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地咬了咬指甲,辛鯉陷入思索之中。


    似乎胖爺對此早就有所預料以及應對,否則他如何能夠波瀾不驚地交代她會受委屈和付出代價。


    按照胖爺繼續交代出來的意思,既然糾紛矛盾起源於辯論會,那麽辯論會見真章,後麵幾場辯題,就把眼下大家的不滿和埋怨,當麵鑼、對麵鼓狠狠地敲起來。


    圈內圈外,讓大家都看到書社圈的態度。


    這大概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至少在陳悉鵬以及讚助商家那裏不會受歡迎,等於直接地拿他們當傻子玩一樣。


    當麵鑼、對麵鼓,不就是要把商家的臉麵踩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嘛。


    需要資源的時候就找商家了,需要名聲的時候就拿商家開刀祭天了。


    這不得讓商家恨死。


    但這是一個很對路的方法,圈內圈外正為此吵鬧得不可開交,或者你發通稿,我作書麵說明都是單方麵的解釋,大家該質疑的還是會質疑,不如再用辯論會的方式直接向大眾透底。


    如此應對,等於把雙方都架在火上烤,頗有此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味。


    辛鯉自問做不到這般決絕,拿書社圈和讚助商作為辯題交戰,稍微有點意外可就喪盡人心。


    看不出來胖爺還是一個狠人,書社圈可是他自己的孩子。


    從裏到外,從開始到現在,他胖爺操碎了多少嚴父慈母般的心。


    “你說我和陳悉鵬會受委屈和付出代價什麽意思?”


    胖爺一攤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這場辯論會之後,在外,也許讚助商會撤資甚至會要求賠償,你和陳悉鵬作為外聯的主要負責人,總得給個交代吧。在內,無論如何,安排選手和操縱辯題這種事情,也必須得有人出來負責的。”


    聽到這裏不由得她冷汗就下來了。


    胖爺再多囑咐一句話:“當然,如果你應對得當,甚至能夠壞事變好事,將書社圈接受讚助、接受投資變成名正言順的可能。”


    不是不想趕盡殺絕,隻是稍微給對方團隊一個麵子,不想撕破臉而已。


    辛鯉其實還是有點納悶的,所以看的還是如何利用辯論場的優勢吧,那麽作為組織者,書社圈是否會有所偏向?


    既然胖爺能多囑咐這一句指導,他自己怎麽不直接操縱一下?


    胖爺微不可查地搖頭歎息了一下,似乎是看出來眼前姑娘的困惑。


    但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又似乎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對。


    辛鯉開始嚴重地地發揮想象了,難不成胖爺是為了考驗我或者磨礪我不成?


    三個臭裨將,頂個諸葛亮,這件事情還必須找陳悉鵬合計合計。


    不過胖爺可沒心思去應和,這風光霽月的人怎麽這麽個德行,大概的思路都給說出去了,居然還想著跟自己要具體的辦法。


    他油膩地說不想當她和陳悉鵬之間的電燈泡,也說並不是事情就一定能按照他的思路來。


    於是辛鯉隻得單獨再找陳悉鵬,倆人在東門三十九號小酒館碰頭。


    幾杯酒喝得磨磨蹭蹭。


    在得知了應對思路後,陳悉鵬當場拍案而起:“憑什麽,這事兒怎麽就算到我們頭上了?拋開事實不談,他胖爺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麽?”


    辛鯉理解陳悉鵬氣急敗壞的心態,畢竟當初那也是好心辦事。


    “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不然辯論會、書社圈還有你拉來的讚助商都要被拖死。”


    陳悉鵬還有點不甘心:“難道就沒有折衷一點的辦法,非得書社圈和讚助商必須死一個?”


    “有啊,胖爺不說了麽。應對得當,壞事就變好事,將書社圈接受讚助、接受投資變成名正言順的可能。但無論如何我倆是必須死的,操縱辯題和選手的罪責隻能我倆抗。”


    戀愛腦的陳大少爺心疼了,平白讓辛鯉受委屈了。


    但居然是他和她一起抗,他又覺得有點開心,這就是屬於他和她之間的羈絆啊。


    然後居然一臉花癡地,他給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地的笑容:“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我來抗,我不容許你會受到任何人的責難。”


    很好,這很入戲,也很霸總。


    辛鯉好一陣嫌棄:“我算看出來了,其實都是無可避免的。有心人算計,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糾纏到我頭上。”


    “啊,你是說胖爺算計你?他個死胖子……”


    “消停點吧,我真是怕了你了。”辛鯉覺得心累了,難怪胖爺不願意過來。


    她顧慮重重道:“我猜胖爺其實有完整的應對思路,但是不跟我說,不知道他考慮的是什麽。”


    “那胖爺做得有點不地道啊,怕你剽竊他的好創意?”


