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咦了一聲:“輪椅什麽時候送來的?”她上前檢查一番,圖紙上有的東西一樣不缺,所有的零部件打磨得十分光滑平整。


    胡大手藝真好。


    難怪城裏的大戶人家都會找他做家具。


    家裏沒有衣櫃,衣裳存放於箱子裏非常不便,她得再請他打一個衣櫥。


    院子裏安靜,她說:“歸荑呢?”


    薛槐序一一迴答:“今天早上。她去割兔子草了。”


    “哦,對了。胡大有問你要錢嗎?”李沅說。


    “一吊半錢,但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沒給他。”薛槐序眸子微閃,她竟為他花不菲的價錢定製帶滾輪的椅子,她待他真好。


    李沅無語,人家還能坑他不成?“我得先去把錢還給人家。”


    “不用著急,迴頭我給你。”薛槐序說。


    “我不喜歡欠別人錢,我自己的夠給,你的存著罷。”李沅想為孩子留著他的銀子。她打開箱子,扭頭見薛槐序還在,立刻蓋上:“你不應該看哦。”


    薛槐序:“......”還怕他偷拿不成?他轉動輪子退後到院子裏。


    夕陽晚霞,清風徐徐。


    原先時時刻刻想著有朝一日離開此地,迴到那個地方奪迴屬於自己的一切,現如今卻覺得安逸的生活甚好。


    遠離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有個貼心的女孩兒,還有個古靈精怪的女子陪伴,往後再生一個兒子,湊成好字。


    李沅拿了錢,準備帶些豬肉條做酬謝,打開裝豬肉條的油紙,才發現裏頭東西沒了:“我的肉呢?老薛,我的豬肉呢?”


    薛槐序迴過神清嗓子:“你昏迷了近一天一夜,我和孩子沒東西吃。”


    李沅:“......”所以他們一日三餐全吃豬肉條?“是歸荑喊了誰為我請的大夫?我得好好謝謝人家。”


    “鄰村的貨郎,一大早登門拜訪吵醒了歸荑,她發現你暈倒在地求救,那人便為你請了大夫,我已經謝過了。”薛槐序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說辭。


    合情合理,李沅沒多想,轉而拿出肥皂。


    雖說牛痘傳染給人的幾率不高,但也得做好措施,她帶上自製的口罩:“歸荑若找我,你就說我馬上迴來。”


    薛槐序:“嗯。”


    李沅來到胡大家,胡大媳婦倒水招待她:“聽說你病了,是染了風寒麽?這會兒好點了沒?”


    李沅擔心胡大媳婦不明真相引發恐慌,不敢明說:“估計前兒個摸螺凍的,已經好多了,不過我還是擔心過給你們,索性帶個東西遮擋。”她拿出錢:“嫂子,你數數。”


    “我還信不過你啊。”胡大媳婦接過錢隨後放一邊,李沅又拿出自製的肥皂。“嫂子,我自己做的皂球,別嫌棄哈。”


    胡大媳婦眼前一亮,王氏家也有一塊,洗衣裳出白沫兒,幹淨的很,還帶著些香味兒,王氏說薛家媳婦送的,羨慕得她眼都紅了。


    想不到薛家媳婦還能送她一塊,她嘴上說著哪好意思呀,手卻接過了肥皂。“你也太能幹了,怎麽做的啊?”


    董寡婦說薛家媳婦懶散又好吃,王氏卻說薛家媳婦勤快能幹。


    她起先不知道相信誰。


    這會兒可算有個定論了。


    “呃,這......”李沅支支吾吾。


    胡大媳婦見狀,暗道自己多嘴,人家那口子現在癱了,說不定以後全指著賣皂球謀生呢,咋可能告訴你製作法子?


    她識趣的轉移話題:“明兒我們家那口子進城給人送箱子,你有什麽要帶的嗎?”


    李沅原計劃進城賣肥皂,但她剛退燒,想在家休息兩天,婉言拒絕。“有勞嫂子記掛,我沒什麽東西帶。倒是想問問,你們家做個和床一樣長寬的衣櫥需要多少錢?”


    胡大媳婦問院子裏做活的胡大。


    “兩百文得拿。”胡大又說:“不急著要罷?這兩天我得趕城裏王員外家的活計。”


    “不急的。”李沅小坐片刻離開。


    胡大媳婦送她出門後,迴到屋子裏數錢。


    胡大調侃她虛偽:“人小媳婦叫你當麵數,你偏不,人走了,少兩個銅板你還能去要不成?”


    “少了肯定得要。”胡大媳婦數了兩遍:“對頭,這小媳婦還挺大方,皂球可不便宜啊,鋪子裏買少說得賣五文錢。”


    “那你還接?”


    “......”


    ........


    李沅不快不慢的往家走,遠遠聽到院子裏傳出小孩的哭聲,心頭一緊,不由加快腳步。


    院子裏,小孩臉埋薛槐序腿上,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李沅關心道:“歸荑啊,誰欺負你了?”


    小孩仰起小臉,薛槐序衣服上多出一個五官印記,嘴巴是張著的。


    李沅見狀險險笑出來,小孩身子一扭,撒腿跑向她,抱住她哭得更大聲:“娘,娘親,你醒了啊,有沒有好一點?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爹爹帶娘親走後,她再也沒睡著覺。


    快天亮時他們才迴來。


    爹爹煎了藥,喂下去,娘親一點反應都沒有,後來爹爹說娘親退燒了,她心情才好。


    李沅心頭一暖,傷心成這樣還關心她。女孩兒果然體貼啊。“托你的福氣哦,我好啦。”


    薛槐序心道,明明是托了我的福氣!


    李沅掏出帕子,蹲下為小孩擦眼淚,追問她為何哭泣。


    小孩伸出小腳,露出染上汙泥的粉色鞋麵:“蘭子罵爹爹是癱子,我推她,她踩了我一腳,弄髒了我的鞋子不說,還把我給兔子鋤的草倒了。”


    李沅聽得憤怒無比:“這小丫頭咋這麽壞啊,我帶你找她去!”她站了起來。


    小孩卻拉住她:“不要了,她爹娘太兇,我怕你吃虧。”她說著暗瞪一眼薛槐序,爹爹也壞,腿明明沒事,非要裝成癱子讓娘親伺候。


    他不裝,蘭子才不敢欺負她。


    李沅雖說懂得防身的功夫,但她大病初愈有點虛,那兩口子一起上的話,保不齊她得掛彩。


    她想了想。


    有了法子。


    正好借此機會教育一下小孩。


    “你一說我也聽擔心,但正麵硬剛不行,咱們可以智取啊。你想想,蘭子娘和誰不和?”


    小孩認真的思考:“蘭子的大娘。我經常看到她娘和她大娘吵架。”


    “觀察力不錯。”李沅誇了一句,她又問:“我們家你最在乎什麽?”


    薛槐序挺直背,非他莫屬!隻聽小孩道:“我的小兔子。”她頓了頓又補充:“還有小雞和小鴨。”她每天喂它們,就等著它們長大宰了吃肉肉呢。


    李沅微微點頭:“要是你的小兔子,或者咱們家的雞鴨被人拿著玩死了,你會不會跟她跟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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