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下咖啡香中的鬼戀


    小鎮的夜,黑得濃稠如墨,風在街巷間打著旋兒,發出如野獸低吟般的嗚咽。老鍾樓的指針顫巍巍地挪向 midnight,就在這時,血月,毫無征兆地懸上了中天。那月亮紅得詭異,像一隻溢血的巨眸,把清冷的光潑灑下來,給小鎮蒙上一層不祥的猩紗。


    鎮東頭有間老舊的咖啡館,叫“夜語”。平日裏,昏黃的燈光、磨咖啡豆的沙沙聲,還能招來幾個常客,尋片刻安寧。今晚,門扉輕晃,一個身影悄然閃入——是阿澤,剛搬來小鎮不久的流浪畫家,滿臉的疲憊藏在亂發與胡茬之下,眼中卻透著藝術家獨有的熾熱。


    阿澤推門而入,門上的鈴鐺聲在死寂夜裏格外刺耳。屋內沒開燈,僅有月光從窗欞縫隙擠進來,勉強勾勒出桌椅的輪廓。他剛要出聲,卻聞見一股馥鬱的咖啡香,悠悠地在黑暗中彌漫開來,像一雙無形的手,勾住他的嗅覺。


    “有人嗎?”阿澤試探著喊了一嗓子,迴音在屋內撞來撞去。


    刹那間,角落裏亮起一點燭光,似豆苗破土般柔弱。燭光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形,一襲月白旗袍,墨發鬆鬆挽起,眉眼間是化不開的哀愁,肌膚白得近乎透明,仿若能瞧見底下淡青色的血管。


    “先生,這麽晚了,還來喝咖啡?”女子聲音清冷,如碎冰落盤。


    阿澤心頭一驚,這女子何時出現的?但倦意與咖啡香作祟,他還是挪步過去,坐在女子對麵:“嗯,來一杯,越濃越好。”


    女子淺笑,抬手間,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已擺在阿澤麵前,那咖啡濃得近乎黑色,卻泛著誘人的光澤。阿澤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澀與香醇瞬間在舌尖炸開,驅散些許寒意。


    “你這手藝,堪稱一絕。”阿澤由衷誇讚。


    女子目光落在窗外血月上,輕聲說:“這鎮上,許久沒外人來了。你不怕?”


    “怕什麽?”阿澤挑眉,“不過是個血色月亮,看著新奇罷了。”


    女子幽幽一笑:“新奇?這血月一出,陰陽兩界的界限就薄如蟬翼,什麽東西都能鑽出來……”


    阿澤心底泛起一絲不安,剛要開口,燭光猛地晃了幾下,滅了。黑暗瞬間將兩人吞沒,窗外血月的光愈發猙獰,似要擠破玻璃進來。阿澤心跳如鼓,摸索著掏出打火機,“哢噠”一聲,微弱火光映出女子慘白的臉,此刻,她雙眼空洞,黑洞洞的眼眶裏毫無生氣,嘴角卻勾起詭異弧度。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阿澤聲音顫抖,冷汗浸濕後背。


    女子身形飄起,離地半尺,發絲無風自動:“我早死了,葬在這咖啡館後院,一縷殘魂困在此處,等一個有緣人。”


    阿澤想拔腿就跑,但雙腿像被釘住,動彈不得。女子靠近他,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鼻尖幾乎相觸,阿澤緊閉雙眼,大氣都不敢出。


    “別怕,我不會害你。”女子低語,“每年血月,我才有現身機會,隻想找人說說話,感受下活著的滋味。”


    阿澤顫巍巍睜開眼,瞧見女子眸中淚光閃爍,心頭竟湧起一絲憐惜,鬼使神差般抬手,想觸碰她臉頰。指尖剛觸到皮膚,一股徹骨寒意襲來,他下意識縮手。


    “你叫什麽?”阿澤輕聲問。


    “我叫靈犀。”女子飄迴座位,端起咖啡輕抿,盡管杯中咖啡早已涼透。


    此後,每逢血月,阿澤總會來“夜語”咖啡館。兩人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阿澤給靈犀講外麵世界的斑斕,靈犀分享小鎮往昔的趣事。情愫在這一鬼一人之間悄然生根發芽,似暗夜藤蔓,瘋長蔓延。


    可平靜終被打破。那天,阿澤像往常一樣踏入咖啡館,屋內卻彌漫著刺鼻血腥味,靈犀蜷縮在角落,周身黑霧纏繞,麵容痛苦扭曲。


    “靈犀,你怎麽了?”阿澤撲過去。


    靈犀顫抖著指向窗外:“血月被邪祟玷汙,它吸食怨念,力量大增,要吞了我的魂魄,徹底抹除我!”


