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等到了那小院,柳笙才知道……


    太白劍仙口中的“小姑娘”,是個看上去已有七十歲年紀的老太太。


    不過對於太白劍仙來說,估計世間大部分老太太都算是“小姑娘”。


    此時,隔著院牆,老太太正在院中忙碌,見有人靠近,她才直起身來。


    這才看清,她穿著粉藍色的小花襖子,發髻上簪著一朵素雅的絨花,雙眸明亮如星,看上去精神頭還不錯。


    隻聽她輕聲問道:


    “請問……是鎮上的客人嗎?”


    一腔南音軟軟糯糯,兩眼彎彎天真無暇,柳笙才明白,這確實有幾分小姑娘的感覺。


    太白劍仙沒有應答,柳笙古怪地迴頭看了一眼,看到他正不斷給自己釋放潔淨術,還從嬸娘那裏拿來一麵鏡子,正對著鏡子整理亂糟糟的頭發和胡須。


    隻可惜技術有限,底子有限,怎麽整理都是淩亂不堪。


    這位老太太似乎以為自己的聲音過於輕柔,於是又提高了一些嗓音又問了一句。


    隻是依舊輕聲細語一般。


    柳笙一肘擊,太白劍仙慌忙停下手,輕咳一聲,正色道:“正是,請問可否借宿?”


    字正腔圓,聲音低沉,如同醇厚的老酒。


    且還拿著鏡子的手背在後頭,挺直了腰板,加上潔淨如雪的白衣翩然,正麵看去竟有幾分仙風道骨。


    柳笙從未見過太白劍仙是這副模樣,不禁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一笑:“多少錢?”


    “一日一靈元。”太白劍仙說道。


    柳笙在想,這個收費是不是貴了些,畢竟這個老太太眼睛都瞪大了。


    “而且每日一壇好酒。”


    “酒先拿來嚐嚐。”老太太笑得溫和,伸手指了指院門,“且進來歇歇腳吧。”


    這是可以進院子的意思。


    太白劍仙得了許可,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眉眼一亮,步伐也不自覺地快了幾步。


    柳笙跟在後頭,進門一看,整個小院雖然簡樸,屋舍不過四五間,但打理得甚是雅致。


    白雪被掃得幹幹淨淨,幾株移植來的寒竹在冰雪中依舊挺立,四處放著盆栽,似乎用了陣法溫養,竟能在嚴寒中開出幾朵孤零零的花。


    唯一不和諧的是地上淩亂的柴火。


    老太太緩緩收起長劍,露出一抹歉意:“抱歉,剛剛在劈柴,亂了些。”


    柳笙一愣,這位看上去甚是斯文的老太太……是在用劍劈柴嗎?


    太白劍仙似乎並不覺此事有多奇怪,主動上前倒了一碗加濃版梨花釀給她。


    老太太一喝,笑得眉眼更彎了。


    “行。”


    “馬車留在院子裏,我會幫你們照料這匹馬。”老太太摸了摸白馬皮光肉滑的皮毛,“說起來,這匹馬看起來還真不錯,沒想到你們唐人也懂養馬。”


    【看來這位老太太並非唐人了。】


    白馬聽了誇獎,很是高興,長嘶一聲。


    老太太看此馬如此通人性,更是兩眼彎彎。


    太白劍仙立刻應道:“咳咳,老夫略知一二。”


    柳笙和白馬悄然翻了個白眼。


    “你們住這兩間屋子。”


    老太太指了指院子裏的東側兩間並排的廂房。


    “好的。”柳笙點頭道。


    “悉聽尊便。”


    太白劍仙更是一禮,引得老太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你們應當是要住到公開招考那天吧?”


