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闌剛剛迴來,一見此人和腰間的令牌,心頭已然明了。


    “父親驟然前來,不知有何指示?”她淡然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


    文思源的臉恢複原貌,一聽文微闌這說法,黑粗的眉毛就是一皺。


    “父親?你還認我這個父親嗎?”


    文微闌淡然一笑,笑中卻帶著諷刺意味,輕輕拂了拂衣袖坐下,目光冷冷地瞥了過去:“我以為,是父親先不認我的。”


    這句話如針般刺入文思源的心。


    他臉色微變,卻無話可說,隻能沉下臉,冷哼一聲:“你倒是越發能言善辯了。以為自己在外麵擺弄幾個暗線,做些小動作,就真的可以與我對抗?你還太嫩了,微闌。”


    “我不是跟您對抗,希望您可以看清楚。”文微闌聲音平靜,目光沉穩,“倒是您,有沒有跟對人,似乎都並不清楚。”


    文思源聽罷,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聲音低沉如雷:“你以為自己很聰明?你不過是在與虎謀皮!而你在外麵做的那些事,無論如何,都是脫不了……我的手心!”


    話到最後,聲音猛然一頓,似乎有什麽難以言明的東西卡在喉間。


    “嗬,您的手心?”文微闌嗤笑一聲,“您也隻是一個身不由已的傀儡。”


    看著文思源越來越暗的神色,文微闌更是不以為意,輕聲說了一句:“兒子反而騎到了頭上,成了您老子的感覺,好受嗎?”


    這句話像是一道利刃,直接刺入文思源的內心,但也說明了一件事情——文微闌知道!


    他眼中閃過震驚之色,還未來得及開口,又聽文微闌說道:“不過,您應該不在乎,您隻想著家族榮耀。”


    “卻沒想過,現在到底是文家還是李家?”


    “還有人家所求是什麽?您真的知道嗎?”


    “誰才是與更大的虎謀皮,父親您心底也很清楚吧?”


    這一字字一句句,步步逼近,戳中了文思源的痛處。


    他的雙拳緊握,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文微闌!我今天不是來與你爭執的。我是來警告你——明天的事,你最好別摻合!離開長安,越遠越好!”


    文微闌一怔,但很快恢複,冷笑道:“您是怕我立功,和您兒子,哦不,父親,爭個高下嗎?”


    又是一句諷刺。


    文思源深吸一口氣,未再反駁,低聲道:“微闌,明天的事絕不是你能插手的,國書院也不再適合你,青雲閣的事更是無謂。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別讓自己沒有退路,到最後還連累身邊的人!”


    “我會連累誰?”文微闌微微揚眉,冷靜地迴應,“放心,我不會連累您,也不會連累文家,宮中那位,您的父親,更不會。”


    文思源被她的話激得愈發惱火,猛地一揮袖,壓低聲音道:“你非要這樣,句句帶刺嗎!”


    文微闌冷笑:“我隻是清楚自己該做什麽,而不是被人擺布。”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兩人彼此對峙著。


    文思源盯著自己的女兒,內心複雜,而文微闌則一如既往地冷靜,不見半點動搖。


    文思源沉默片刻,最後眼神一冷,低聲道:“你自求多福吧。”


    他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停頓片刻,又冷冷道:“你身邊那位……多管閑事的柳笙,逃不了的。今日是針對她的局,過了今日,明日還有。”


