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不可能長期傾注在你們一處。”那位長須長老一言敲定,後又語重心長地說,“所以,你們也要自己去爭取更多的資源。”


    不過,雖然長老們說出如此冷酷的話語,卻也不是全然無情。


    “既然這是為了天下,我會親自去勸說唐國工部,提供所需支持。”長須長老語調一轉,又補充道。


    “漠北亦然。”那位寬厚如山的長老沉聲道。


    “玄洲附議。”飛天髻女子表示。


    “靈丘亦然。”荊棘頭冠的男子也點頭道。


    有了他們的表態,四國勢力勢必將陸續投入資源協助仙舟計劃。


    隻是多與少的問題。


    當然,隨之而來的,也將少不了各國的幹預與滲透。


    對此,長須李長老卻給予了承諾:


    “若真有人橫加幹涉,你們直接上報研修會,我們會親自出麵。”


    “但是,唯獨有一點……”他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不要惹到聖殿。”


    聖殿的具體人數、實力深淺無人知曉。


    據南宮菀所述,現任雪山長老中,除了她資曆最淺、修為最低,其餘皆是神藏後期的老牌修士。


    既然他們都不願輕啟戰端,那聖殿的實力隻可能更強,不會更弱。


    柳笙雖然也想過,自己都已是半神了,拳打十個聖殿長老,也不為過吧?


    不過……也隻是想想罷了。


    打過才知。


    當然,不到必要時,還是先不打架。


    至於身死之仇,可以慢慢再報。


    【???】


    【是嗎??】


    當下最重要的,是完成眼前的研修計劃。


    頭可斷,血可流,成果不能不出!


    【是這樣的嗎?】


    問題很多,那就一件件解決吧。


    ……


    立項一經確認,相關事宜便如烈火燎原般迅速展開。


    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在整個雪山之上大張旗鼓地推行一項名為“四象觀心十六型研修人格”的測試。


    要想進入“仙舟計劃”?


    不好意思,必須先進行測試。


    如果不願意測試……


    可以。


    那就向研修會遞交申請,主動遠離該項目便是了。


    但是自從“仙舟計劃”的概念嶄露鋒芒,其背後蘊藏的野心與逃離的希望,就像磁石一般吸引著無數目光。


    除了少數對自己的研修齋項目抱有堅定信心者,大多數研修士和侍者都不會願意錯失這樣難得的機會。


    杜月娥對於這樣的測試,當然覺得備受屈辱。


    可她偏偏又想知道,南宮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研修會,接連通過了兩個南宮菀的項目,中間幾乎沒有緩衝,甚至第二個項目還能讓研修會提出了“全雪山參與”這樣前所未有的霸道要求。


    “還影響到我們的經費分配!可惡的南宮!”


    要知道,因為雪山的資源將大幅傾斜該項目,雖然今年的經費不受影響,但是下一年的申請可就未必了,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定比例縮減是可以預見的。


    杜月娥一邊心中怨念翻騰,一邊咬牙打開靈訊,找到那個寫著【七玄山】的圖標。


    堂堂研修齋入門測試居然是以天網遊戲的形式進行,簡直兒戲至極!


    她對此提出過質疑,結果南宮菀身邊那個跟屁蟲賴綺玉卻笑得一臉溫柔,像是當她是傻子一樣柔聲解釋道:


    “這是為了能夠識別做題人的身份,避免有人替他人代答,影響結果準確性呢。”


    杜月娥冷哼一聲,心道:


    就這點破題,還需要請人代答?


    可誰讓她現在人在屋簷下,隻得不情不願地在【七玄山】新手村中隨便找的一處柵欄前的草垛坐下,從背囊中翻出那封專門發給她的、包裝成信箋的測試題,拿出毛筆一題題勾畫起來。


    “你更常鼓勵他人追求理想還是適應現實……這跟研修有啥關係,哼,適應現實吧!”


