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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山前峰。


    角龍頭腳伏地,幾十米長的身軀高高拱起,用脊背頂起護山大陣,為靈山塑成一個進出的大門。


    它丈寬的巨嘴和窗戶一般大小的眼睛都緊緊閉著,兩根手腕粗細的金色長須,也軟塌塌地耷拉在綠色草地之上。


    毫無生氣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座塑像。


    司馬小六和屈臣徘徊在龍頭附近,萬分緊張地注視著它的巨嘴。


    他們知道這絕不是塑像。


    就在剛才,所有新弟子測試完成後,都被玄武堂執事接到這裏。他們看到角龍張開了巨嘴,那隻九尾白狐帶著陳新“嗖”地飛了進去。


    隨即它又牢牢閉上嘴巴,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們大聲唿喊,卻被執事製止。“不過是進去測試,你們嚎什麽!”


    “在角龍肚子裏測試?”他倆將信將疑。


    隨即陽春白雪,賀虎三兄弟,還有高句毒修,勞諾德等人,因為測試出經曆和出身存在問題,被帶去白虎堂進一步甄別。其他人則都返迴了見性峰,隻有他倆擔心陳新,堅持留在了這裏。


    夕陽西下,天色將晚。


    這時,龍頭又張開嘴巴,白狐馱著陳新一躍而出。


    “陳新!”兩人興奮地喊著他的名字,卻見陳新麵容慘淡雙目緊閉,不禁又心中一凜。


    司馬小六擺出混元手,瞪著阿紫,“你把他怎麽樣了!”


    阿紫麵無表情,雙目卻熠熠生輝,“你竟然懂得符道?”隨即想起了什麽,口氣變得釋然,“你們陪唐蒙喝酒,倒是頗有收獲。”


    它的聲音軟糯酥甜,似乎能融化一切。司馬小六竟怒不起來了。


    阿紫輕笑一聲,“他昏睡一刻,隻是撤去禁製後的一種自我保護,很快就會醒來。不過,剛才他有一些不太愉快的經曆,情緒會受影響,既然你們是朋友,稍後可以開導一番。”


    說完,駕起團雲將他們三人送到了見性峰上,然後瞬忽不見。


    兩人剛將陳新安置在塌上,他就猛地睜開眼睛。茫然地望向站在塌前的二人。


    “氣宗弟子都走了?”


    “你說什麽?”司馬小六迷惑地望著他。


    屈臣卻笑著開口,“陳新,自從白色狐狸出現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是虛幻。這是符門的測試。我們這些人,迷迷糊糊地將一生經曆跟它訴說了一遍,而你之後被送入角龍的肚子,不知又測試了什麽。但不管怎樣,一切都是假的!”


    “哦!”陳新瞪大了眼睛,然後緩緩閉上。良久,這才重新睜開,眼中又有了些許神采,似是已從虛幻走了出來。


    苦笑著搖頭,“這也太逼真了!”隨即歎了一聲,“也不知盈盈現在怎麽樣了。”


    “盈盈是誰?”兩人都好奇地詢問。


    “一個朋友。”陳新敷衍道。


    這時,敲門聲傳來,隨即陽春白雪聯袂而至。


    她們兩個麵色均不好看,尤其是陽春,憤怒中竟還有一絲悵然。


    “陳新,我倆不得不要離開靈山了。”


    陳新忙從塌上跳下,“為什麽?”


    白雪恨恨道,“從沒聽說那個宗門,有如此變態的測試。他們知道我倆來自卜門,還是袁天師的…”


    “親傳弟子”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陽春給瞪了迴去。


    “同為仙門,還要自設藩籬。”陳新立刻為她們抱不平。


    陽春苦笑,“他們怕製符之術外傳。嚴苛的測試,就是在甄別是否出身於其他門派。”


    白雪冷笑,“其他仙門,或許會更加防範。隻怕同宗同道,更容易領會其中要旨。”


    陳新終於了然。上下打量她們,關心地問道,“沒有為難你們吧?”


