎?


    她移步至大門口,門鎖落得好好的,雞鴨呆在各自的圈裏,小兔子也在,她這才安心迴屋睡覺。


    次日李沅再借毛驢兒,馱著家裏的幹貨準備賣到鎮子上,另外再買些豬肉迴來繼續做肥皂和肉脯進城賣。


    經過董春娘家門口,對方忽然衝出來攔住她,聲淚俱下的哭訴:“薛家媳婦,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對了,你和你家那口子說說,叫他別找我麻煩,行不?”


    李沅一頭霧水,董春娘真的瘋了嗎?“他腿腳不便,怎麽找你麻煩?”


    董春娘欲言又止,她不敢明說薛槐序懂妖法:“你隻管向他替我求情,算我求你了。”


    董春娘言辭懇切。


    李沅點了一下頭:“好吧。”她若不答應,董春娘可能會更瘋顛。


    董春娘終於鬆了口氣,千恩萬謝為李沅讓出一條路。


    李沅又莫名,又好笑。


    她到鎮子上賣掉了幹貨,雖不如城裏收的貴,但也不算便宜,得了近一百文,添錢又買了半掛豬肉,老板因為她是大客戶,送了些肝子和大骨頭給她。


    李沅也不客氣,道謝後便收下了。


    迴到家。


    她沒有急著歸還毛驢兒,而是先做肥皂和肉脯。


    忙完靠在藤椅上休息,注意到薛槐序窗戶上晾著的鞋子,正是她丟失的那一隻。“咦~老薛,我的鞋子你托誰找迴來的?”


    薛槐序眸光微閃:“村西頭的老胡。”


    李沅沒印象,但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光棍,成天破衣爛衫的四處遊蕩,她不由得聯想到薛槐序,歸荑長大後,薛槐序何去何從?


    一個屋簷下生活過,沒有愛情,也算有些親情,畢竟管她叫娘親的小孩是他女兒啊,給了她不少歡樂和感動呢。


    她衝動之下說:“老薛,等你腿好了,咱們搬走吧,搬到京都,拿著積蓄做點小生意供小孩讀些書,日後考個女醫之類的有個一技之長,嫁人後若丈夫靠不住,她還能靠自己。你說呢?”


    她說完之後,又有點後悔。


    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她打眼朝他望去,他垂著眼睫,不知道想什麽。


    其實仔細端詳他的話,他也不醜,眼睛形狀雖然有點奇怪,但上下睫毛很誘人,眼瞳甚至時時都有一層朦朧的水光。


    這種眼神,沒有經曆過時間磋磨的少年人才會有。


    他一個三十的中年人,竟然也有。


    鼻梁側麵看甚至很挺。


    人中凹和人中脊,還有唇峰、唇珠都有一種微妙的和諧。


    這麽一分析,她甚至感覺他貼了一張假皮在臉上,遮擋住了驚世容顏,她不由上前看他。


    薛槐序被她這一行為弄得有些臉紅:“你看什麽?”


    李沅:“其實認真看你,你還挺好看的。”


    薛槐序伸手摸臉,微垂眸子:“你眼神有問題。”


    李沅:“......”誇他他竟不領情。


    “我不會去京都。”他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


    時機未到,迴去一旦被發現,他們全都得死。


    李沅哼唧:“你個沒眼力界兒的,不知道京都有多繁華,有多好玩兒。”


    薛槐序通過她這句話篤定她沒去過京都,以至於產生向往。


    不是去過京都,還坐過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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