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不是在房間外陪著阿父嗎?”桑賈爾心中一凜,慌忙問道。


    埃裏克也不顧如今人多,著急地說道:“正是因為陪著阿父,所以才……”


    這句話一出,眾人嘩然。


    “你的意思是,難道……”桑賈爾臉色頓時難看至極,聲音幾乎發顫。


    埃裏克望著桑賈爾,想深深歎一口氣,但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最後隻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桑賈爾頓時渾身一僵,腿一軟幾乎坐倒在地。


    幸好埃裏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桑賈爾,不行了,還是去找神殿吧……”埃裏克一臉悲戚地說道。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詭蜮……已經打開了是嗎?”仲由之率先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異樣的期待。


    在場大部分人都是桑賈爾找來的三教九流,大多人都是很清楚怪病意味著什麽,也很清楚詭異和詭蜮是什麽。


    所以聽到這句話,有些人臉上難免露出慌張,但更多的人,卻是一臉按捺不住的興奮。


    對於這些遊走於暗處的禦詭者而言,詭蜮既是危險,也是巨大的機遇。


    埃裏克抿緊嘴唇,目光在眾人之間掃過,最後沉重地點了點頭:“沒錯,詭蜮展開了……現在還有神殿的法陣,所以暫時還沒有泄露出來。”


    他看向桑賈爾,最終一咬牙,準備跑向神殿。


    卻被桑賈爾一把拉住。


    “你真的甘心,我們阿父就這樣被淨化嗎?”


    埃裏克聞言,神情掙紮。


    沉默片刻後,他搖搖頭,又深深歎了一口氣:“我不甘心……但我怕,再拖下去,會出更大的事。”


    桑賈爾頓時麵色僵住。


    他又如何不知?隻是……


    想著,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放心,你們的法陣還能撐一晚。”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打破了此時沉重的氣氛。


    眾人循聲看去,目光落在說話的柳笙身上。


    她神色平靜,自信地說道:“我懂法陣,放心,我的判斷不會錯的。”


    說罷,她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片遞給太白劍仙,又吩咐道:“用飛劍帶進去轉一圈。”


    太白劍仙也不多話,輕輕揮劍,那玉片便化作一道光飛入宅院。


    片刻後,玉片返迴,表麵浮現出深紅的光芒,七個小格子全被染滿。


    柳笙看了眼,淡然道:“極度危險七等,還差三格接近災禍。”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群頓時一陣嘩然,紛紛盯著柳笙手中的玉片,議論不休。


    “竟然能這樣檢測詭氣?”


    “比神殿的儀器還方便啊!”


    “真的假的?這種東西真準嗎?”


    柳笙隻是聳了聳肩,語氣隨意地說道:“我這詭氣探測儀自然是準的。”


    沒有進一步辯駁的意思。


    剛從長安來的仲由之十分清楚此為何物。


    “這是詭氣探測儀。”他沉聲道,充滿探究地看向柳笙,卻隻能看到一個相貌平常沒有記憶點的女子。


    桑賈爾也是識貨,眼前一亮,驚訝地問:“這可是唐國長安青雲閣出品的詭氣探測儀?”


    柳笙也點點頭,“沒想到你聽過青雲閣。”


    桑賈爾點頭,語氣中帶著些許感慨:“當然聽過。最近熾手可熱的神書蜃影儀就是出自青雲閣。若不是這次……事出突然不得不提前迴來,我還想去長安進貨幾台,帶迴漠北呢。”


    雖然對這個詭氣探測儀還是半信半疑,但是聽得這詭蜮可怖的等級,在場大部分人自然是心頭惶惶。


    一部分人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足以應對,為了活命選擇悄然退去;但也有不少人更是摩拳擦掌,眼中泛起異彩,顯然這個詭異等級更合其心意。


    零零散散離去,最終剩下不到十人。


    還有人勸著夥伴,還是別貪心冒險,萬一爆發命都沒了。


    桑賈爾和埃裏克看此情形,眼中的光漸漸暗淡。


    “難道阿父……真的不行了?”桑賈爾捏緊了拳頭。


    埃裏克隻是搖頭。


    “我們可以幫你解決你家中的詭異,但你爹是救不了的。”仲由之更是直接說道。


    “能把你妹妹救迴來就不錯了,還奢求什麽?”


    “趕緊行動吧,別讓你妹妹久等,命都沒了。”


    這一句句,壓得桑賈爾的頭漸漸低下,“我奔波一日,難道都隻是掙紮嗎……”


    埃裏克黯然一笑,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在絕望的黑夜中驟然響起:“他們說不成,我們可沒說。”


    正是那位“淩姑娘”。


    桑賈爾猛然抬頭,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太白劍仙也是點頭:“我孫女說可以,就是可以。”


    而周圍的人隻是一陣嗤笑,顯然覺得這兩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唐國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胡吹大氣。


    柳笙卻毫不在意,隻繼續說道:“現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你的家人全都從宅子裏出來。”


    埃裏克聽罷,臉色一白,趕緊點頭道:“明白!”


