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休文,放她下來。”執言讓李休文把她從行刑柱上放下來。


    “郡主許久未見太陽了吧,外麵現在陽光正好,贏了我,便可以出去。”執言扔了一把劍給她,那是元綿的另一把軟劍。


    元綿利落的接過,劍一到手,元綿便有些緊張。


    以前在山上時,與弟子比試隻是點到為止。而這些天來,執言所謂的訓練則全是殺招,幾招之內便可定生死,所以元綿此時不免有些緊張。


    “咣——”的一聲,元綿被震得虎口發麻。


    她緊緊的握住劍,隻一招,她便覺得自己打不過。


    不能輸,她不想被關在這裏。元綿轉守為攻,虛晃了一下便攻了上去,卻被執言化解。


    她的招數太弱了,毫無殺傷力。執言直接一個殺招攻過來,元綿驚險的閃開,驚了她一身冷汗。


    三招過後,二人執劍相向,都沒有輕易再出招。


    “你不好奇師姐是怎麽死的嗎?”執言突然笑著開口。


    “皇帝命典刑司的人殺了先生。”元綿和她對視。


    “師姐剛到寧京,就被抓起來了,典刑司的動作沒有那麽快。”


    “有人出賣了先生?”元綿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執言換了一個握劍的勢態,元綿瞬間也跟著換了一個應對的勢態。


    “先生身為探香樓樓主,行蹤樓內人必定知曉。”元綿開口,又想起了上次自己去見王掌櫃,他說的那些話,“探香樓層級嚴明,底下的人不會知道,高層中,是誰,出賣了先生。”


    一想到先生可能是被自己人背叛,元綿便覺得怒火中燒。


    “沒有具體的誰,樓內的兄弟都希望郡主為當年的冤魂複仇,可師姐偏偏要大家放下仇恨。誰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是任人殺害的?探香樓上下離心,師姐的犧牲是大勢所趨。”執言大言不慚。


    “先生她可是你的師姐……”元綿紅了眼眶。


    “郡主,別說是師姐,你若能為眾人複仇,整個探香樓都將會為你獻祭。”執言固執的可怕。


    “你這個瘋子……”元綿的眼睛染上了血絲。


    “你害死了先生!”元綿忽變殺招,一劍直刺過去。


    執言堪堪躲開,可元綿接下來的幾招更是招招致命。執言艱難的應對著,她開懷的笑著,但卻讓元綿更怒了。


    她背叛了先生,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師姐,卻毫無愧疚,這個混蛋!


    “噗!”電光火石之間,元綿一劍刺進她的胸口。


    執言沒有閃躲,元綿也來不及收手,這一劍,直刺她胸口。


    元綿當即鬆開了劍柄,愣在那裏好似被定住了。執言一手拎著自己的劍,一手握住她刺進自己胸膛的劍身。


    一旁的阿婉當即要拔劍,卻被藍前製止了,連李休文都有些懵了。


    “郡主……”執言艱難的開口。


    執言隻覺得氣血上湧,卻被她硬生生吞了迴去,“這麽多年,我一口氣吊在你身上……”


    她覺得有些累,便單膝跪地撐著身子。


    元綿被嚇得竟向後退了一步。


    “身為女子,我知道皇城有多麽寸步難行。我怨恨的,不僅是寧顯,而是這世態涼薄,人心險惡。”她又咽了一口血。


    阿婉在一旁抹著眼淚,輕喊了一聲:“師父……”


    執言看向阿婉,笑著安慰她:“阿婉別哭……”


    她換了一口氣,看向元綿,繼續說道:“我們一家規規矩矩做人,可他們卻容不下我們。廉政清明的官員尚且如螻蟻一般被捏死,更不要提這天下千千萬的普通百姓!”


    執言有些撐不住,咳出一口血來,但仍堅持著要把話說完。她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眼神嗜血而瘋狂。


    “郡主若得了勢,定要記得,為十五年前的冤魂平反……今日……我以我血獻祭,願郡主來日,權傾天下……隻手遮天!”


    執言死盯著定在那裏的元綿,笑容滿麵,滿口是血,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


    “屬下藍前,參見樓主。”藍前屈單膝跪地,他知道,執言這是認同了元綿。


    “屬下李休文,見過樓主。”李休文也屈膝跪地。


    “屬下阿婉,見過樓主。”阿婉流著淚說道。


    可元綿卻隻想逃,她現在全身僵硬不能動,腦袋一片混亂。


    “救她……”元綿努力的發出了一點聲音。


    “快讓人救她……”還是沒人動。


    “我說,救師叔!”元綿覺得自己的神誌終於迴來了。


    執言已失血過多暈倒在地。聽了元綿的話,阿婉第一個衝過去,把執言抱在了懷裏。


    “快去叫張太醫!”阿婉哭喊著。


    元綿還是僵在原地不敢上前。李休文急忙出去叫人,藍前則侍立在一旁。


    元綿覺得好累,她好想睡一會兒。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阿婉抱著師叔,一如自己那晚抱著先生……


    先生,長大了,真的好累……


    先生,帶我走吧……


    寧京,穆家別院。


    “唉……”鳶季坐在那裏歎氣,“還是沒有消息。”


