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和小孩下山經過苦糖果叢,連吃帶拿。


    一路說著話兒往家走,靠近自家院子聽見有女人說話。


    李沅分辨出陳氏的聲音,進門一看,還真是她,和大嫂方氏一道兒,堵在薛槐序跟前。


    端著長輩的架子:“你都已經這樣了,好意思耽誤我們小沅?”


    “你要是有良心,該盡早與我們小沅和離。”


    薛槐序臉色難堪,眼神透著幾分陰狠,瞄到李沅和小孩,神色稍稍一緩,不知她是否聽到婆媳倆方才那番言辭。


    陳氏注意到薛槐序的目光,轉身看向門口,臉上笑出褶子:“丫頭迴來了啊。”


    李沅起一身雞皮疙瘩,帶孩子上門那天,是成婚後第一次登門,作為母親的陳氏連眼淚都掉下來了,也未對她表現出像此刻般親切的態度。


    結合剛才刺耳的言論,陳氏應該和楊屠夫那邊交涉好了,專等著她和薛槐序離婚,好立刻將她另嫁。


    不曉得這次又收了多少聘禮。


    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娘,大嫂,你們怎麽有空來啊?先前爹和哥哥答應會來一個人劈柴,我從白天等到晚上也沒見到人,家裏沒出什麽事罷?”


    陳氏解釋:“你三叔家的桃花成親,你爹和哥哥們被請過去幫忙,沒顧上你。你做姐姐的,不會生你妹妹的氣吧?”


    李沅感到不可思議,堂妹的事情比親女兒,親妹妹的事還重要?她怎麽能不生氣呢?她氣極了!她的氣憤表現在倒菌菇的動作上。


    啪。


    菌菇灑落一地。


    隨後抬頭輕鬆一笑:“不氣。”


    “我家丫頭就是懂事兒,為娘的此番來是想告訴你,你和楊屠夫的事辦妥了。”陳氏開門見山道。


    小孩聽不懂陳氏的話,以為陳氏要和李沅商量事情,乖巧的蹲菌子堆前專心為菌子分類。


    李沅下意識朝薛槐序望,他麵無表情,垂著眼睫,看不清情緒。


    陳氏見狀,又道:“丫頭,你和楊屠夫的事,為娘的也已經和姓薛的說開了,你不用顧及他。”


    “誰是楊屠夫?我和他有什麽事啊?你和我.....相公說了什麽?”李沅佯裝一無所知。


    薛槐序聽到相公兩個字,抬起眼睫,他還是第一次聽她這麽稱唿他。


    聲調輕輕的,軟軟的,特別好聽。


    陳氏懵了。


    方氏也楞住了。


    陳氏閱曆多,先緩過勁:“不是你答應改嫁楊屠夫的麽?”


    李沅嚴肅臉:“娘,你別亂說!”


    “你,你.......”陳氏後知後覺被李沅擺了一道:“我已經收了楊屠夫五兩銀子的聘金,你不嫁也得嫁。父母之命不可違!”


    陳氏拿長輩的身份壓她。


    嫁字,小孩聽懂了,她急了,正要說話,被薛槐序製止:“歸荑,過來。”


    小孩眼睛蓄滿淚,癟著嘴,要哭不哭,一瞬不瞬的盯著李沅。


    娘親要嫁給楊屠夫,她和爹爹怎麽辦?


    李沅背對小孩,右手覆著左手手背,輕輕撫摸。


    小孩明白了,娘親安撫她的時候擁會摸她的手,這是告訴她,別擔心,她破涕為笑。


    隻聽李沅不疾不徐:“既然如此,那好吧。”


    陳氏這才有好臉給李沅看。


    李沅又道:“不過我有個條件。老薛腿不好了,歸荑又還小,我一走,等待他們的,隻有更加窮困和潦倒,一夜夫妻百夜恩,老薛並沒有對不起我,我如此行徑,實在教世人所不恥。唯有帶他們父女倆一起嫁給楊屠夫,方可堵住眾人悠悠之口,且還能為人稱頌,傳為佳話。”


    陳氏:“.......”


    方氏急了:“那怎麽行?”


    “是啊,那怎麽行?你這不是跟我們開玩笑嗎?”陳氏附和。


    “明明是你們先跟我開玩笑的啊。”李沅無辜的眨眼睛。


    陳氏火氣蹭得上來:“死丫頭!一段時間不見,學會在老娘跟前抖機靈了。限你三日內收拾好東西迴家!否則有你受的。”


    陳氏撂下威脅的話走了。


    “你好自為之!”方氏刀李沅一眼,緊隨其後。


    李沅嘭的使勁關院門。


    兩個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小人!


    以為自己的話是聖旨呢?


    “要嫁自己嫁去,尊稱你一聲娘,還真把自己當我娘了?配嗎?配嗎?死八婆!”


    她嘴裏咕噥著,罵罵咧咧的,轉身時小孩雙腿被小孩抱住,生怕她下一秒便會同陳氏她們一道離開似的。


    “娘親,三天之內你不迴外婆家,她們會不會來抓你迴去?”小孩臉上寫滿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憂慮。


    李沅心疼極了,輕輕按住小孩的肩膀往後退一步,蹲下與小孩平視:“不擔心哈,她們不敢的。”


    逼女二嫁,薛槐序告官的話,陳氏等人吃不了兜著走。


    她安撫好小孩,對薛槐序道:“我娘她們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盡管安心養傷。”


    薛槐序聽見李沅的嘟噥,此時眉目微垂,遮擋眼底的一抹笑意。語氣淡淡道:“嗯。”


    “爹爹,我和娘親摘了好些苦糖果。”小孩小心翼翼拿出背簍內,被手帕包裹著的苦糖果,舉到他跟前:“我都擦過了,你嚐嚐。”


    薛槐序捏起兩個放進嘴裏,細嫩多汁,清香甘甜。


    打獵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不認識以為有毒,從未品嚐過。


    李沅挑揀好菌菇,清洗後放圓簸箕內晾曬。


    “紅的為何不清洗?”薛槐序道。


    “啊?”李沅專心做事,冷不丁被他一問,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孩解釋道:“娘親說紅色的有毒,我見著好看摘迴來玩兒。”


    “其實也可以吃,據說味道還不錯,但前提是得確保煮熟才行。”李沅說。


    薛槐序目光灼灼:“你懂得真多,從哪裏得知的?”


    “聽別人說的啦。”李沅拌雞食喂雞喂鴨,清掃院子,忙個不停。


    薛槐序的目光跟著李沅在院子裏婉轉,她生的纖巧削細,麵凝鵝脂,柔媚細膩,一身嫩綠的裙子係著腰帶,顯得腰身隻有一小攥。


    真是個美人。


    李沅感受到一道火辣辣的視線,猛地朝薛槐序望去,他正低頭整理袖口。


    她暗暗尷尬,還以為他又偷看她呢。


    她收拾好院子,端一盆衣裳準備去河邊盥洗,走兩步又迴頭提醒小孩練字,得到迴應後才出門。


    蹲河邊洗了兩件衣裳,餘光瞥見董春娘,選擇忽略。


    董春娘審視李沅,嶄新的嫩綠衣裳,襯得皮膚像槐花瓣一樣白嫩。墨黑的長發僅用一條紅色發帶紮住。一介婦人不挽發,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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