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綿有些沮喪的迴到了元宅。元秋贏還沒有迴來,元綿便自己用了晚膳。


    她躺在床上,思緒翻湧。


    自己是被哥哥騙來寧京無疑了,她心想。


    元綿心裏既憤怒又難過,可她想不通哥哥這麽做有什麽目的。


    周叔說先生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可先生從來待人溫和,能犯什麽事呢?況且周叔說先生可能被典刑司的人抓走了,聽他的語氣,事情好像很嚴重,她該怎麽辦?神明保佑,保佑先生不要出事。元綿躺在床上,失神的想著。


    又想到自己在街上轉了一大圈,還是感受不到是誰在跟蹤自己,便覺得自己很沒用。元綿抱著枕頭懊惱的想著,先生說自己是早產兒,從小就氣息弱,力氣小。雖是天生的缺陷,可長這麽大,她覺得自己與常人無異,況且自己每日也勤奮練功,跟蹤的人武功一定在自己之上,元綿心想。


    但跟蹤自己幹什麽呢?元綿用頭一下一下的撞著床板想著。


    好多事情她都想不通,她覺得自己深陷在某個陰謀之中。可自己並沒受到什麽傷害,哥哥對自己很好,當今的公主是自己的朋友,她竭力的想著,還是想不明白。


    “不想了,當下要緊的事,是先救出先生。”元綿自言自語道。便帶著萬千思緒睡著了。


    第二日,元綿一早便來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書房內,元綿正在書案前抄書。


    “我真是太愛你了,竟然這麽早來幫我抄書。本公主宣布,從今往後你元綿,便是我紫逍最好的朋友了!”紫逍開心的對元綿說道。


    “不過是幫殿下抄幾本書,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況且我還要收你的銀子。”元綿開口。


    “自然不是抄幾本書就能做本公主的朋友。本公主喜歡你,你和那些嬌滴滴的貴女不同,你比她們好。”紫逍說道。


    “我不是貴女,自然和那些貴女不同。”元綿一邊寫一邊說道。


    “我說的不是身份不同,而是品行,人格。”紫逍解釋。


    “身為貴女,自然品行端莊,人格高尚。”元綿說道。


    “未必。難不成真的是窮生,奸計、富長良心?”紫逍不以為然。


    “殿下說的是。前幾日殿下和我說起過,戶部的宋大人因強抱民女被羈押在大牢,是典刑司嗎?”元綿開口問。


    “不是強抱民女,是強抱幼女!否則父皇也不會把他羈押在典刑司。他身居高堂,竟然做出這種不恥之事!是以並不能通過一個人的身份貴賤來判斷一個人。”紫逍氣憤極了。


    “殿下這麽生氣,不如等下我抄完這本,用完午膳之後,我們去典刑司抽他幾鞭子解氣。”元綿提議道。


    能通過紫逍去典刑司是最好的方式,否則,自己一個人是進不去典刑司的,元綿心想。


    “好!他做了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本公主便去賞他幾鞭子!替那慘死的幼女出這口惡氣!”紫逍覺得元綿的提議甚好。


    用過午膳,二人並未歇息,便坐上了馬車前去典刑司。


    典刑司正堂內,紫逍坐在右首的檀木椅上,元綿緊鄰著她坐下。


    “公主殿下請稍等,屬下已派人去請示賀大人了。”得知紫逍的來意,典刑司的一個侍衛恭敬的對她說道。


    “別讓本公主等的太久,否則等下先抽的就是你!”紫逍故意恐嚇他。


    “不敢。”那侍衛尷尬的說道,便退下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有另一侍衛帶二人前往典刑司的大牢。


    兩個少女剛走進大牢,便聞到一股子腥臭味,紫逍連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元綿也皺了皺眉頭。


    “公主殿下,元小姐,這邊請,宋大人被關在這邊的地字牢房內。”侍衛開口對二人說道。


    元綿邊走邊注意觀察兩邊的牢房,有的牢房關押著好幾個犯人,有的隻關押一個,很少看到空牢房。雖每一間牢房都很幹淨,可依然可以看到地上衝刷不掉的淡淡血跡,以及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元綿的目光在路過的牢房內搜尋,可並未看到先生的身影。


    拐了兩次,紫逍和元綿走到了宋大人的牢房前。元綿看著牢內的宋大人,大約五十多歲,雖胡子拉碴的,但看上去一臉正派。


    “給我打!”紫逍發話。


    獄卒揮起鞭子便抽了過去,不及那宋大人喘息,便又是幾鞭子。


    “讓你作惡!再打!”紫逍覺得還不解氣。


    元綿從未見過如此場麵,那獄卒的鞭子抽一下,她的心便跟著顫一下。她有些不忍,又想去別處看看先生是否羈押在此,便開口說道:“殿下,光抽鞭子沒意思,我剛才看見別處在施其他刑罰,我想去看看。”


    紫逍看著她純淨的麵容,懷疑的問道:“你口味這麽重嗎?”