    說罷,拂袖而去,背影中透著無奈與憤怒。


    ……


    雪山天路。


    一條如神明賜予般的奇跡之道。


    天路蜿蜒在雪山與大陸之間,冰雪純淨,仿佛白銀編織的綢帶,神麵的光輝灑在冰晶上,折射出如夢似幻的彩虹光輝。


    道路一側,是層疊如刀的雪峰,氣勢雄偉,仿佛是天地的脊骨。另一側,卻是迷霧繚繞的深淵之海,黑暗無邊,壓抑而神秘,令人望而卻步。


    冰雪與黑暗,白晝與深淵,涇渭分明。


    走在這條路上,仿佛行走於天地交界的聖境,令人心生敬畏。


    沒人知道為何天路不受詭霧侵襲,眾人隻能將其歸為神的恩賜,恭敬地稱之為“天路”。


    而在天路之上,陸陸續續走著四國的研修士。


    研修大會結束,沒資格在雪山上研修的自然各迴各家。


    隻是這一日,天路一旁,深淵之海之畔,一個燒烤攤子支了起來。


    肉類在炙熱的火焰上滋滋作響,被炙烤出來的油脂香氣升騰而起,再加上各種香料被火一激發,更是香飄萬裏。


    “梅院正,您這手藝真是絕了!”一位漠北的研修士從馬上跳下來,搓著手,眼裏滿是期待。


    梅院正聞言,笑著從架子上翻動幾串烤肉,火光映照在他臉上,顯得紅撲撲的,像是滿麵春風。


    他抖了抖手中的香料瓶,輕輕灑下了一層細細的粉末,頓時香氣更盛。


    “想吃嗎?”梅院正問了句。


    那位漠北的研修士當然頭如搗蒜,他身邊的夥伴也是紛紛從馬上下來,聚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


    這天路天寒地凍,若是能吃上一口熱騰騰的烤肉,再喝上一口烈酒,那簡直就是人生一大美事。


    不遠處,傳來一聲委屈地叫喊:“梅院正,我們唐國人可沒打算把這烤串讓給外人啊!”


    說話的是唐國的大學士紀難,他一邊守著桌子,一邊手裏還牢牢抓著幾串烤肉,生怕被搶走似的。


    “是啊,漠北的朋友,你們不是也最擅烤肉?怎麽今日盯上了我們的夥食?”另一位唐國學士打趣道,引得其他唐國研修士一陣哄笑。


    “哎呀,我們這漠北烤肉,調味不如你們這麽花裏胡哨,也不如你們手法精細……”那位漠北研修士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梅院正被誇得心裏高興,笑著送了一把剛烤好的肉串給他們。


    漠北的研修士歡天喜地地就地而坐,大口吃肉喝酒,唐國的學士們卻哭喪著臉,隻好等著下一批肉。


    正說著,一艘在雪地上走過的巨船上走下來一個膚色黝黑、身材健美的女子。


    她穿著稍顯清涼,走在冰天雪地裏也不怕,隻說道:“梅院正,您這可不地道,做好吃的也不等上我們!怕不是記恨我們跟您搶晶石礦吧?”


    這位便是玄洲的領隊——卓娜,說話向來直接潑辣。


    梅院正搖頭道:“天路之上,不分四國,又怎麽會因此記恨?”


    於是卓娜展顏一笑,幹脆直接開口:“如此正好,梅院正,給我們烤幾串吧。”


    手一揮,她隨即取出幾盤玄洲特產的海鮮,蝦、蟹、貽貝一應俱全,“這些是我們玄洲的特產,正好與大家分享。”


    唐國研修士們一看,紛紛垂涎。


    顏來也是眼睛一亮,喃喃說:“想吃烤蝦……”


    紀難也說:“烤扇貝最是好吃,加上蒜蓉蔥花辣椒……”說著,還咽了咽口水。


    於是,被唐國人熱情接納的玄洲人紛紛從船上下來,拿出藤編墊子坐在一旁等候。


    說話間,連靈丘的研修士也來了。


    紛紛把坐騎青驢拴在一旁,甚至拿出了桌子椅子候在一旁。


    還熱情地拿出當地特色的肥美蛇蟲,說也是適合烤炙之物,但那蠕動爬行的姿態讓不少人看得頭皮發麻。


    但是梅院正倒是來者不拒,而且雙眼發亮灼灼有光,咽了口口水:“你們這都是好東西啊!”


    靈丘的領隊金花笑道:“這是自然,既然來了,就要一起分享!”


    如此一來,梅院正這個燒烤攤子竟然正式支了起來,外麵烏泱泱坐著差不多百號人。


    近乎圓的明月當空,倒是讓這些還在路上的人們感受到幾分中秋前夕的團圓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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