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魔衛,是在七十年前魔教入侵之後,才出現的特殊兵種,與其他士兵最大的區別,便是他們那一身造價昂貴至極的斬魔戍裝——


    散發出高頻靈力震蕩,最大功率下足以切開金丹期修士護身罡氣的斬魔劍。


    可以完全抵禦一般築基等級法器攻擊的禦魔甲。


    在中距離有著強殺傷能力的破魔銃。


    能夠快速移動、甚至短距離飛行的魔行翼。


    ——全副武裝下的斬魔衛,身高可達八尺,即便是金丹初期修士,也有著一戰之力!


    即便是離開裝備,斬魔衛的個人武藝足以壓製煉氣前期甚至中期修士。


    而斬魔衛的成員,大都是一些戰爭孤兒,從小開始便被作為死士培養的他們不會有任何忠誠度上的問題,與此同時,這些孩童至少都經曆過十年時間以上的藥液淬體,可以完全免疫元嬰期以下等級的媚術與幻術!


    徹頭徹尾的戰鬥機器,可以說除了還保持著人類的意識外,斬魔衛便是與魔教的妖兵或傀儡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那麽他們的存在,究竟能否像武盟期盼的那樣,縮小凡人與修士間的差距呢?


    結果上不能說毫無作用,但影響確實微乎其微。


    眾所周知修真者的強大,不在於法寶是否犀利,而在於其自身的實力。


    大多數修士並不認可斬魔衛,畢竟他們的武裝必須依賴海量靈石來保持戰力,而哪怕在最佳的情況下,依然隻能與金丹期中最弱者拚個來迴,可其所耗費的資源,用來培養兩三個真正金丹修士都綽綽有餘。


    同樣從斬魔衛的角度來看,他們在經曆過常人難以忍受的嚴苛訓練後,卻並未真正擁有理應獲得的力量與尊敬,一般士兵也對他們敬而遠之,如此一來,反而使得斬魔衛與修士間的隔閡更加嚴重。


    因此這一計劃還未進入大規模普及的階段,便很快夭折了,也就在函穀關內,尚留有一隊千人左右的斬魔衛編製。


    ——柳崖子迴憶著上述資料,思考著該怎麽處理此事。


    在來到兵營時,他恰巧看見一群斬魔衛的士兵,在一個長官模樣的年輕人的帶領下,堵在駐紮著眾修真者弟子的後山的大門前。


    一名督軍在旁試圖阻攔他們,卻沒有絲毫效果。


    司徒空見皺了皺眉頭,將那督軍拉了過來,開口詢問。


    “這裏發生何事?”


    “哇!將、將軍閣下!還有太守大人和徐夫人,你們怎麽都來了啊。”


    那些斬魔衛看見司徒空見三人,不再吵鬧,卻是原地單膝跪下,沒有就此離開的意思。


    柳崖子挑了挑眉,伸手指向坐在最前頭的那個年輕長官。


    “我記得你,斬魔衛的隊長羿升,是個實力與勇氣兼備的年輕人,你為何要領著自己的士兵在此鬧事?”


    羿升抱拳屈膝,故意低頭不去看柳崖子的麵容,一字一句咬著牙地說道。


    “請太守為我們主持公道!”


    “如今這函穀關內,難道還有不公了?”


    “其、其實是這樣的!”


    旁邊的督軍擦了擦汗,站出來解釋道。


    “昨日稍早時候,有兩個金丹修士從城中偷跑了出去,想要進入魔教的地界,為的是尋找一味煉丹的材料,得知此消息後,就有十幾名斬魔衛自作主張,前去追捕,雖然最後雙方並未發生什麽摩擦,兩名修士見材料已經到手,也主動跟他們迴來了,隻是……”


    司徒空見追問道:“隻是什麽?”


    “隻是……由於未通報上級長官私自出城,那幾名斬魔衛因此受了軍法的處置。”


    “兩個修士呢?”


    “沒、沒有責罰。”


    柳崖子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羿升,搖了搖頭。


    “你恐怕還有事情沒有說吧?”


    “這……還有就是,兩位修士,在出城時,打、打傷了幾名守夜的士兵。”


    督軍汗如雨下。


    函穀關的軍令本就嚴格,原本若是按照禁律,這幾人怕是都難逃一死,他為了緩和中間矛盾,已是將斬魔衛那幾人的責罰降低,改為了杖責,打算息事寧人。


    可誰知這幫小子卻不領情,居然還在此惹事,非要讓那兩名修士出來給受傷的守夜士兵賠罪,同時按對等的程度進行責罰。


    柳崖子雙眼微眯,城中大小修士的名字與性格他都謹記於心,結合司徒空見之前所說的話,他已猜到此事背後的始作俑者。


    隻見柳崖子運足真氣,張口便是一道震天怒吼!


    “——邵良!荀虎!快快滾出來見我!!!”


    這一吼用上了元嬰期的修為,一時間整座函穀關內的所有人無論在做何事,都聽到了這震耳欲聾的聲音。


    兩道白光隨即從洞府所在後山飛起,落在了眾人麵前,化作了一個清瘦的白衣青年,以及一個眉宇間頗有傲氣的黑衣男子。


    “柳崖子前輩!!”


    邵良、荀虎此時臉色蒼白,渾身如同篩糠一般抖動。


    別看柳崖子平日裏儒雅隨和,一副好好先生模樣,這迴卻是動了真火,剛才的那一吼大半力道都集中在了他二人身上,直接將躲在洞府閉門不出的他們震得口吐精血!


