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拐迴去後,劉立陽沒有立即去休息,而是坐在柴火灶旁,繼續鉤著大底。


    距離劉小雨開學隻剩下五天的時間,劉立陽必須擠出一切時間來掙錢。


    當全村一片陷入漆黑的時候,隻有劉立陽家裏的燈是亮著的。


    這一盞燈,一直到淩晨三點多才熄滅。


    早晨,依舊是村子裏的雞叫聲驚醒了還在睡夢當中的劉立陽。


    冬天是最好睡的季節,尤其是在四處漏風的房間裏,溫暖的被窩更讓劉立陽不願意起來。


    不過,一想到家人,想到夏青青,劉立陽再沒半點賴床的念頭,咬牙掀開了被子。


    忘記手掌上有傷,手抓被子太過用力,頓時,手掌心一陣生疼。


    趕緊鬆開被子,劉立陽看著攤開的雙手。


    之前水泡破掉的地方原本快要結痂了,可昨天拉了四趟貨,又幾乎都裂開了,昨晚雖然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可剛起床比較迷糊沒注意,這才不小心傷到了。


    忍著痛,找出先前洗幹淨的布條,重新包裹上,換好衣服後,這才出了房間。


    吃早飯的時候,劉小雨看著劉立陽纏著布帶的雙手,有些凹陷的眼眶,比起前些日子清瘦下來的臉龐,還有肩膀上隱約可見紅掉的一大片。


    再看向桌上的美味,想到這些都是劉立陽流血流汗換來的,她的心裏麵就陣陣難過。


    她的手緊緊抓著有些暗黃的竹筷子,低著頭。


    “怎麽了?早上的菜炒的不好吃嗎?”劉立陽看劉小雨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早上劉立陽做了手撕包菜,西紅柿炒雞蛋和燜豆腐幹。


    “很好吃呀,你每天做的菜幾乎都不重樣,怎麽會不好吃呢。”劉小雨抬起頭,很努力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劉立陽一眼就看出不對勁,用小勺給劉小雨的碗裏舀了滿滿的一勺雞蛋。


    “有什麽難事就告訴我,可能我不是每件事都能幫的了你,但是,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給你做到了。”


    這幾句很平常的關心話語,要是在其他時候,劉小雨甚至會“嫌棄”地說劉立陽瞎操心。


    可這一刻,劉小雨卻是有些繃不住了。


    “哥,要是我的學費需要你流血流汗來掙,那我不想學了,我跟著你一起做手工,我們一起掙錢還債。”


    劉小雨看著劉立陽的手,心疼的眼淚從臉頰上滾了下來。


    劉立陽看到劉小雨的視線在自己的手上麵,馬上像是觸電一般放下碗筷,藏在桌子下麵。


    “傻丫頭,我還以為什麽事。”


    劉立陽笑了笑:“我現在剛開始做小作坊,什麽都沒有,不吃點苦怎麽掙到錢呢!”


    “可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你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那麽晚睡,又那麽早就起,身體怎麽受的了啊!”劉小雨抽了抽鼻子。


    “萬事開頭難,等過陣子小作坊穩定下來就好了。”


    劉立陽起身去拿了劉小雨的毛巾,遞給她:“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我答應你,以後早點睡早點起,有拉貨的話,我雇幾個人一起去拉,這樣你能放心一些了吧?”


    “你要說話算數。”劉小雨擦掉眼淚,抬頭很是嚴肅地看著劉立陽,就差要劉立陽發誓了。


    “好,說話算數。”劉立陽心裏麵陣陣溫暖,無奈地笑了笑。


    吃完飯,劉立陽掏出錢,遞給劉小雨三十五塊錢:“這錢你拿好,給爸續四天的床位費,再給爸留十塊錢打飯,剩下的五塊錢你留著。”


    “我就不用了,你這裏比我更需要。”劉小雨把那張鐵鏽黃顏色的五塊錢,放到劉立陽麵前。


    “出門在外,身上有點錢方便一點,而且,萬一醫院裏要交點什麽費用,五塊錢起碼能先墊一下不是?”


    “家裏你就不用擔心,我身上夠用。”劉立陽把錢推迴給劉小雨。


    劉小雨看著劉立陽纏著布帶的手,沒再多說,把錢收下了。


    吃過早飯,劉小雨帶著鋁製飯盒往醫院過去了。


    給劉大山送完飯,劉小雨去了附近的一條街道。


    一路走過去,那些各式花樣的衣服,劉小雨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最後,她在一家針織店門口站住了。


    劉小雨細細翻看著店門口擺出來的手套。


    手套的價格都比較貴,好的一副要六七塊,便宜的要三四塊。


    便宜的手套都比較薄,劉小雨挑了好一會兒都不滿意。


    “老板,這一副可以五塊賣給我嗎?”劉小雨拿著一副七塊錢的手套。


    “最少六塊。”老板是個中年婦女。


    “我身上就帶了五塊錢,您就便宜一點賣給我吧。”劉小雨微笑著。


    “不行不行,少一分都不行,我這租金多貴啊,五塊賣你,我就倒貼了。”中年老板仍舊不同意。


    雖然砍價沒成功,但是中年老板的話倒是點醒了劉小雨。


    這種貨進價都差不多,但事市區店麵租金貴,所以價格就貴,要是霞田村的大路街就不一樣。


    “謝謝老板。”劉小雨道了一聲謝,開開心心地轉身離開。


    中年婦女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劉大山的身體恢複的不錯,不用每時每刻有人看著,劉小雨跟他說了一聲,便騎車往霞田村的大路街趕去。


    到了大路街,劉小雨看了好幾家的手套,最後終於看上了一副比較厚實、透氣,十分綿柔的手套。


    “老板,這副手套多少錢?”劉小雨拿起手套,朝著裏麵正在整理貨物的老板喊了一聲。


    “八塊。”老板也是一個中年婦女,她大步走了出來。


    “啊?老板您跟我開玩笑吧,這一副我看最多也才三塊。”


    劉小雨以前雖然沒買過衣服,可跟著母親出來買過,每次來到大路街,母親都砍的比較多。


    大路街這邊很多老板都是本地人,不用承擔租金,很多時候價格就是往高了喊。


    生平第一次砍價,劉小雨有點緊張。


    “三塊?小姑娘,我這手套可是用的羊毛線做的,保暖又透氣呢!這樣吧,五塊,五塊你拿走。”老板一副有些心疼的樣子。


    “前麵一家我剛剛看了,也跟你這差不多,人家才賣四塊呢!這樣吧,三塊五,可以我就拿走。”


    劉小雨很努力保持著鎮定。


    “算了算了,四塊,四塊你拿去。”老板有些無奈。


    “你給便宜點唄!你要是四塊,那我還不如上他們家拿去呢。”劉小雨很堅持。


    眼見老板不說話,劉小雨轉身就走。


    其實,劉小雨很喜歡那一副手套,可為了多省一點錢,她隻好跟老板鬥智鬥勇。


    劉小雨沒有迴頭,故意往前找著,然後看準了一家服裝店,大步就要走過去。


    那老板站在門口看了一小會兒,眼看劉小雨正要往前麵一家店鋪走去,連忙喊了起來:“行行行,我再給你便宜點。”


    陽光下,劉小雨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最終,以三塊七的價格成交。


    劉小雨把手套收好,騎上車趕迴家,她想早點讓劉立陽戴上,這樣,傷口就不會那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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