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天磊放下筆,煩躁地捋了捋頭發。


    “這孫老板擺明了就是刁難!一周時間,讓他自己試試看能不能做出個方案來!”


    北悅的心也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八十年代信息閉塞,市場調研無從談起,一周時間確實太緊迫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抱怨解決不了問題,天磊,我們得想想辦法。”


    吳大姐正好來串門,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插嘴道:“可不是嘛!這孫老板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聽說之前好幾個廠子想跟他合作,都被他各種理由推掉了。你們能跟他搭上線,已經很不容易了。”


    吳大姐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臧天磊最後一絲僥幸。他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可怎麽辦……”


    屋裏的氣氛凝重起來,就連牆上掛鍾的“滴答”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周會計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一疊賬本,看到兩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哎,這生意要是做不成,咱們廠子可就難了。”


    馬師傅從窗外探進頭來,甕聲甕氣地說:“我聽楊主任說,要是這批貨賣不出去,廠裏這個月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這些話像一根根細針,紮在北悅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張空白的紙上。


    不行,她不能放棄!


    她來自現代,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營銷手段,就算沒有網絡和數據,她也一定能找到辦法!


    北悅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市場調研”四個字。


    沒有專業的調研機構,她就自己去調研!


    八十年代的市場雖然信息閉塞,但也並非無跡可尋。


    她決定從最基本的入手——走訪市場。


    “天磊,”北悅語氣堅定,“明天我們去市裏,實地考察一下。”


    臧天磊看著北悅眼中閃爍的光芒,原本灰暗的眼神也逐漸亮了起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北悅又補充道:“我們分頭行動,我去……”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逐漸暗沉的天色上。


    北悅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逐漸暗沉的天色上。


    “我去市裏的百貨商場和自由市場看看,你去找找楊主任,了解一下廠裏產品的成本和產量。”


    臧天磊原本想說百貨商場那種地方女人去比較合適,但他看到北悅眼神裏的堅定,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北悅。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好,”臧天磊點頭答應,“我去找楊主任。晚上迴來我們再商量。”


    第二天一早,北悅和臧天磊就分頭行動了。


    北悅到了市裏,直奔最大的百貨商場。


    她仔細觀察著貨架上的商品,留意顧客的購買習慣,並詢問售貨員一些產品的銷售情況。


    之後,她又去了自由市場,這裏商品種類繁多,價格也更靈活,讓她對市場行情有了更直觀的了解。


    傍晚,兩人迴到家中,北悅已經根據今天的見聞,迅速列出了一個市場調研框架。


    她將自己的想法和臧天磊分享,從目標人群的定位,到宣傳渠道的選擇,再到定價策略的製定,每一個環節都考慮得十分周全。


    臧天磊看著北悅條理清晰的分析,心中暗暗佩服。


    他原本以為北悅隻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沒想到她竟然對市場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


    “你說的這些,我以前都沒想過。”臧天磊誠懇地說,“看來我得好好向你學習。”


    北悅笑了笑:“其實我也是現學現賣,很多東西還需要不斷摸索。”


    臧天磊主動向北悅請教一些市場方麵的知識,例如如何進行市場細分,如何製定有效的促銷方案等等。


    北悅耐心解答,兩人之間氣氛變得和諧起來,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


    夜深了,北悅和臧天磊還在討論方案的細節。


    臧天磊指著方案上的宣傳渠道說道:“我覺得,報紙廣告的效果可能不如在廠門口拉橫幅……”


    “報紙廣告覆蓋麵更廣,”北悅指著方案中統計的市裏幾家報紙的發行量,“而且更正式,能提升產品形象。”


    臧天磊皺了皺眉:“報紙廣告要花錢,廠門口拉橫幅成本低,還能直接接觸到潛在客戶。”他的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仿佛迴到了部隊指揮下屬。


    北悅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不悅。


    她知道,臧天磊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觀念一時難以轉變。


    “拉橫幅確實省錢,但目標人群太局限,而且容易給人留下不正規的印象。”她將事先準備好的市場調研數據遞給臧天磊,“你看,根據我的調查,我們的目標客戶主要集中在市區,而不是工廠附近的居民。”


    臧天磊接過數據,一行行仔細地看起來。


    他雖然對市場營銷一竅不通,但北悅整理的數據清晰明了,圖表直觀,即使是他也看得懂。


    上麵的數據顯示,報紙廣告的受眾群體與他們的目標客戶高度重合,而廠門口的流動人群則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對他們的產品需求不大。


    “我……”臧天磊有些猶豫,他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過於片麵。


    他習慣了在部隊裏發號施令,卻忽略了市場運作的規律。


    北悅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擔心成本問題,但是你想想,如果我們因為省錢而選擇了效果差的宣傳方式,最終導致產品滯銷,損失豈不是更大?”


    臧天磊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他將數據放迴桌上,目光堅定地看著北悅,“以後市場方麵的事情,就按你的方案來。”


    北悅欣慰地笑了,她知道,臧天磊終於邁出了信任她,認可她能力的第一步。


    “那我們接下來討論一下資金問題……”北悅翻開另一頁方案。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討論。


    門外傳來周會計的聲音:“北悅,臧營長,你們在嗎?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進來吧,周會計。”北悅起身打開了房門。


    周會計拿著幾張賬單走了進來,扶了扶眼鏡,指著其中一處對北悅說:“北悅,你這裏預估的原材料成本是不是少了?我剛去倉庫核對了一下庫存,按照你們計劃的產量,恐怕不夠。”


    北悅接過賬單仔細看了看,眉頭微蹙。


    臧天磊也湊過來一起查看,他指著另一處說道:“還有這部分運輸費用,按照現在的油價,恐怕也要增加一些。”


    周會計的提醒讓北悅意識到,他們之前的方案雖然考慮了市場和宣傳,卻在成本控製方麵存在一些疏漏。


    她感激地朝周會計點點頭:“謝謝您提醒,周會計,我們差點忽略了這些細節。”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北悅和臧天磊與周會計一起,仔細核對每一筆支出,並根據實際情況調整了方案中的成本預算。


    臧天磊雖然對商業運作不太熟悉,但在計算和數據分析方麵卻展現出了軍人的嚴謹和細致。


    他幫助北悅重新核算了運輸路線和裝卸費用,找到了更經濟的運輸方案。


    最終,一份更加完善的方案出爐了。


    北悅和臧天磊帶著這份方案再次找到了孫老板。


    孫老板接過方案,從頭到尾仔細地翻閱了一遍,表情看不出喜怒。


    房間裏安靜得有些壓抑,北悅和臧天磊都能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孫老板放下方案,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緩緩說道:“方案做得不錯,看得出來你們花了不少心思。不過……”他頓了頓,目光在北悅和臧天磊臉上掃過,“我還要再考慮考慮。”


    北悅和臧天磊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一絲不安。孫老板沒有明確表態,這讓他們又陷入了等待的煎熬。


    “那…我們等您消息。”北悅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語氣。


    孫老板微微頷首,沒有再說什麽。


    北悅和臧天磊起身離開了孫老板的辦公室,走到走廊上,臧天磊伸手握住了北悅的手,掌心傳來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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