    “沒錯,麻煩您了。”柳笙說道,拿出五枚靈元給她。


    【那麽多房費,能不麻煩嗎?】


    “哪裏,哪裏,完全不麻煩。”老太太果然樂開了花,“房費一日一結也行。”


    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她已笑眯眯地拿過靈元,放入袖中。


    “總之你們一日三餐我也包了,然後我還可以推薦你們去鎮上的速成班學習,報我的名字,能打八折。”


    “請問您的名字是?”柳笙問道。


    太白劍仙卻忍不住搶先說道:“桑葉……”


    這個名字,念得是百轉千迴,意味深長。


    桑葉對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略感意外,但並未多問,估計猜到是鎮上指路的人說的。


    她安排了兩人房間,又去抱來被褥,還生起炭火。


    “這裏特別冷,尤其是入了夜。”


    “現在還不算入夜,過多兩個時辰才是,更是冷得不行,你們看看炭火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外麵拿些給你們。”


    然後,她便去了廚房,為兩人燒熱湯。


    柳笙轉身迴房,關門時不經意瞥見太白劍仙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說是要幫忙打下手。


    她不禁唇角微勾,估計太白劍仙找到了曾經的老熟人吧。


    隻是在這個世界,人家還不認得他。


    ……


    柳笙打開窗,望著近在眼前的雪山。


    星空下,雪白的群山巍峨聳立,反射著神麵的微光,如巨大的鏡牆壓迫在臉上。


    終於在眼前了……


    跨越了兩個世界的雪山,她終於走到了山腳下。


    離得近了,她能感覺到,雪山的氣機確實不一樣。


    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她已經日漸模糊的記憶中,瑪麗卡和瑪麗蓮帶給她的感覺一般。


    【所以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神屍?】


    【還是可以確信,高維解析的影響確實可以延續到現實中?】


    如果雪山的形成是因為進入高維解析,讓神屍在此沉寂——那麽另一個世界的雪山是因為她那一次解析;那麽這個世界的雪山,或許是因為她讓淩複進入高維解析而形成的?


    柳笙暫時沒有答案,但是這是最為合理的解釋。


    當她緩緩將觸須伸向雪山時,她仿佛迴到了自己族群的懷抱,就像是一縷泉水匯入龐大的海洋中,似乎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合而為一。


    你來了……


    對啊,我來了。


    不,應該是我們來了。


    真好……


    這些聲音一點一滴地流入柳笙的腦海,漸漸地,她陷入了其中。


    那些曾經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思維,緩緩蘇醒,與柳笙的意識交織在一起。


    在眼前的雪山,似乎也擁有了某種生命力。


    山脊以微不可見的幅度起伏,正緩緩在星空下唿吸著。


    ……


    雪山上,所有研修靈器忽然間都像是失去了控製,不斷閃爍警告的紅光。


    在嚴苛的研修法度下,所有研修士紛紛急忙關閉靈器。


    “突有外力侵擾,暫時無法操作。”


    “速去尋南宮師姐!”


    於是,在雪山之巔,一位研修士氣喘如牛,爬上高台,向盤坐其上的女子大聲唿喊:“南宮師姐!出事了!”


    那女子相貌妍麗,氣質如竹,正是如今在風頭浪尖的南宮菀。


    她淡然道:“我已經知道了。”


    手中的光輝隱現,籠罩著雪山的整個演算大陣緩緩顯現,正在隱隱震動,陣紋如同琴弦被撥弄,似乎受到了某些幹擾。


    南宮菀操控陣法,將其緩緩收迴,站起身來,目光望向遠方某處。


    那位研修士循著視線看去,發現她似乎在看落雪鎮的方向。


    “怎麽了?南宮師姐?”


    雪山之巔的疾風吹得兩人衣袂翩翩,那位研修士幾乎要站立不住了,但南宮菀還是一臉沉靜。


    “無事,隻是覺得,擾動雪山大陣之力,似乎來自於那裏。”


    南宮菀這句話輕描淡寫,卻讓這位研修士大驚失色:“這,是不是有歹人?那……要不要取消選拔?”


    南宮菀輕輕搖首:“暫時未可知,究竟是有心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若真是有心為之,也不太可能。若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何必藏匿於雪山做雜役?直接將雪山夷為平地便是。”


    “若是無意之舉……”她嘴角微揚,眼中泛起一絲興味,“那此番選拔,會變得很有意思。”


    “可是……如今算器失控,如何是好?”研修士急切問道,“此番計算豈不是要延誤?”


    “先想辦法穩定法陣。”南宮菀目光冷峻,“都到了這個關頭了,不能自亂陣腳。”


    “是!”


    “另外,雪山上下休沐三日。”


    “啊?”


    “你們不是要去鎮上賺外快嗎?那便去吧。”


    南宮菀一笑,似乎甚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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