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噬天鼻祖沒再看姬天獅、陰山之眼。


    他盤坐著,眼看鼻,鼻觀心,不語,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姬天獅跪坐在滿身被鮮血浸裹著的姬歸一身前,低著頭,雙眼凝視著姬歸一那張慘白的臉。


    他神情黯淡,體格強健、英俊瀟灑、意氣風發的一個翩翩少年,卻淚眼婆娑。


    他最終還是猛地抬起頭來,滿眼期待的看向了噬天鼻祖,並再度拜伏了下去,口中哽咽的道:


    “不孝子孫天獅,懇請鼻祖放過歸一大哥!”


    噬天鼻祖神情冷淡,原樣姿態,還是不言不語。


    陰山之眼看著姬歸一的生命狀態,也是心如火燎,可還沒化身為人,跪拜不下去,隻得將身形落在地麵,往噬天鼻祖跟前滾動著,仰著眼臉,眼神也是懇切的望著噬天鼻祖,悲嗆著唿道:


    “噬天鼻祖,天獅、陰山之眼與歸一大哥淵源深厚,是他解救天獅與我於陰山,令我倆赫然開悟而謀脫困之法。”


    “且,歸一大哥心境悲苦,心地慈善,又悲憐眾生,可視為人傑!”


    “又且,人間界與獸界之紛爭、奴役、殺戮、迫害,其曆史久遠,緣由繁雜。況且老輩所修、所結之惡果,亦不該落在我等後輩之身。”


    “如今,四域五界,變數、劫難在即,大局不穩,世事難料。我等同屬空靈域,同一家園,正當齊心合力,護我疆土家園,共同抵禦外域之侵擾和血腥屠戮。”


    “是以,懇請鼻祖,慈悲為懷,放歸一大哥一馬,返還其生之意願,不要讓其抑鬱而終。”


    “我等若生,亦是微薄之力量,定當為空靈域,為大千世界,為同族共命運之眾蒼生,嘔心瀝血、肝腦塗地!”


    “------”


    陰山之眼拜伏在地,沒抬頭張望,但聽著陰山之眼這番聲情並茂的懇請,不禁動容,暗自讚歎,也不由得心生敬佩和向往。


    噬天鼻祖聽著陰山之眼一篇大論,驀地抬起了頭來,看著陰山之眼,漠然的神情中多了幾分欣賞和驚詫。


    “陰山之眼,老朽果然沒看錯你,你這一番言論,雖有牽強和附會之意,但也足以實證你身為‘爽靈’神之智慧和機謀。”


    “而今,你尚年輕,且能看到大千世界各域之紛爭、蒼生之劫難,且具正義之心,實為難得!你們幾個,較之當前那些為己之利而不拘手段,利欲熏心、唯利是圖、薄情寡義、漠視生命、見死不救、苟且偷生之輩要強了許多,令老朽欣慰之極。”


    “你可知,我為何說‘沒有選錯你’之原由?”噬天鼻祖問道。


    “不知,晚輩愚鈍,請鼻祖解惑!”陰山之眼答道。


    “此陰山,本是我遺留在虛空的道場之一,漂浮與人間界與陰界的交界處,本就無殘魂野鬼路經此地。三千年前,你由眾多人類故去後的三魂之‘爽靈魂’凝結而成一眼,卻茫然不知去處,飄蕩於此地。我見你有大智慧,還兼人類之慈愛、悲憫,便將你留在了此處,並誘導你修山門、題牌匾------”


    “晚輩‘陰山之眼’之名,也是鼻祖誘導的產物吧?”陰山之眼插嘴,苦笑著問。


    “哈哈哈---怎麽?陰山之眼,這名你嫌了?嫌了,也是你自己取的名啊!”噬天笑著說道。


    “噬天鼻祖,您好計算啊!將晚輩留在此地三千年,就是為著等三十三年前來到此處的您的後輩——天獅吧?!”陰山之眼有些惆悵的說道。


    “老朽確是此意,在此,特向你陰山之眼解釋,希望你釋然,不要影響了你與天獅的情誼才好。”噬天鼻祖說道。


    陰山之眼被算計,雖有氣惱,但也不至於小肚雞腸。


    如今,還得了噬天鼻祖一部分傳承的饋囎,令自己有了修行的法門和莫大的前程。是以,對噬天鼻祖的算計更是提不起半點埋怨。


    隻是大部分好處都被姬天獅占了,心裏倒是有些忿忿不平。


    他轉了個身,想著揶揄一下那個‘天狗’,可看到的是正目瞪口呆而滿臉愕然的姬天獅。


    “------”


    (二)


    噬天鼻祖與陰山之眼的對話,姬天獅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


    他聽著聽著,心裏已是翻江倒海。


    對麵前這個鼻祖是既欽佩又感激,對陰山之眼卻充滿了愧疚和莫名的親切。


    姬天獅暗自悱惻著:“陰山之眼,這‘狗眼’也夠倒黴的,被自己鼻祖算計得死死的,不過它倒是夠朋友啊,竟等了自己三千年呀!”