    “不是的,不應該這樣啊,但我完全不能理解,或者就是我猜錯了吧。”


    辛鯉斷了多餘的想象,她分析著,既然胖爺留下口風,那大概真有壞事變好事的可能。胖爺不說或者自己不去做,等於他也沒有太大把握,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吧。


    辯論會病變成為商展會,以及被指控有資本操縱的嫌疑。


    這不能說是誤會,隻能說有人做事太粗糙,太沒技術含量。所以這時候別指望著去澄清或者去糾正,那都屬於自敗口碑,不僅辜負書社圈友、辯論會選手的期望期待,連讚助商都會被狠狠得罪的。


    陳悉鵬不屑了:“那不然嘞,將錯就錯,順帶狠狠撈一筆?出來混,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其實我看胖爺就是那什麽既當又立還想、既要又要還要,這種人吃相太難看啊。”


    “你這是代入了你身後那些讚助商家的身份了,這就沒辦法和你就事論事了。”


    辛鯉一時氣苦,指望陳悉鵬發揮他陳家大少爺的頭腦看來沒希望了。


    但也不怪他,他屬於夾在中間兩頭受氣,後麵受夾氣的時候還少不了呢。


    陳悉鵬委屈巴巴了一陣:“讚助商憑什麽願意作為參賽方來辯論會串場,書社圈作為組織方難不成要以裁判的身份下場?辯論會上就沒辦法自證清白,隻會相互扯皮,還得是把扯皮表演給大家看,這種事讚助商豈能甘心入局,都不帶給你搭理的。”


    倆個人並沒有商量出個大概,這是一次無效的碰頭交流,甚至有弊無利,他們都被帶入了思維的死胡同。


    這個死胡同完全可以說是胖爺為他們準備的,事實上胖爺準備了兩手動作,以陳悉鵬和辛鯉為靶子,暗中挑撥著書社圈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辛鯉能夠反應過來,胖爺不妨當做讓給風光霽月一個好罷了,如果辛鯉沒有反應過來,那就隻能成為自己的墊腳石了。


    他們兩個自然也察覺到了,圈內圈外大家看著他們的眼光不帶善意,辛鯉還妄想著去解釋,陳悉鵬可不慣著這些窮光蛋們,他還是老套的說辭,指責這群人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胖爺就出來主持公義,厚著臉皮說有人出錢有人賣藝,這是公平交易,不該埋怨任何人,但這個錢吧,還不值得賣身。


    出錢的和賣藝的都沉默了。


    眼瞧著大家夥沒一個好聲好氣地說話,左曉霧略有不安:“那不行讚助費我們再退還迴去,是不是就沒話說了?”


    這是當兒戲呢,胖爺就沒搭理這個蠢萌的女人。


    “最好辦的陳悉鵬你讓讚助商也上台嘛,接受質疑,說明情況,大家麵子都過得去。後麵辯論會再和和稀泥就翻篇了唄。”駱駝滿不在乎地插著話。


    “你閉嘴!”陳悉鵬生硬地說道:“你說質疑就質疑,你說麵子過得去就過得去?商家的商業生態就是一句和稀泥翻篇的事情麽?”


    “那你給個交代啊,操縱辯論會選手和賽題可都是你們讚助商做出來的事情。你可別真當花了錢就萬事大吉。”


    要不是胖爺攔著,年輕氣盛的陳悉鵬估計要和駱駝為這句話犯得上動手了。


    “行了,行了,都在這鬧什麽勁啊。辦法其實不是沒有。”


    胖爺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們不要把矛盾放在內部嘛,要把矛盾放在外麵。如果說大家看不慣的是辯論會被資本操縱,即便我們做出說明也是自說自話。我們現在要做的應該是一種維護,讓書社圈、辯論會和讚助商都受到肯定的維護。所以針對外界的質疑,我們不是和讚助商打擂台,而應該和讚助商聯合起來,跟外界的輿論打擂台。隻不過這就有點挑釁大眾的神經了,我不擔保這樣的收尾之後,有什麽樣的後果,所以萬一出了什麽情況,就一定要有人負責兜底的。”


    他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辛鯉和陳悉鵬。


    提示的機會已經給過辛鯉了,不過這姑娘確實沒有反應過來,反而落入了思維的死胡同。胖爺沒耐心再等了,下一場辯論會就要開始了。


    辛鯉還很天真:“什麽叫挑釁大眾的神經?”


    胖爺笑:“如果說九九六是一種福報,算不算挑釁大眾的價值觀?低收入人群私車拉活、空房出租算不算?或者人人都有五十萬存款,人民幣三千大於美元兩千之類的。”


    算,必須算,嚴重的算。說這種話的都得社死。


    那什麽意思,胖爺看他倆幹啥?辛鯉感覺自己都有點頭皮發麻了。


    有人開始起哄了:“那我覺得熙城實業太子爺的身份就很有代表性嘛,太子爺不食人間煙火大家都能理解的對吧。”


    陳悉鵬咬牙切齒,很想問一聲憑什麽,但瞧著眼下被人起哄的,略知問出來會有什麽樣的迴懟。


    胖爺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大家一眼,他自問這種轉移矛盾、將軍抽車的路數,說不得還有點樂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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