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聲音,太熟悉了啊!


    章得象敢保證,半個時辰才在政事堂聽過。


    一個身穿紫袍白麵無須的老者走了進來,不是王琳還能是誰?


    說實話,剛聽到徐浩狀告了政事堂裏的四位,王琳實在不想履行昨日對徐浩的承諾。


    可徐浩送過來一個瓦罐,若那玩意是真的......


    對皇城司,對大宋,真的有著無與倫比的作用啊。


    從先帝開始,王琳便在皇城司,見識了契丹人的蠻橫,經曆了打贏還賠錢的憋屈,更知曉如今的大宋,西北啊......


    漢唐忍辱負重,從此站了起來,沒有養馬之地的大宋,何時才能站起來?


    王拱辰站了起來,語氣有些冷冽,“王都知,你是內官!”


    內官不得幹政,此時還是大宋的鐵律之一。


    寬厚的趙禎皺了皺眉頭,遞過去了一個詢問的目光,卻沒有阻止王琳。


    王琳對著趙禎行了一禮,表示自己稍後會解釋,然後對著王拱辰搖了搖頭,“某隻是來做個證!”


    “假的!”


    章得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絲毫沒有當被告的覺悟,“你們聯合起來構陷本相!”


    杜衍嘴角苦澀,如今,還是不要狡辯得好,越狡辯遭得越慘啊!


    晏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徐浩,本相對不住你們父子!”


    嘩!


    百姓一片嘩然!


    晏相公道歉,這,這說明一切都是真的啊!


    相公門怎麽可以這樣?


    章得象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晏殊,老晏,你好狠!


    杜衍見著大勢已去,跟著站了起來,“徐浩,本相對不住你們父子!”


    草泥馬!


    章得象心中大罵,晏殊道歉還好,那廝本來就從沒讚同過。可杜衍認錯......這不是把鍋全部甩給了本相和呂夷簡麽?


    章得象隻想吐血。


    本來想著呂夷簡病倒了,自己能夠借機上位。


    如今......


    他覺得腳有些軟,頭有些發昏。


    徐浩深深吐出一口氣,覺得這些日子的陰霾終於全部散去!


    他朝著趙禎行了一禮,然後朝著王拱辰、晏殊分別行了一禮,轉身便朝著開封府衙外走去。


    至於宣判?


    這重要麽?


    父子二人的名已正,再讓王拱辰宣判,便是逼迫,是得寸進尺!


    趙禎站了起來準備迴宮,臉色有些複雜。


    王琳快步跟了上去,身子微躬。


    晏殊朝著王拱辰拱了拱手,也朝著門外走去。


    杜衍看了一眼癱坐在椅子上的章得象,張了張嘴,卻因為看出了章得象眼裏的怨恨,沒敢說什麽。


    王拱辰心裏鬆了很大一口氣,要是那廝非要自己宣判......


    嗯?


    怎麽還有點想感謝那小子的衝動,是腦子壞掉了?


    晃了晃腦袋,王拱辰走到門口揮了揮手,“諸位,都散了吧!”


    百姓們,這才反應過來,庭審已經完了,主角已經走了。


    “那啥,咱們散了?”


    “散了,去幽雨軒那邊,看看徐小郎君的貨怎麽樣!”


    “同去,同去!”


    “那啥,王明府,不,王青天,再見!”


    “......”


    百姓們一擁而散,王拱辰覺得那聲青天聽著略有些諷刺。


    嘖,不過咋就這麽好聽?


    轉過迴屋的王拱辰給章得象行了一禮,語氣中少了些關切,多了一份客套,“章相,要不去內衙休息休息?”


    章得象搖了搖頭,朝著外麵走去。


    那背影......很是蕭瑟。


    哎!


    王拱辰搖了搖頭,誰想得到,一個小子能搞得當朝相公如此落寞?


    ......


    幽雨軒門口,劉懷德在等待,一些沒去開封府衙吃瓜的百姓也在等待。


    可等了許久,那邊都沒有消息傳來。


    “也真是!”


    有人在咕噥,“怎麽就不來報信了,那邊情況到底怎麽樣啊?”


    “來了,來了!”


    突然有人驚訝地指著開封府衙的方向。


    劉懷德墊著腳尖望了過去!


    我尼瑪!


    全是人頭。


    他覺得雙腳有些抖,這麽多人,一擁而上......


    那畫麵,劉懷德不敢想象,覺得自己大抵要被踩成肉醬!


    “怎麽樣?”


    幸虧,那些留在幽雨軒門口的百姓們轉過身詢問情況,正好形成了一堵人牆。


    “贏了!”


    “徐小郎君贏了!”


    “好!”


    “贏了就好!”


    “我就知道,徐小郎君是冤枉的!”


    “......”


    百姓們很是健忘,僅僅這麽一會兒,已經忘卻了自己最初知道這是徐浩的店鋪時的義憤填膺。


    “那啥!”


    歡唿片刻之後,有人盯住了劉懷德,“掌櫃的,香水,還賣不賣?”


    是啊!


    咱們怎麽光顧著聊天,忘了正事兒了?


    一些個身穿華麗的女人雙眼冒出了精光,仿佛要把劉懷德生吞活剝!


    劉懷德咽了咽唾沫,那是興奮和畏懼夾雜在一起引起的。


    “賣!”


    劉懷德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被一陣香風卷進了店內。


    “這東西,怎麽用?”


    “是啊,快說,快說!”


    女人們看著那貨架上的陶瓶雙眼放光,如果許久沒有吃過肉的惡狼!


    “咳咳!”


    好歹也是有過偌大家業的人,劉懷德幹咳了一聲,強行壓住了自己的情緒,拿起了一瓶緩緩揭開了蓋子!


    “隻需要......”


    不等劉懷德說出剩下的話,一個女人立馬將他手裏的陶瓶給奪了過去!


    “嚇!”


    那女人眼睛睜得大大的,“這是月季味!”


    這還得了?


    見識了香味的女人們一擁而上,這是要擁搶!


    “慢著!”


    劉懷德一下子擠到了女人們的麵前,如同護著小雞的母雞一般,伸出手將陶瓶護在了身後,“各位,各位,別打碎了!到時候就都沒了!”


    瘋狂的女人們總算有了些理智,停住了伸出的手。


    劉懷德長長鬆了一口氣,這要是打碎了,這些日子就都白費了!


    “伸手!”


    他從那位搶了陶瓶的女人手裏將香水奪了迴來,很是珍惜的用瓶蓋內布置的小木棍沾起了極少的香水,塗抹在了女人的手臂上,“隻需要這樣塗抹些許,香味便能持續一日!也可以塗抹在衣服上!”


    “香!”


    第一個吃到螃蟹的幸運女人迫不及待將手放到了鼻子旁邊,她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隻覺得整個人已經化身為蝶,在開滿月季的山穀偏偏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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