    他心思滿懷,不由得朝陰山之眼看了過去。


    殊不知,陰山之眼的修為早已恢複,其意念之力是何等強大,姬天獅的一思一想早被它了然於胸。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對碰,各懷心思,也各懷心事。


    陰山之眼狠狠的瞪了姬天獅一眼,也沒怎麽計較,而是再次看向了噬天鼻祖。


    “噬天鼻祖,您讓晚輩在此苦等天獅三千年。我想,憑晚輩陰山之眼所具有的能力、法門以及未來成就,還不至於讓鼻祖您算計晚輩這麽多年吧?”


    “而您的最終目的------是讓我們等著姬歸一的到來吧?”陰山之眼問。


    “你猜到了啊,不愧是主掌人之智慧的爽靈魂神!”


    噬天鼻祖讚許著道:“不錯,你在此地等三千年,天獅等三十三年,為的就是等今日姬歸一的歸來!”


    “啊------”姬天獅一臉的愕然。


    ”嘿嘿嘿------“陰山之眼隻有苦笑。


    “可---鼻祖您為何又要算計我歸一大哥啊?”姬天獅不解的問。


    “唉,時也,運也,命也!”噬天鼻祖輕歎著道。


    姬天獅、陰山之眼都望著噬天鼻祖,一臉茫然。


    ------


    (三)


    “姬歸一的年齡,雖比你倆要小了許多,可你們為何稱之為大哥?”噬天鼻祖見姬天獅和陰山之眼一臉的不解,便反問道。


    “學無長幼,達者為先。姬歸一既達我等不達,其便是大也,稱其為大哥亦不為過吧?”陰山之眼答道。


    “使得!你倆一個等了三千年,一個等了三十三年,這是時也!你倆因其而得造化,得傳承,提修為,這是你倆的運也!你倆能心甘情願的稱其為大哥,將受益終身,便是你倆之命也!”


    噬天鼻祖解答道:“反過來,這也是姬歸一的時也,運也,命也!”


    “鼻祖,可您抽歸一大哥之血脈,取其精氣和洪荒之力,並將其卷縛於三足兩耳古鼎中與我同煮,這算是強取豪奪,是不是太過份了啊?”姬天獅哀傷的問,帶著幾分詰難。


    噬天鼻祖一聽,倒也不見他惱怒,反而多了幾分欣然。


    “這就是我為何說:這也是姬歸一之時也,運也,命也。”


    “有所求,必有所付出,有所得,便有所失!”


    “這些前因後果,到時候,你們自然會明了。”


    “------”


    姬天獅啞然,陰山之眼也大瞪其大眼。


    噬天鼻祖接著說道。


    “你倆的姬歸一大哥,其身其命所荷載的使命、重任、寄托太多,多劫多難那是必然。”


    “他心性又過於單純,胸懷雖廣卻不博。非敵即友,太過執著。以致會留下令他自慚、自爆、自噬之多重隱患,即反麵為人。”


    “當他走向他自我的反麵,那時的他將荼毒生靈,視蒼生為草芥------”


    噬天鼻祖說到這,神情有些凝重,便沒接著往下說。


    ------


    陰山之眼思索了會兒,才接著話題說道。


    “您將獸界與人間界所有的衝突、曆史變遷以及慘烈的現世,都轉化為浮雕畫麵,讓其過於單純的心性經曆心傷、心死,讓其神識之海內全是死氣,使其經曆‘哀莫大於心死’之死的磨練。”


    “您讓獸靈殘魂噬其氣海丹田,傷其神識之海,阻其生之欲望------這些所作所為,也是想讓其過於單純的心性得以磨練嗎?”


    “您是想著,讓歸一大哥,先接觸他自己未來所有的反麵吧?”


    陰山之眼釋然。


    “其實,老朽也是有所私念的。”


    噬天鼻祖有些動容的說道:“姬歸一,他畢竟是人間界之人類,其未來亦不可測。或許人間界和獸界又將因其而腥風血雨的啊!”


    “磨練他,讓他經曆生不如死,也不隻是我一個人的所圖所願!”噬天感歎。


    “還有誰------”姬天獅忙問。


    “------”


    噬天鼻祖沒答,而是身形一動,便已立身於被鮮血裹纏著的姬歸一身旁。


    此時,姬歸一像是一個無聲無息的長條形血蛹。


    其表麵散發著一圈金色的罡氣,內裏卻閃耀著紅彤彤的血光。


    噬天鼻祖一見,輕“咦”了一聲,神情竟有著幾分期盼。


    ------


    三足兩耳古鼎中的血液,依然還在“咕嚕咕嚕”沸騰著。


    這人類之鮮血,散發著炙人之熱,嗆鼻之味,血腥之色。


    像是永遠流之不盡、取之不竭似的,一直從中不斷的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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