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柳笙不太明白。


    蘇彥君本想繼續說,忽然看到有人從後堂來了,連忙收住了聲。


    柳笙注意到她的眼神,疑惑地迴頭看去,隻見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站在堂中。


    “趙伯。”蘇彥君認得來人。


    “蘇小姐。”趙伯對蘇彥君略點了點頭,轉而麵向柳笙說道,“柳門侍,請隨我來,方院正有請。”


    看來這趙伯應是方院正的隨侍,頗受器重,所以對蘇彥君這麽一個沾親帶故之人都隻是態度淡淡。


    然而奇怪的是,他對柳笙這麽一個小小門侍卻是格外恭敬。


    想來,方院正會找她恐怕也是跟鴻鵠計劃有關,再一想剛剛蘇彥君所說。


    【嗯……恐怕……】


    柳笙們心中都有所猜測。


    柳笙看了蘇彥君一眼,卻見她低著頭不敢看自己,心下了然。


    “請吧。”趙伯說道,言語平和,卻隱隱透露著強硬的催促之意。


    “好。”


    柳笙應了聲,便跟著趙伯穿過萬事堂,走入織造院。


    趙伯帶著柳笙一路穿行,偶爾有碰見旁人,都會禮貌地跟趙伯招唿一聲,然後奇怪地看柳笙一眼。


    織造院眾人每日從萬事堂進進出出,如今也算是認得柳笙的模樣,自然都好奇怎麽方院正會召見這麽一個小小門侍。


    七繞八繞,總算是到了。


    清河織造院院正的辦公處所倒是不像梨縣織造院那般修在小山上,反而就在織造院中心位置,便於公務往來,樸實簡單,連門匾也沒有。


    能看得出方院正處事確實如傳聞般簡樸務實。


    趙伯帶著柳笙來到門前,敲了敲門,通傳道:“院正,柳門侍到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快讓她進來。”


    “是。”


    臨進門前,趙伯看得出柳笙的忐忑,低聲說了一句:“柳門侍安心,我先提前祝您高升了。”


    柳笙沉默不語,一步跨入房中。


    方院正的房間裏外如一,都簡簡單單,沒有多餘的裝飾。


    方院正本人亦是如此,一個從相貌到衣著都簡簡單單的中年男子。


    屬於柳笙在外見到絕對不會記住的模樣。


    此時他正坐在案牘上的一堆文書後麵,專心書寫著,看她進來才擱下筆,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柳姑娘請坐。”


    不知為何他也不喊她職務,隻指了指書桌對麵的椅子請她坐下。


    “抱歉我這裏也沒有茶具,隻能委屈你喝點水。”


    說著,方院正親自給柳笙倒了一杯白水。


    柳笙也沒有推辭,隻靜靜地看著。


    “柳姑娘,唉,也實在是我的失職,因為此前一直忙於公務,沒有理會人事處置,竟出現如此大的疏漏。”


    方院正也不管柳笙冷淡的態度,一拍大腿,滿臉痛心疾首,像是丟了銀子一樣。


    “我實在沒想到,那幫人竟如此有目無珠,讓柳姑娘這樣的人才去萬事堂做門侍!”


    “門侍也挺好的,為人民服務。”柳笙說道。


    “是是是。”方院正忙不迭地說道,“可是實在浪費了柳姑娘的才華啊!”


    “你還不知道吧,《修行理論》的六月刊準備出了,你的文章又被刊在首篇!”


    方院正拿出一本嶄新的《修行理論》,放在柳笙麵前。


    柳笙翻開一看,她的那篇《廣度與深度:詭物解析儀技術改進研究》果然被放在了第一頁。


    “這是我提前拿到的預印版,送給你作紀念了。”方院正一臉得意,覺得這對於柳笙來說定是意義非凡。


    “謝謝。”柳笙點頭收下。


    方院正慈祥的笑容像菊花一樣綻開,隻是眼睛眯著,沒有笑意。


    “不過柳姑娘也實在是太過於低調,怎麽也不跟院裏說一聲?若非梅總編纂問起,我還不知清河織造院中有這等人才呢!”


    【裝!繼續裝!】


    【擱這試探呢!】


    【要不是文大小姐指點過,差點就信了。】


    【皮笑肉不笑,能不能演技好一點?太對不起觀眾了。】


    柳笙自然不會表現出來異樣,腦中紛紛擾擾,麵上也隻是簡單一句:“畢竟不知道能否通過,不敢多說。”


    “謙虛了,實在是謙虛了,柳姑娘有這等才華,實在不必如此自謙。”方院正哈哈一笑。


    “詭物解析之事向來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聖上苦於詭物解析技藝遲遲未能突破久矣,如今得了柳姑娘這篇文章,可謂是龍顏大悅啊!”


    方院正笑著笑著,看柳笙沒什麽反應,也隻好尷尬地收了笑聲。


    一陣沉默,兩兩對望。


    柳笙不說話,想看看方院正還要說些什麽。


    方院正不說話,想著要如何開口。


    對著這麽一個二十歲年紀的小姑娘,而且人家確實是才華橫溢,是有些開不了口。


    斟酌片刻,方院正還是主動說道:“咳咳,我看你不是找了章春學大人舉薦你去鴻鵠計劃嗎?”


    【繞來繞去,終於要到正題了嗎?】


    【我都聽困了,剛去下了把五子棋。】


    【我賭他還要繞,賭輸了我掉一根頭發。】


    【你掉頭發不就是我掉頭發嗎?】


    柳笙捋了捋頭發,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是的,方院正。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方院正就等著柳笙這句話,一拍大腿,一臉惋惜地說道:“唉,問題可大了!”


    “你有所不知,此次鴻鵠計劃和數百年前明淵帝時代人人可參與的不一樣,為了避免國書院人員膨脹,推行的是舉薦製,由唐國上下各層級組織舉薦人才參加。”


    “所以,你雖然得了章春學大人的舉薦,這名額還是得從咱們清河織造院出。”


    “隻是,章春學大人和我們也沒早些打過招唿,唉,這不是尷尬了嗎?”


    方院正重重歎了一聲。


    柳笙還是靜靜地看著,不說話。


    方院正被柳笙這清澈如水的眼神直視,仍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我們啊,早就在四月定了要推舉異研司的馮靜雲去鴻鵠計劃深造。”


    “所以,按照先來後到,還是得馮修士去。”方院正深沉的目光看向柳笙,雖然臉上是笑著,但語氣中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馮修士的舉薦名額報上去了?什麽時候?”柳笙隻問了一句。


    方院正的笑容更深了一層。


    “嗯,報上去了,就今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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