    “那倒不至於。而且因為我倆身份特殊,明天他們會派飛舟專程送我倆返迴天機山。”


    陳新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些依依不舍。喃喃道,“此地一別,或許再無相見之日。”


    陽春沒來由地眼圈一紅,“雖然不能一起修煉,但我…還有我妹妹,會再來靈山探望你。你…還有小六屈臣,得了閑暇,也要去天機山做客啊。”


    陳新三人點頭。


    陽春忽然想起什麽,隨手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把青鳥,足有數十枚之多,“陳新,你用神識在上麵掃一下。”


    陳新表情微微尷尬,“我還不太會使用神識…”


    白雪噗嗤一笑,“姐姐,陳新還沒開始修煉,隻是個凡人呢。”


    陽春搖頭,“他玄關已動,是剛入門的修士。”


    白雪美目圓睜,“陳新,你藏得挺深啊。還以為你用了紙符,卻其實真會法術!”


    隻有陽春知道,陳新已是修士不假,但那些法術卻不是以真氣施展。“妹妹,這個以後再說,先讓他用神識做下印記。”


    “好吧。你閉目凝神,先用神識內視已身,找到體內那根微微泛紅,貫穿頭腳的細線。然後神識沿著它緩緩向上,到達兩眼上方一顆核桃狀的光團。這時,你會感覺到神識被它輕輕吸入。莫驚莫拒,順其自然。稍後,你的神識就能外放而出。往我姐姐手上的青鳥掃視一番,就做下了印記。”


    話說人人都知道二郎神額頭上有隻天眼,而其實每個人在額頭裏麵都有一個鬆果腺體,它就是人類看似退化,實則是未被開發的天眼。


    若無人指點,就算神識如何強大,找不到這個天眼,就無法放出神識。許多散修明明知道這個位置,卻窮其一生也遍尋不到。而白雪隨口一說,就讓陳新的神識,繞過身體中的無數避障,輕鬆自然地找到了它的位置。


    修仙的原理和方法淺顯易懂,但就是有那麽幾層窗戶紙,若沒人幫你捅破,愁白了頭發也無法掌握。


    沒多久,陳新就在青鳥上留下了神識印記。


    陽春輕輕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收起。


    屈臣有些不解,“師姐,你這是做什麽?”


    陽春翹起粉嘟嘟的嘴角,“以後我就可以跟他時常通信了。”


    白雪歎了一聲,“可是姐姐,有一枚就足夠你們鴻雁傳書了…”


    陽春調皮地一眨眼,“男人都心大,有時無暇迴信,拖著拖著就把它忘到九霄雲外了。多準備一些,便不會斷了聯係。”


    陳新聞言,心中微微感動,除了暗盈盈,還沒有那個女孩對自己如此當緊。忙道,“若不是練功緊要關頭,我都會迴信。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你…和白雪的情況。”


    陽春立刻笑魘如花。


    白雪卻輕輕蹙起了眉頭,“哎呀呀,你太虛偽了,明明隻關心姐姐,卻還好勉強好勉強地提到了我。”


    陳新臉皮多厚啊,隻是微微一笑。陽春卻紅了雙頰。剛才她說話時,也好勉強好勉強地提到了小六和屈臣。


    美眸掃了一眼陳新,心道,“我倆其實挺像的,都很顧忌周圍人的感受,這叫…”一時沒有合適的詞語。


    若她詢問陳新,他會告訴她一個地球上的詞兒,情商高。


    白雪似乎想起了什麽,提高聲調,“陳新,我好像聽他倆說過,你做的烤全羊十分美味。我倆明天就要走了,你難道不給我們留個想頭。”


    傻傻站在一旁默默不語的司馬小六,聞言一蹦兩米高,險些撞到了房頂。“要得要得!月白風清良辰美景,正是大快朵頤的時候。”


    陳新哈哈一笑,“說得挺文藝,其實就是一個字,“饞了”。”


    “這是兩個字!”司馬小六擦了擦嘴角,故作嚴肅。隨即一拍手,“今天我還從山下帶來了楚國最好的美酒。大家都還愣在這裏幹嘛!”