    “好奇罷了。”元綿尷尬的笑笑。


    “那好吧,我還要在此處替閻王爺先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王八蛋!”紫逍說道。又指著一個侍衛命令道:“你!隨元小姐到別處看看。”


    “是!元小姐請。”侍衛低頭恭敬的答道。


    元綿在大牢內走著,侍衛跟隨在她身後。


    剛路過的幾間牢房都沒見先生,從進來到現在,看這規模,這大牢少說也有幾十間牢房,該怎麽找?身後還跟著一個侍衛,經過的牢房內都沒看到先生,先生會不會沒在這?不行,得查看每一間牢房才能確認,元綿心裏盤算著。


    元綿一路走著,有的牢房內的犯人躺在草席上,一動不動。有的坐在地上直直的望著她,更多的是雙手扒在牢門上,惡狠狠的盯著她,她的心裏有些發毛,但還是假裝淡定的經過。


    突然,一個犯人朝那侍衛吐了一口吐沫,那侍衛噌的來了火氣,揪住犯人的衣領,給了一拳,臨近的牢房內的犯人突然興奮的喊叫起來。元綿加快腳步,閃身拐入另一條路,便向前奔,又拐了一處,才停下來,侍衛並沒跟上來,隻能聽見不遠處犯人雜亂的起哄聲。


    元綿趕忙在牢內搜尋香霧的身影,她希望找到先生,但不希望在典刑司的大牢裏找到她。


    元綿焦急的穿梭在大牢內,她有些心急,剛才侍衛說宋大人關在地字牢房內,那肯定有其他的牢房,雖已找了一大半,但還是得都找一遍她才放心。剛剛進大牢門的時候是左拐,左拐是地字牢房,關押的大多是官員,自己應該向右找尋,元綿冷靜的分析著。


    她急忙轉身向右走,牢內不時有侍衛進來提審犯人,元綿小心的避開,繼續在牢內搜尋。


    她向右一路搜尋著,她注意到越向右走空牢房越多,但她還是想一一查看,突然,她注意到遠處的牢房內一個女子跪坐在地上,那個身影是……,元綿急忙奔過去。


    “先生!”元綿朝她奔去。


    香霧好像聽到了元綿唿喊她的聲音,她急忙爬到牢邊,用那隻沒有被斷掉的左手在空氣中亂摸。


    “阿綿,是你嗎?”香霧語氣裏透著一絲激動。


    香霧現在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她不想阿綿見到自己這樣子,但聽到遠處傳來她的聲音,她又希望,那是自己的阿綿。


    “先生!”元綿抓住了她的手,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香霧抬起元綿抓著她的那隻手,想去摸她的臉頰。


    “先生,你的眼睛……”元綿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她望著香霧緊閉的雙眼,先生的臉上不是淚痕而是血痕。


    “阿綿不怕,我無事。”香霧安慰道。


    “阿綿可有受傷?”香霧擔心地問道。


    元綿已哭的泣不成聲。先生素來愛幹淨,可眼前的先生,雙眼被剜去,一隻手被斷掉,雙腿也被廢掉,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染紅染透,她怎能不心痛。


    “我沒有受傷,先生不要擔心。”元綿哭著說道。


    “阿綿,聽我說,你要立刻離開寧京,此生不許再踏入寧京半步。”香霧抓著她的手急切的說道。


    “為什麽?”元綿脫口而出,太多的問題她都不知道答案。


    “阿綿是不是不聽我的話了?”香霧怒道。


    元綿看著香霧,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雖不忍,但還是顫抖著小聲問道:“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這句話有如一道晴天霹靂,直擊香霧的內心,她知道,瞞不住了。


    香霧愣了神,耳邊是元綿小聲的哭泣聲。


    她伸手去摸元綿的臉頰,緩緩開口道:“阿綿,你是晉親王寧肅的女兒,你的母親是白家嫡女白冬櫻,你姓寧。你父王逝世前給你留下一個暗衛組織,名為探香樓。你還記得你小時我給你的那塊徽章嗎?上麵刻著‘探香’二字。”


    香霧的語氣嚴肅而認真,元綿卻被香霧的話震驚到了,但她沒有時間去想,隻是哭著說:“記得,我記得。先生說這徽章能護佑我,為我消災避邪,我一直帶在身上。”


    “那是探香樓的令牌。這些年,我一直代為掌管探香樓,從今日起,你便是探香樓的樓主。你執言師叔,和周影度、時捷分管樓內各部,我去後,他們會保護你。”香霧說道。


    “我不要當什麽樓主,我隻要先生。”元綿已哭成一個淚人。


    “阿綿,不要哭。”香霧為她抹去眼淚。


    “那日我來寧京,四處尋你。十五年了,我從未迴到過這裏,街市比當初要繁華許多,我放眼望去,百廢俱興,國泰民安。我走在街上,看著琳琅滿目的長街,你猜我想到了什麽?”香霧笑著問。


    “阿綿不知。”元綿哭著搖了搖頭。


    “我想到了我的阿綿若是在這兒就好了,我把阿綿喜歡的都買下來。你小時候就喜歡這些玩意兒,那時我隻想你認真讀書,刻苦練劍,覺得那些都是無用之物,哪懂小女兒家的心思呢?”說著香霧便吐出一口鮮血。


    “先生,別說了,別說了。”元綿焦急地哭著說道,顫抖著為她擦去嘴角的血跡。


    “阿綿現在長大了,還會喜歡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嗎?我心想。可在我眼中,阿綿始終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香霧自顧自的說著。


    “先生,別說了。你攢些力氣,我一定會救先生出去!”元綿央求她。


    “我自知難逃此劫,死我不怕,可我放心不下你。我還沒親手為你準備嫁妝,親眼看著你出嫁……”香霧流下一滴血淚,滴在了元綿慘白的手上。


    “我想要我的阿綿離開寧京,不許再踏入寧京半步,擇一良人,相夫教子,福澤綿長,百歲無憂……”香霧已氣若遊絲。


    “我都答應先生!我都答應!先生撐住,我去找周叔一起來救你。先生不要離開阿綿!”元綿緊握著她的手哭著央求她。


    香霧不舍的撫摸著她的臉頰,低聲祈求著:“神明啊,請護佑我的阿綿……”


    元綿跪在她麵前痛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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