    “你更願意成為哪種人?引領開局者還是穩紮穩打者,當然是引領者!誰要當跟屁蟲!可惡,可惜我的項目沒過會……都怪南宮!”


    這一道勾幾乎憤恨地劃出邊界。


    但很快,這些題目漸漸涉及到更深層次。


    “你是否相信因果與天命?”


    “信仰於你而言是心靈的指引還是獲取力量的媒介?”


    “你覺得詭物是災禍之源不可觸碰,還是值得探究可加利用?”


    她不知不覺認真了起來。


    完全沒有聽到,身後一群雞想要出來,卻因她橫在前方,隻能無助地堵在柵欄內咕咕哀叫。


    連雞舍的主人——一位大娘氣唿唿地出來要趕她,她都仿若未聞。


    直到對方揚起掃糞的竹掃帚,結結實實敲了一下她的腦門。


    杜月娥捂著腦袋。


    “喂喂,大娘,你幹嘛!”


    “你擋著我的雞舍了!”那大娘叉腰怒道。


    杜月娥一時愣住,腦子裏還想著剛剛看到的題目:


    “若為了研修成果,必須犧牲部分百姓,你會選擇這麽做嗎?”


    她沒有挪動。


    大娘狐疑地看了兩眼,搖頭歎道:“原是個呆子。”


    竹掃帚朝她腳下一掃,像是掃地一樣,將杜月娥掃了開來,打開雞舍大門,將雞趕出來找吃的,自己則進去清掃一番。


    惡臭襲來,杜月娥卻還呆站著,認真看著其他問題:


    “你是否認為神明是可以研修的?”


    “若需舍棄一切才能進入真理核心,你會權衡再三,還是毫不猶豫?”


    “你如何看待‘詭化者’:已是異類應當清除,還是,人性尚存隻是失衡?”


    “如果你的人生有另一種可能性,你會好奇還是活在當下?”


    “四象觀心”的題目,一道道,直擊杜月娥的本心。


    尤其是“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這一道。


    她似乎有種模糊的記憶,正在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來的。


    似乎,有另一個她。


    正在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另一個她,似乎有相公、有女兒。


    好像又沒有女兒……


    又或者,女兒已經死了。


    “詭化者”三個字莫名出現。


    一股奇異的心痛,像被針尖紮在胸口,隱隱泛起。


    “您好……您、您好……”


    她迴神,發現麵前站著一個哭得抽抽搭搭的小姑娘,看模樣不過六歲大,似乎正是剛才那用竹掃帚趕她的大娘的女兒。


    對方揪著自己的衣角,怯生生地抬頭瞧著她,杜月娥隻能盡量放緩語氣地問道:“怎麽了?”


    她還不太習慣跟這麽一個小姑娘打交道。


    “我娘剛剛生我的氣……你能不能幫我跟她說說……我不是故意要打碎家裏最值錢的大公雞擺件的……”


    杜月娥:……難怪生氣呢。


    她姐妹常說,小孩子麻煩,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就是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任務已接受:協助“姬小丫”解決母女關係難題。】


    杜月娥:我好像沒說要接受吧?


    偏偏這姬小丫眼淚鼻涕糊成一團,雙手合十,用稚嫩的嗓音哀求道:


    “請問你能快點兒嗎……我想讓娘快點原諒我……好讓她帶我去買李大伯的糖人兒,李大伯再過一會兒就要收攤兒了。”


    話音未落,一條淡藍色的任務提示進度條瞬間浮現在她眼前:


    【限時完成倒計時:一盞茶】


    然後,進度條開始縮短。


    ……這孩子,可真是急性子。


    杜月娥嘴角抽了抽。


    她本想拒絕,張了張嘴,卻不知為何,看著這孩子哭得跟胡桃似的眼睛,竟還是歎了口氣,認命地起身,走向那正在雞舍中清掃的身影。


    去試著解決這個世界上最難的題目之一:


    母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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