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元宅。


    桃星在廚房準備晚膳,鳶季在後院劈柴。


    元秋贏今日也不在宅中,元綿正在他的屋子裏翻找。她打開元秋贏的櫃子,翻出一套黑色褻衣。


    哥哥的衣服對自己來說太大了,可都這時候了,上哪去找夜行衣?湊合湊合吧,救出先生要緊,元綿心想。


    元綿拿上了那套黑色褻衣,悄悄地溜迴了自己屋內。


    卻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樹上的白名的監視之內。


    元綿迴到房內換了一件便服,在外麵套上了元秋贏的黑色褻衣,由於衣擺過於長,元綿便剪下來一塊當作蒙麵的布料。其餘長出的部分她便綁起來或塞到衣服裏。


    她穿好自製的夜行衣,佩戴好匕首,帶上剛買的迷藥,拿起自己的軟劍,拔出來看了看,又收迴了劍鞘。


    一切準備齊全,第一次麵臨這種事,她長唿了一口氣,試圖消除自己的緊張,心內默念著:神明保佑,先生一定要等我。神明保佑,保佑我順利救出先生……


    “姑娘,晚膳已備好了,請去膳廳用膳。”桃星扣了兩下門,開口說道。


    “我今日有些累了,要早些休息,不吃了。”元綿在屋內迴道。


    “不吃飯哪能行呢?姑娘,還是吃一點吧。”桃星擔心的說道。


    “我累了,要睡了。”說完元綿便吹滅了屋內的蠟燭。


    桃星見元綿熄了蠟燭睡下,便走開了。


    少頃,元綿穿著夜行衣從屋內走出來,她四下看了看,便朝西走去,白名知她要從西邊的牆翻出去,便趕緊讓鳶季去尋殿下,自己則跟了上去。


    月夜,典刑司外。


    元綿躲在拐角的暗處。這個時辰應該會有侍衛前來換班值夜,典刑司距街市甚遠,夜晚的典刑司門外的街上根本沒什麽人走動。隻要她抓住一個換班值夜的侍衛,她便可以拿到腰牌扮作侍衛進入典刑司,救出先生,她心想。


    她正在拐角處守著,盯著典刑司門前的那條路。咯吱一聲,側邊的小門裏出來兩個侍衛,二人推著一個板車,板車上蓋著一個草席。


    她小心的將自己隱在暗處,紫逍曾跟她提過,不是所有犯人都會公開處刑,有些犯人還未等到處刑便死在了牢裏,然後屍體會被丟在亂葬崗。


    這兩個侍衛應該就是去亂葬崗丟屍的,不如跟在他們身後,等到了亂葬崗再把他們迷暈,自己拿了腰牌扮作侍衛迴來,現在距離天亮還早,況且這裏並不好下手,元綿心想。


    兩個侍衛推著板車在前麵走著,元綿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


    殿下怎麽還沒來?白名心想,但也隻能跟上元綿,並小心地留下記號。


    元綿本以為亂葬崗在城外,但那二人一直在往東走。那邊隻有一個小山丘啊,元綿心想。


    不多時,便到達了亂葬崗。


    元綿看著滿地的白骨,近處的屍體還未白骨化,連骨帶肉的散發著腐臭,元綿雖內心恐慌的要命但還是悄悄靠近。


    那兩個侍衛把板車撅起,屍體便被倒到了地上,元綿找準時機,朝一個侍衛臉上潑了一瓶迷藥,又一把用濕了迷藥的白布捂住了另外一個侍衛的口鼻。


    兩個侍衛轟的一聲倒地,元綿看著倒在地上的侍衛和滿地的森森白骨,她有些怕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急忙上前去扒掉侍衛的甲衣,但她的眼睛卻突然瞟到剛剛被侍衛丟在地上的屍體和草席。


    草席下,一塊白色的衣角露在外麵。


    元綿心內一緊,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起身上前,她的內心有一種可怕的預感,她掀草席的手微微顫抖著。


    元綿輕唿了口氣,猛地一把掀開草席,草席之下,赫然映入眼簾的是她的先生。


    她不敢相信,顫抖著拉過先生的手,又低頭趴在她的胸膛上,她不敢唿吸,靜靜的聽著,卻什麽都沒有聽到。


    她的先生,死了……


    元綿淚眼婆娑,小聲的喊了一聲:“先生……”,好似受了委屈。


    先生沒有迴應她,她把先生小心地抱在懷裏,她清楚的感受到先生的骨架。


    “先生……,先生……”元綿的頭靠在香霧冰冷的臉上,慘白的月光下,她低聲呢喃著,像是在乞求先生的迴應。


    可她的懷裏,隻剩下先生沒有溫度的屍體。


    元綿仿佛被這亂葬崗的孤魂野鬼抽去了魂魄氣血,她的眼神呆滯,跪在地上抱著香霧,嘴裏一遍一遍的叫著“先生”。


    她不該來寧京,這樣先生就不會來寧京找她,就不會被關進典刑司,她懊悔地想著。幾個時辰前,先生還同自己說過話,而現在,自己卻抱著先生冰冷的遺體。


    我不該迴水都的,我不該迴!我也不該來寧京的,我不該來的!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元綿內心怒喊著。