    穆雲重也頭疼的緊,他遞給鳶季一封信,鳶季拿來掃了一眼,便還給了他。


    “這事兒我知道,任斬也給我傳了一封。那日你是對的,她不能跟殿下迴白澤。”鳶季依舊歎著氣。


    “殿下他瘋了,從白澤出發時便讓人開始準備她的住處了,如今婚房都布置好了!如若不是任斬告訴我們,我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穆雲重越說越氣憤。


    “誰說不是呢,若隻是金屋藏嬌還好,殿下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別人知道,他要娶寧肅的女兒。”鳶季也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都特麽要愁死了。”穆雲重忍不住飆髒話。


    “那日殿下要帶元小姐走,你派人攔是對的。可誰能想到螳螂捕蟬,後麵有好幾隻黃雀。現在殿下迴京複命後,又尋了一個借口去了邊關之地寧官城。你也知道,那裏距離古劍山,隻隔兩座城。”鳶季迴道。


    鳶季也很愁。那日丟了元綿,殿下雖怒可理智還在,他帶著桃星和白名以及幾個屬下先迴白澤複命,自己則留在寧京尋找元綿的下落。殿下在寧國的身份幹淨的無懈可擊,隻是這一次,不知典刑司會不會重新查殿下的身份。若是實在沒有辦法,就隻好動用那層關係了。


    “我當時也是心急,現在想來,不應該在寧京動手。現在已經查到是探香樓的人帶走了她,但卻查不到他們帶她去了哪。”穆雲重在屋內踱步。


    “既是探香樓的人帶走了她,她便不會有危險。我明日便出發去古劍山,寧京這邊,就都交給你了。”鳶季起身。


    “寧京現下暗流湧動,典刑司的眼睛無處不在。傳令各部,行動一定要低調,非必要的書信,便不要送過來了。”穆雲重囑咐。


    “好。”


    章台城。


    藍前遞給元綿一塊黑布,讓她蒙在眼睛上。


    “外麵陽光正烈,許久未見日光,眼睛會被灼傷。”藍前恭敬地開口。


    元綿好似失了神,任由他為自己蒙上了眼睛,帶自己出去。


    突然,眼裏的黑暗變成了明紅,元綿知道,她這是出來了。她被帶到一間屋子內,才被摘下布帶,緩緩睜開雙眼。


    她看著自己打結的發絲,穿了一個月的衣物已髒得看不出樣子。她神情漠然,好似毫不在意。


    “侍女已備好洗澡水和衣物,請樓主沐浴更衣,屬下告退。”藍前態度恭敬,說完便退了出去。


    元綿一步一步走向浴桶,她沒有寬衣,而是和衣跨了進去。她的身體慢慢滑進水裏,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整個人慢慢滑進了水裏,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絲寧靜。直到開始感覺到窒息,她才猛地從水中出來。她先是小聲的哭泣著,臉上分不清是水滴還是淚滴。接著,便直接崩潰的大哭不止。


    她洗了洗自己身上的塵土,新增的傷口碰水便發疼,但她選擇忍受。


    元綿沐浴更衣後便出了房門,門外侍立了一個執劍的女子。


    “樓主。”那女子垂首恭敬的開口。


    “帶我去見師叔。”元綿吩咐。


    “是。”


    執言房門外。


    阿婉和藍前等在門口,見元綿走了過來,立刻退至一旁。


    “師叔如何了?”元綿問。


    “張太醫帶著徒弟在裏麵治療,不許人進去。現在還不知是什麽情況。”藍前迴她。


    元綿沒有理他第一句話,抬腳便往裏麵走。要推門時,元綿突然開口,“阿婉,對不起。”她沒有看她,但話語中帶著絲絲哽咽,說完這句,她便推門進去了。


    執言的傷很重,但並未傷到髒器。元綿進去了一會兒便出來了,隻丟下一句“師叔無事”便走了。


    元綿在院裏轉了轉,她需要盡快摸清這裏的情況。這裏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宅院,亭台樓閣,軒榭廊坊,一應俱全。


    一路上有人見她,便行禮稱她“樓主”。及至走到二門時,她便被人攔住了。


    “樓主,堂主有令,您不可出二門。”一個男子抱劍垂首說道。


    元綿知此時不必逞強,便往迴走。


    逛了一圈,她便迴房了。她躺在床上,想睡一會兒,養足精力應對接下來的事。她明明很累,卻難以入睡。地牢陰暗潮濕,開始時她累了還睡得著,後來她每日都擔驚受怕,怕自己會被突然拖出去,開始新一輪的廝殺。


    現在有了舒適的床,她的身體告訴她想要睡,但她的神經卻一直緊繃著,不敢輕易睡去。


    漫漫長夜,元綿在床上翻來覆去。即便是出了地牢,這一個月來的痛楚與折磨也如影隨形。


    執言第二日便醒來了。


    阿婉一夜未眠,在床邊照看著執言。


    元綿進來便看見阿婉給師叔喂藥這一幕。恍惚中,她感覺躺在床上的是先生。先生沒死,隻是受傷了,而自己在床邊照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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