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燕鴻鵠同學還是一個好演員,在隊友全無,孤木獨撐的麻痹狀態下他都能演出一個新境界。


    青岸四中的歡聲笑語與二中的嬉笑怒罵似乎也不盡相同,此時沒有心情去考察兩所學校的差別,燕鴻鵠看著穀粒,脫下圓禮帽下後,特有的學生劉海短發,額頭有點高,以及有點嬰兒肥的臉,笑起來眯成月牙的小眼,協調在一起顯得很調皮的樣子。


    他摸了摸下巴,有點想笑的衝動。


    客套的介紹過身份,穀粒直奔主題,詢問書展會的緣起,是嫻讀書社還是書社圈,抑或者是傳教會的手筆。那麽關於這三者究竟有什麽聯係,為什麽現場會有某種對抗的氣氛?


    燕鴻鵠睜著眼睛說瞎話,表示書展會並不是外人所以為的一場純商業活動。而是一群擁有閱讀初心的夥伴們,寄希望於在世界讀書日推動全民閱讀,傳遞閱讀情懷,發揚崇文尚德、務實求真的青岸精神雲雲。活動真正的主辦是書社圈,嫻讀書社作為承辦方,提供了書籍的支持。書社圈與傳教會的差別在於書社圈麵向社會,而傳教會隻是青岸各大校園的學子們在傳遞教學活動中的一個聚集群體。


    穀粒帶上了一付圓角眼睛,拿著中性筆刷刷刷地在筆記本上快速地記錄著:“那麽你呢?你在這裏麵扮演的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以及你們書社圈各人在其中都發揮著什麽樣的作用?”


    燕鴻鵠眼不眨臉不臊:“我當然是全局布控啦,帶著我的搭檔台前幕後協調著所有的事項,尤其是現場主持,我需要調控觀眾的情緒,無論是書社圈成員還是傳教會學子以及路邊湊熱鬧的人群。我還要找借口安排衝突,比如編排首編的節奏,這樣才能讓大家甘心跟著投入情緒。”


    “嗯,你的搭檔就是剛才哪位女同學吧,那首編當時為什麽沒有出場?”


    燕鴻鵠嘴角閃過笑意,眼下是一個很好的編排機會。


    “女同學事故太多以後再說,首編那就是一個小屁孩的笑話。是我們故意布置出來的一個類似鯰魚效應的程序吧,畢竟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會全身心投入去建設書社圈,但有了首編的位置,並安排給一個具有反差效果的中二少年,那麽其他人的發揮就更有選擇性了不是麽?”


    是這樣麽?穀粒不自覺也有點想笑了。


    他繼續編排:“書社圈各個成員其實都各有心思吧,你比如說那個領隊,就是青岸一中的李理釗同學,他幻想著光複傳遞教學活動的光輝。嫻讀書社的掌櫃,她指望著能夠借用書社圈打開經營的困局。還有樂遙,就是書社圈首編,他還想借用書社圈統禦傳教會呢。”


    “你是不是也有什麽心思?”穀粒問道。


    “我?我就覺得青岸這些年暮氣沉沉,青岸的年輕人缺乏文化向往,大家都沉浸在消費主義與奶.頭樂的陷阱之中。所以我也想通過書社圈喚醒包括我自己在內的青岸人民的思考和思維。”


    穀粒真的笑了起來了,這濃眉大眼的燕鴻鵠嘴裏真就沒有一句真心話,單單編排的功底倒是讓人覺得望塵莫及。


    燕鴻鵠倒是好奇了,問她四中校報怎麽關注這些校外的消息,是不是有點關注力偏移的錯覺?


    穀粒拿著筆端在腦袋瓜子上撓了撓,然後啪嗒打了一個響指,再用一個槍斃的手勢指著燕鴻鵠,頭發一甩:“那我覺得很有意思啊,關於書社圈,關於傳教會。我們四中是寄宿製學校,大家平時與外界接觸的時間比較少,渠道和方式偏狹窄。校報不能總是八股文一樣地重複單調嘛。”


    指著眼睛的手指纖細白皙,那淘氣的一甩頭颯爽英姿,和著一聲響指就像子彈脫膛而出,額前葉發散出被擊中的眩暈幻感,燕鴻鵠似乎雙耳失聰雙目失明。


    ……


    迴到書社的燕鴻鵠手還捂著額頭,徐家媛看他臉色不對關切問是不是中暑了。


    表演欲強烈的燕鴻鵠忽然改了一個西子捧心姿勢:“不是中暑,是中毒了。同誌們,我中毒了。”


    駱駝嚇一跳:“你可別胡說,有傳染性質的不?”


    徐家媛嘲笑說:“他中個屁毒,他這是吃飽了撐的。”


    李理釗說:“那沒事,管他吃飽撐的還是中毒,去一次廁所就能解決,一次不行就兩次,既排毒又養顏。”


    淩婕愣了一下:“廁所?養顏?還有這種操作?”


    燕鴻鵠有點演不下去了:“你們夠了啊,知道什麽叫做有效關心麽?”


    胖爺是實在人,關心他問道:“是不是便秘啊,還是沒帶手紙啊?”