    阿澤望去,血月果然變得暗沉,表麵似有黑色紋路扭動,像張醜惡鬼臉。鎮上傳來聲聲慘叫,想必是其他孤魂野鬼遭了殃。


    “一定有辦法救你!”阿澤抱緊靈犀,明知她身軀冰冷無溫,卻妄圖給予溫暖。


    靈犀目光決絕:“有個法子,隻是兇險萬分。鎮西有座廢棄古宅,宅中有麵銅鏡,能淨化汙穢、穩固魂魄,但古宅被惡鬼霸占多年,進去的人九死一生。”


    “我去!”阿澤毫不猶豫,起身就要走。


    靈犀扯住他衣角:“別,我不想你因我丟了性命。”


    阿澤握住她手:“從見到你第一眼,我就放不下了。沒了你,這世間再美的風景於我也索然無味。”


    夜色中,阿澤懷揣孤勇,朝鎮西古宅奔去。古宅大門緊閉,門上銅鎖鏽跡斑斑,阿澤抬腳踹去,“嘎吱”一聲,門緩緩打開,一股腐臭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他幾欲嘔吐。


    宅內蛛網橫生,灰塵厚得能嗆人,阿澤借月光摸索前行。路過庭院,枯井裏傳來陰森哭聲;踏入廳堂,掛畫中的人臉突然扭曲、咧嘴怪笑。阿澤脊背發涼,手心全是汗,卻咬牙不停。終於,在二樓盡頭找到那麵銅鏡,鏡麵蒙塵,隱約透著微光。


    阿澤剛握住銅鏡,屋內溫度驟降,惡鬼現形,周身血霧翻湧,獠牙外露,十指如鉤。


    “小子,敢來搶鏡,拿命來!”惡鬼咆哮著撲來。


    阿澤左躲右閃,揮舞銅鏡抵擋,惡鬼攻勢淩厲,幾次險些抓破他皮肉。慌亂間,阿澤瞥見鏡身反光,心生一計,瞅準時機,將銅鏡對準惡鬼。強光射出,惡鬼慘叫,身形被一點點吸進鏡中。待惡鬼消失,阿澤癱倒在地,緩了口氣,抱緊銅鏡匆匆迴咖啡館。


    靈犀氣息奄奄,見到阿澤歸來,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阿澤舉起銅鏡,柔和光芒籠罩靈犀,黑霧緩緩散去,她臉色恢複些許紅潤。


    經此一役,兩人感情更深。血月再臨,“夜語”咖啡館裏,燭光搖曳,咖啡飄香。阿澤作畫,靈犀在旁研墨,偶爾伸手,替他拂去額間碎發;阿澤累了,便枕在靈犀腿上,聽她哼著不知名小曲,愜意打盹。


    但陰陽殊途,注定難有圓滿結局。一日清晨,陽光穿透雲層,阿澤醒來,身旁卻沒了靈犀蹤影,隻剩一杯涼透的咖啡。他四處找尋,喊啞了嗓子,靈犀始終未現身。


    後來,阿澤多方打聽,從老鎮民口中得知,淨化魂魄後若遇天光,鬼魂便會被引渡往生,再無牽掛。阿澤望著咖啡館後院靈犀墓塚,淚濕眼眶,他知道,她去了該去的地方。


    往後數年,小鎮咖啡館換了老板,阿澤也背起行囊離開。隻是每逢血月,總有旅人瞧見,咖啡館窗邊坐著個落寞身影,麵前擺著兩杯咖啡,對著夜空喃喃自語,咖啡香飄散在風中,久久不散,似在訴說那段人鬼相戀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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