    他匆匆跑入宅中,不多時便帶著他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出來了。


    兩位小女孩被父母緊緊抱在懷中,她們臉上都戴著厚厚的麵紗,生怕沾染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見到眾人,她們拘謹地朝四周鞠了一躬,然後緊緊地躲在母親身後。


    柳笙掃了一眼,心中暗道:【看樣子,桑賈爾家確實不算富裕,宅子裏連個仆從都沒有。】


    深夜的寒風中,小女孩們縮在父母懷裏,瑟瑟發抖,困倦地打著哈欠。


    “嗚嗚……想睡覺……”一個揉著眼睛,聲音奶聲奶氣。


    另一個小女孩卻瞪了她一眼,癟著嘴說道:“阿爺都快不行了,你還睡!”


    前頭那位小女孩一聽,也是嘴巴一癟,便要哭出來。


    太白劍仙輕笑一聲,捋著胡須調侃道:“放心,不用多久,你們爺爺就會好起來的。”


    小女孩聞言瞪大了眼睛,止住了哭聲,驚訝地問道:“真的嗎?”


    “真的。”柳笙微微頜首,沉聲吩咐,“把孩子們帶到對麵的小酒肆去。天冷了,讓她們進去暖和些。”


    桑賈爾看著埃裏克匆匆帶著妻女往小酒肆走去,心裏頭也隱隱放心了些,但是一想到那門裏的老父和妹妹,一顆脆弱的心再度提起。


    而太白老爺子和他孫女沒有多說什麽,徑直走向宅門。


    “盯著些,別讓人隨意闖進去。”仲由之抱著雙臂枕在腦後,懶懶地吩咐了一句,隨後悠然自得地跟在兩人身後走入。


    剩下的六人見狀,眼看有人已打頭陣,自然不再遲疑,趕緊魚貫而入。


    ……


    “阿父,他們……真的能救阿爺嗎?”


    酒肆中,那位一直揉著眼睛犯困的小女孩終於打起了精神,憂心忡忡地抬頭問埃裏克。


    埃裏克語氣猶豫:“也許……”


    “聽起來阿父您也覺得希望不大,叔叔為什麽還要如此執著?”


    埃裏克搖了搖頭,“迪娜拉,有些事情,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可是,連神官大人都說救不了……”迪娜拉又撅起小嘴道。


    她的姐姐賽麗亞躲在母親懷中,聽了妹妹的話,激動地說道:“那神官大人是故意拖著!他們根本就是……”


    隻是話未說完,就被母親阿麗雅迅速伸手捂住了嘴。


    “別胡說!”阿麗雅壓低了聲音嗬斥,警惕地掃了一眼酒肆四周。


    雖然這裏沒什麽人,真正圍觀的都在宅院門口,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麽可以隨意出口?


    埃裏克看著這一幕,重重歎了口氣,軟著脊背倚在桌邊,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


    阿麗雅見狀,忍不住嗔道:“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喝酒?”


    “有什麽法子……眼睜睜看著一切無法挽迴,倒不如醉去。”埃裏克垂下目光,語氣中滿是無奈。


    “你弟弟還沒有放棄呢!你怎麽就放棄了?”阿麗雅冷聲質問。


    埃裏克眉頭一跳,猛地拍案而起:“那是因為他還沒像我這樣,經曆了十幾日的煎熬!”


    “一次次提起希望,又一次次被打破,你不明白這是什麽滋味!”埃裏克的臉因為憤怒幾乎扭曲,“這不是你的阿父,你當然不懂!”


    阿麗雅聞言,卻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迴擊道:“瞧瞧你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你阿母的翻版!”


    埃裏克被這句話激得怒火中燒,濃密的眉毛幾乎豎了起來。


    “你又沒見過我阿母,憑什麽這樣說我,也憑什麽說阿母!”


    阿麗雅卻不以為意,抱起被嚇得縮到她懷裏的迪娜拉,依舊語氣平靜:


    “你自己總念叨你阿母有多暴躁,總讓我別做那樣的阿母,但你自己呢?你才是那樣的阿父!半分不像你阿父那般沉穩如山!”


    埃裏克一怔,低頭看著女兒們縮在妻子懷中,一臉驚恐的模樣,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情景——那時,他也曾如此,抱著膝蓋瑟縮在角落。


    但父愛如山,不輕易抱孩子,他隻能獨自舔舐傷口。


    一股酸澀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的怒火漸漸熄滅,語氣低了下來:“是,我錯了。”


    他垂下眼眸,掩飾著眼底的疲憊,低聲喃喃:


    “我隻是……真的已經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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