    燕鴻鵠臉都黑了,撤迴了捧腹的動作換成雙手摸胸的體位。除了性別和長相,勉強達成了西子捧心的標準了。他聲音顫抖說:“是江湖失傳已久的情花毒,中者相思即心痛。”


    駱駝忙搭腔問道:“好狠心,究竟哪家心如蛇蠍的女人下毒,要不我替你……”


    燕鴻鵠虎著臉指著說:“就你,你給我滾遠點,告兒你我是為了咱們的偉大事業才以身試毒的。”


    李理釗鼓掌:“狗——利書社生死以,欺——因女色避趨之。”


    淩婕笑嘻嘻:“哇塞,一見鍾倩哦,羅曼蒂克史譜寫新卷。”


    “表小姐還是你懂我。”燕鴻鵠激動地抱住了淩婕。


    淩婕拍著他肩膀說:“我不懂你不行啊,總不能我說你是見色起意吧。你們這些雄性牲口啊,興許你過兩天就毫不在意了。”


    李理釗補腔:“什麽就雄性牲口。這種事情很難說的,相思情毒有潛伏期,你以為的毫不在意,稍有不慎後期就是肝腸寸斷,癡傻瘋癲都有。誒?我記得是有個什麽病來著也是這樣的,當時以為沒事,後期事就多了。”


    燕鴻鵠放開淩婕改抱住李理釗:“領隊……你懂我更多。”


    胖爺幫忙解釋說:“是狂犬病,狂犬病毒就是這樣的,潛伏期長達二十年之久。”


    “對對對,還是胖爺知識淵博,懂得最多。”李理釗讚同。


    “胖爺淵博,胖爺最懂。”淩婕附和。


    燕鴻鵠徹底演不下去了,一甩手說:“你們能不能……啊,會不會?關心關心我啊,幫我想個轍啊。”


    “過了年紀,過了年紀。現在青少年的感情我不是很懂。沒轍。”胖爺說。


    “年齡不到,年齡不到。思想還沒發育到那麽成熟地步。沒轍。”樂遙說。


    “性別不同,性別不同。還是你們男人才有這方麵經驗。沒轍。”徐家媛說。


    駱駝一攤手說:“你們別看我啊,我單聲狗二十年了,解決問題就是左手一個慢動作,右手慢動作重播。難道我要說取向不同?沒轍啊。”


    誒,超綱了,駱駝飆車過彎猝不及防。


    辛鯉拉住即將暴走的燕鴻鵠說:“種族,種族不同,要尊重和理解單身狗的內心世界。”


    燕鴻鵠歎氣:“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隻覺得你們很吵。還是周先生更懂我。”


    謔,這就亮了,都能借用周先生的話了,燕鴻鵠的這段位太高,大家都跟不上。


    哦,難道這是愛情的偉大力量給予其靈感?


    “你們幹麽這麽看我,你們又不懂我。”燕鴻鵠不大高興的樣子。


    樂遙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李理釗說:“失望了吧,打算帶燕鴻鵠去打探敵情,結果燕鴻鵠被女色吸引背叛了革.命。”


    “什麽姑娘這麽重口味?那老燕下次牽出來遛遛,我們參觀參……詳,我們幫著參詳參詳。”樂遙在對方一手刀即將砍到後脖之前改口。


    燕鴻鵠興奮:“呐呐呐,說好了啊。我家姑娘要為校報寫稿,正好也想來采訪一下書社圈,你們大家都配合一點哈。”


    惡心!還你家姑娘,想不到在這裏就被他給打了埋伏。


    ……


    成功埋伏過了大家後,燕鴻鵠抓緊時間,果然有帶穀粒過來,提前打著招唿說一定要配合好他演戲。眾人樂於八卦豈有不應,熱烈鼓掌誠摯表態說歡迎歡迎。


    穀粒打著校報采訪的幌子成功請假,來到書社後也興致勃勃地彎腰問好:“很高興和大家認識,以後請多多關照。”


    淩婕未免打趣地上前:“見過了哈,以後大家相互關照,書社姐妹團添新。”


    穀粒點頭說:“嗯嗯,見過見過,燕鴻鵠說你是一個有事故的,啊不,是有故事的人。”


    事故……故事?燕鴻鵠倒是敢說。


    淩婕一時臉黑裝作聽不懂,剜了合燕鴻鵠一眼還是幹笑說:“是啊是啊,我的故事裏都是事故,我的事故都是故事。”


    燕鴻鵠暗中給穀粒比了個大拇指,表小姐算口沒遮攔,穀粒可是經由授意。


    樂遙半張著嘴巴沒有合攏,皺了皺眉說:“看來姑娘你很了解書社圈啊,做過功課?”


    穀粒擺擺手說:“沒啦沒啦,都是燕鴻鵠跟我說的,他幫著在掌櫃的做書社圈管理,單也離不開大家的通力合作。我有知道你是書社圈裏的小首編哦,嘻嘻,燕鴻鵠說你人小鬼大主意挺多,你一定很能惹事吧。”


    有個吐槽小能手,燕鴻鵠誌得意滿,心情舒暢。


    “啊,哈哈……是吧,都是多虧了他幫我遮掩,不然我這麽惹事早就被大家踢出去了。”樂遙皮笑肉不笑地迴應,算是知道為什麽要提前說配合了。。


    左曉霧也笑盈盈參與:“是啊,我這書社也真是多虧了燕鴻鵠,才能讓我有信心將繼續支撐下去。”


    燕鴻鵠嘚瑟地擺擺手手故作謙虛說:“慚愧慚愧,隻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都是大家的功勞。”


    左掌櫃瞪他:“我和小妹子聊天呢,你亂插什麽嘴?”


    小妹子穀粒抿唇而笑:“左掌櫃的,燕鴻鵠說你超有個人魅力,連最能惹事的小首編都對你服服帖帖。還敞開了書社為大家免費供應精神食糧,在這個經濟掛帥的時代,左掌櫃是難得有閱讀情懷的人,認識你真是我的榮幸。“


    免費供應精神食糧?還閱讀情懷。


    左曉霧強忍著暴躁的情緒在臉上擠出破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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