    “知道將你們兩人叫來,所謂何事嗎?”


    “……知道。”


    “知道便好,隨督軍前去領罰吧,那幾名斬魔衛總共受了多少杖責,加一倍落在你們頭上,受罰期間不得使用真元抵抗,亦不得運作鍛體功法,可有疑問?”


    二人雖然心中惶恐,卻是平日裏作威作福得慣了,一番思考,覺得柳崖子雖為太守,卻是青霞宗的長老,與二人並不同門,且若是論起輩分,他二人的師父也與柳崖子同級。


    皮肉傷事小,若是真挨了板子,萬一師尊也因此落了顏麵,那自己日後仙途又該如何?


    “前輩,我們出城,是受了師父廣德真人的允許,興許是他老人家忘了和您知會一聲,才鬧了這樣的誤會。”


    邵良出身商賈世家,口齒兀得伶俐,幾句話便大事化小,又將主要責任推到了廣德真人頭上,打算借其名號傍身,讓柳崖子投鼠忌器。


    “那將守夜的軍士打得遍體是傷,也是廣德道友首肯的?”


    “啊這……”


    此時那跪地的斬魔衛中站起一人,怒目圓睜,指向邵良。


    “休要狡辯!你們兩個溜上城牆,卻不想遇上了火器營的兄弟換崗,他幾人好聲詢問你們去處,以及有無通關令,你們卻是閉口不答,見此情形,火器營的兄弟才心生警惕攔住了你們去路,你二人見事情敗露,便打起了殺人滅口的主意,若不是我等斬魔衛恰巧路過,怕是就要讓爾等得手了!”


    “聒噪!”


    一直沉默不開口的荀虎瞪了那站起的斬魔衛一眼,後者頓時心神恍惚,不再說話。


    “哦,五蘊奪心瞳?好手段,但在元嬰修士麵前眼前施展這種雕蟲小技,你難道不覺得太托大了嗎?”


    柳崖子輕喝一聲,那士兵雙眸立即恢複了清明,反倒是荀虎悶喝著退後一步,眼角溢出淤血。


    “……嗚!好深厚的修為!自己這一招五蘊奪心瞳已然煉至化境,且又有洪荒吞天蟒的血脈加成,憑如今半步元嬰的修為,便是師父廣德真人他老人家,恐怕也無法直接喝破我這瞳術!”


    荀虎當即拜服,不再倨傲。


    “前輩明鑒,那小子分明是在搬弄是非,若是我等有殺心,別說幾個雜兵,就是全副武裝的斬魔衛,怕是也不是我二人一合之敵。”


    “你!”


    那名斬魔衛咬牙切齒,卻是再想不出言語駁斥。


    司徒空見瞧著此情此景,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到這裏為止,事情其實基本有了結果,其實不隻是邵良與荀虎,來到函穀關坐鎮的修士,年年都有不少會偷偷跑出去,到函穀關的另一邊尋找天材地寶,究其原因,便是一些藥材礦石僅生長在關外,東海區域卻沒有任何分布,因此在正道修士之中,這樣的材料根本是有價無市。


    如此一來,會有人偷偷出關,就並不稀奇了。


    對於這種做法,修士們其實大都心照不宣,雖然明知軍令中對此有明文禁止,但隻要自己小心一些,不被人發現不就行了?


    也就是邵良、荀虎的師從頗有來頭,使得兩人太過自大,便是連躲都懶得躲,大搖大擺地打算從城牆上直接跳出去,然後撞見了守夜士兵,言語威脅不成,惱羞成怒改為毆打,又見引起的動靜越來越大,情況失去控製,這才選擇直接走人。


    而另外一方麵,函穀關受到各位元嬰修士的輪流看守,常年籠罩在密不透風的神識監視之下,因此一旦有弟子想要偷跑出去,一定會和當班的元嬰強者打聲招唿。


    因此邵良、荀虎的行為,說是得到了廣德真人允許,多半也是事實。


    ——這才是令司徒空見感覺最棘手的地方。


    “仙凡殊途,兩者之間當真難以互相理解嗎?恐怕此次,也會像之前那樣不了了之罷!”


    他如此想到,但望著柳崖子的眼神中帶著幾許期冀,也許在他的心中,亦渴求著現狀能發生一些改變。


    “肅靜。”


    淡淡的兩個字,讓荀虎與斬魔衛同時安靜下來,不再爭吵。


    柳崖子看著荀虎,語氣依然平和。


    “你沒有迴答我的問題,那我便再重複一次,將守夜的軍士打傷,可是廣德道友首肯的?”


    “……不是。”


    “如此一來便是罰當其罪,你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另外剛才光天化日之下,你竟膽敢無故對戰友發起偷襲,諒在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再多加一倍的板子,去吧!”


    一旁的邵良已是看出來了,柳崖子這是鐵了心要殺雞儆猴。


    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也就挨頓板子而已,又不是什麽大的責罰,況且自己本來也是被荀虎拉過去當苦力的,可誰知荀虎為人太過霸道,非要堂而皇之地出城,因此才和那守關的士兵發生了爭執。


    “既然你一心作死,在下可就不奉陪了!”


    邵良當即起身行禮,然後一溜煙竄到了督軍身旁。


    “柳崖子前輩賞罰得當!晚輩心甘情願受刑,麻煩督軍閣下了!”


    督軍表情微妙,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迴答,隻得默默點了點頭。


    見已有一人伏誅,柳崖子轉過身,雙眼微眯盯著荀虎。


    “現在到你了,荀虎,我這太守的決斷,你可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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