    …………


    釀泉旁的青色大石上,擺著屈臣辛辛苦苦從食堂扛來的方桌。四個人鼻中充溢著焦香的肉味,咽著口水盯著陳新端上來的大托盤。


    陽春白雪立刻忘了剛才司馬小六在草地上殘忍殺害柔順可愛的小羊的場景。“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可是,該怎麽下手?”


    陳新從盤底拿起從大頭那裏繳獲的菜刀,“我分一下,然後委屈兩位姐姐用手拿著。”


    “這樣好不斯文啊!”話音未落,她倆立刻接過陳新遞來的肋排,深嗅一下,然後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我的天啊,怎麽能這麽好吃!”白雪口中烏拉烏拉地讚道。


    卻無人附和她,陳新三人都手拿羊腿,大口地咀嚼著,那有功夫說話。


    因為食堂已經開張,這次他們有更多的佐料,味道更勝上次。而且,在烤製過程中,他仨不時放出火球,將一些烤製不到的部位,都給加了一把火,羊皮更酥更脆,肉質也更加鮮嫩。


    月光皎潔,萬籟無聲,湖畔隻有吧唧吧唧進食的動靜。


    良久,白雪輕輕打了一個飽嗝,“我實在吃不下了!”


    陽春嗔聲道,“細嚼慢咽就不會逆氣了。”


    陳新哈哈一笑,“都是自己人,可以放開點。”


    司馬小六放下啃得一幹二淨的羊腿骨,用嘴將十個手指輪流吸吮一遍,“現在可以飲點酒,稍後再吃。”


    說著,從包裹裏拿出酒壇酒碗。


    陳新接過酒壇,去掉封泥,打開瓶蓋。“師姐,我給你們少倒一些。”


    陽春矜持地頜首,“一點點哦。”


    添完酒,陳新立刻舉杯,“為我們有緣相聚碰一個!”


    “幹!”


    “咣當”酒碗相碰,大家仰脖一飲而盡,千言萬語都在酒中。


    屈臣趁陳新添酒,有些八卦地詢問,“師姐,這次還有誰被符門拒收了。”


    白雪先是對陳新說,“可以再多倒一點。”然後才迴答屈臣,“賀虎三兄弟,勞諾德還有兩個不知道姓名的修士,一共淘汰了八個。”


    “都是因為以前有過師門?”


    “隻有我倆是。賀虎他們手上有樁天大的命案。勞諾德雖然殺的都是散修,但案子太多。此外還有兩個修士本來就是魔教奸細,至於毒修,白虎堂還沒有定論。”


    屈臣感歎,“符門怕是難以混入奸細。被白狐看一眼,就會毫無遮掩地把一生經曆全盤道出。”


    陳新默默不語,心中暗稱僥幸。多虧心生警覺,沒有將在大荒的經曆交待出來,尤其是在多寶道人那裏得到玄天玲瓏塔的事情。


    陽春舉起杯,大家一起幹了。放下杯子說道,“也未必了,神識足夠強大,就能不受控製。何況,名叫阿紫的白狐,架子大的狠,考核弟子是先祖布置的任務,它不能拒絕。其他事情,就算老祖也未必能支使動它。”


    眾人點頭。


    白雪此時已是兩頰緋紅,話也多了起來。“陳新,你後來又有什麽經曆?”


    陳新立刻麵色肅然。在地府以及兩世的經曆,如此真實,又如此刻骨銘心,令他心境都滄桑了幾分。


    緩緩說道,“經曆了幾次絕境。”說完抬頭仰望明月,悠悠開口,“你們說,人生到底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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