    “先生……”元綿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快不能唿吸了。


    “先生……”


    “先生……”


    “先生……”


    “先生……”元綿一遍一遍小聲唿喚著。


    元綿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的力氣一絲絲的被抽幹,緩緩地暈倒在地。


    白名急忙從暗處現身,飛身上前扶起她。


    元秋贏和鳶季也終於趕到,元秋贏飛身奔了過來,卻看見元綿暈倒在白名的懷裏,見元秋贏上前,白名便把元綿輕輕放在地上,退至一旁。


    月光下,元秋贏抱起暈過去的元綿,踩在滿地的白骨上,吩咐到:“把香霧先生的遺體先帶迴棺材鋪,找一具上好的棺槨安放。通知穆雲重,讓他帶蕭郎中來宅子見我。”


    “是。”鳶季和白名應道。


    元秋贏抱著元綿迴到了元宅,看著床上臉色慘白的她,元秋贏的心尖兒澀澀發疼。


    “元少爺,小姐是一時氣急攻心,堵住了血脈,才暈了過去。休息片刻便可醒來,我開副藥方,每日按時服用即可。”蕭郎中說道。


    “嗯,雲重,送蕭郎中迴去。”元秋贏說道,穆雲重便示意蕭郎中隨自己出去。


    元秋贏守在床邊,一炷香後,元綿醒了過來,她見自己躺在床上,元秋贏坐在床邊守著她,她開口問道:“先生呢?”


    “我已讓鳶季把先生的遺體安放在一處鋪子裏,不要擔心。”元秋贏安慰道。


    元綿想要下床,她剛一起身,便吐出一口淤血,但還是執意要起身下床。


    穆雲重聽見屋內二人的說話聲,知是元綿醒了,便沒有進來。


    “你要去哪?”她執意下床,元秋贏隻好扶起她,開口問道。


    元綿並未答話,推開他的手,朝門口走去。


    “先生的遺體我已安放好,明日再去看也不遲。”元秋贏站在那裏說道。


    “我要去一把火燒了典刑司!”元綿憤怒的說道。


    她推開門,穆雲重站在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元綿的語氣冰冷而沉靜。


    “今夜你不許踏出這個門。”元秋贏站在她背後說道。


    “讓開。”元綿重複了一遍。


    “別鬧了。”穆雲重無奈的開口。


    “我說,讓開!”元綿執著的說。


    “聽你哥哥的話。”穆雲重勸她。


    “我今天就是要一把火燒了典刑司。”元綿盯著穆雲重說道。


    “現在不是負氣的時候。”穆雲重還是擋在門前。


    “我要為先生複仇。”元綿的眼裏含著怒火。


    “明天再去。”穆雲重還是擋在門口,無奈的看著她。


    “我說,我要,為先生,複仇!讓開!”元綿憤怒的大聲說道。


    穆雲重也忍不了了,他也憋了一肚子火,憤怒的說道:“複仇!?誰特麽為恩怨情仇鬥的死去活來!這皇城內,爭的便是榮華富貴!權傾朝野!複仇!?聽起來就是個笑話!”


    “可我就是要為先生複仇!!”元綿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緊接著,便是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


    元秋贏趕忙過去扶著她,示意穆雲重離開,穆雲重被元綿的固執氣得不輕,便甩袖負氣走開了。


    元綿又咳了兩下,嘴角流出血來。元秋贏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


    元綿淚眼婆娑的看著元秋贏,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很沉重,但她還是費力地開口:“哥哥……”


    “我在這兒。”元秋贏應她。


    “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元綿對不對?”她問。


    元秋贏看著她詢問的眼神,為她擦去嘴角的血痕,還未答她的話,她便又暈了過去。


    夜裏。


    元秋贏一直在床邊守著她,元綿的額頭冒著汗,神誌不清的喊著“先生”。


    元秋贏把她倚靠在自己懷裏,喂了她幾口湯藥,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好燙。


    “鳶季,去弄些冰來!”元秋贏對著門外吩咐道。


    不一會兒,鳶季便送來了一盆冰。元秋贏拿起一塊,想要為元綿降溫。但又覺得手裏的冰塊徹骨的涼,她的額頭那麽燙,把她冰壞了怎麽辦?元秋贏擔憂著。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盆裏冰著,再把自己冰涼的手放到元綿額頭上。可元綿的額頭燙的厲害,一會兒他的手就溫熱了,他隻好再冰手,放在她的額頭,如此反複,直至後半夜,他才覺得她的額頭不那麽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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