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蘭切特伯爵夫婦深夜徹談時,陳晝正指導著泰瑞大媽給她複刻現代的烤韭菜和蘿卜湯。


    韭菜去掉根部,放在鐵板上,加上點小牛油,再撒上些鹽。散發出來的香氣好聞到能讓人把舌頭吞掉。


    陳晝在泰瑞大媽烤的時候就已經忍耐不住了,剛烤熟她就迫不及待嚐了一口,因為使用的是果木,而不是木炭或是電烤,所以增加了一些煙熏的氣味和果木特有淡淡的清香。


    再加上牛油和火焰發生的美拉德反應,味道竟然不輸她上輩子在燒烤店吃的燒烤。


    而且可能因為韭菜品種的原因,韭菜的外層是被油脂浸潤的美味,但是內裏卻還保留著屬於蔬菜的那份淡淡的甘甜。


    能不好吃嗎?這可都是絕對是純天然無添加的有機韭菜!


    (能不有機嗎,現在連化肥都沒發明出來······)


    真好吃啊!


    陳晝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串一串送進嘴裏,泰瑞大媽兩隻手烤得都趕不上她吃的。


    “伊莎小姐,我再給您倒杯牛奶。”艾瑪看著眼前金發碧眼的小女孩前所未有地大快朵頤,心裏終於放下心來,伊莎小姐終於開始喜歡吃東西了,就是該這樣,不吃東西身體怎麽會好起來呢,她小時候在鎮子裏長大,吃不下東西的要麽是病人,要麽就是老人,之前伊莎小姐溺水後她就懸著一顆心,在看到她開動後終於算是放了下來。她喜滋滋地跑到小鍋那邊去,將罐子裏的牛奶倒進鍋子裏,打開爐膛將火升起來,開始煮牛奶。


    於是陳晝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吃著自己的“蔬菜燒烤大餐”。


    “伊莎小姐,蘿卜湯也好了。”泰瑞大媽說。


    陳晝連忙放下杯子,隻見泰瑞大媽用布包著兩邊,將一個胖墩墩的帶蓋子的湯鍋抱了過來。


    陳晝搓了搓手,將剩下的烤韭菜連盤子挪到一邊去。


    泰瑞大媽將湯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麵前,心裏有些緊張,她不知道伊莎小姐又是從哪裏想的做法,讓她將牛尾巴處理好後切了跟蘿卜一起燉湯。按她想的是,伯爵領又不缺牛肉,伊莎小姐想吃肉的話,她直接在鍋裏燉牛肉不就行了嗎?牛尾巴就那麽細細地一根,上麵也沒什麽肉,就一層皮和筋包著骨頭,吃起來得多費勁啊。


    一揭開蓋子,一道白氣就向上竄。


    聞著味道,陳晝點點頭,人說冬吃蘿卜夏吃薑,冬天吃點蘿卜燉牛尾巴,最補不過了。


    “給我拿一點鹽過來。”陳晝說道。


    艾瑪不明所以,將鹽遞了過去,“伊莎小姐,您剛剛不是說這道湯千萬別放鹽嗎?”


    陳晝倒了一點鹽用勺子化在盛出來的湯碗裏,“是啊,是不能在燉的時候放,得等到出鍋的時候放。煮的時候加鹽,肉會收緊,吃起來難咬,得等到出鍋的時候再加,這樣肉就能燉的軟爛······這也是我看書裏說的。”陳晝最後又補了一句。


    艾瑪點點頭。


    陳晝吹了吹湯麵,小口小口地啜飲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她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才對嘛!這才是美食啊!


    白蘿卜淡淡的香氣,加上牛尾巴濃厚的膠原蛋白,熬到一起,入口那種膠質感簡直絕了,蔬菜的鮮混合著肉類的美,再吃一口白蘿卜,清甜,咬上一口燉的糯糯的牛尾巴,牙齒簡直就跟插到棉花裏一樣,她嘴唇一呡就讓骨頭脫出來了。


    她想起以前在冬天的時候,媽媽經常會給她燉的這個湯,當時她就記得媽媽說過,什麽雞鴨魚肉啊,都是身上動的越多的地方越好吃,比如鴨脖子,牛尾巴,羊舌頭之類的,都是精華,所以她也從小到大一直養成了愛吃這些活動部位的肉的習慣。


    不說其他的,就這個嚼勁和普通部位的肉就不一樣。


    “這才能叫真正的美食啊!”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的陳晝坐在椅子上休息,桌上的食物她一點都沒浪費,一鍋湯加上一大盤烤韭菜就這麽被她幹光了,雖然現在燒烤裏沒有胡椒粉和孜然,湯裏也沒有放寧夏枸杞,遠比不上她從前在天朝吃到的完美版本,但是已經完全可以打敗她這一個月吃的那些煎內髒、煮豆子、硬得可以當兇器的麵包了。


    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樂極生悲。


    陳晝沒有開心太久,很快倒黴的事情就來了。


    因為晚飯吃得太多,到了半夜,她的肚子就有些不舒服,剛開始她以為是吃多了消化不太好,於是也沒有在意,閉上眼睛睡了會兒,然後大概在快淩晨的時候又痛醒了。


    “唔······”陳晝咬著下唇從睡夢中醒來,她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裏一堆華夏美食圍繞著她,有什麽北京烤鴨、雲南米線、小籠包、綠豆糕、冰糖葫蘆、辣椒炒肉絲、螺螄粉,她剛準備開吃,結果手裏的碗跟筷子就被莫名抽走了,幾個穿著蓬蓬裙戴著麵具背上背著鵝翅膀的人跳著四小天鵝舞跑過來,她迷迷糊糊地問:“我的北京烤鴨雲南米線小籠包綠豆糕冰糖葫蘆辣椒炒肉絲還有螺螄粉呢?”為首的人迴答她,“沒有啦,都沒有啦,我們給你準備了這個。”然後陳晝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片草地上,一隻黑白色的奶牛正低頭吃草,那些人往她手裏塞了一把刀一把叉,領口係上白圍巾,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去吧,那就是你的午餐,追上去啃一口吧!”


    於是陳晝在驚恐中醒了過來。


    她捂著肚子,明明睡前還隻是輕微的不舒服,然而現在這種不舒服已經演化成了一種鑽心的痛。


    感覺到這種疼痛後,陳晝下意識就要爬起來去醫院,然而當她迴想起來自己已經穿越到中世紀後霎時間心涼了半截,媽呀,睡得太死差點沒想起來,如果換成是在二十一世紀她肯定是有病就醫謹遵醫囑的,但現在這個時候,她可是見識過他們放血療法的,這時候要是把自己肚子疼的事情告訴艾瑪,到時候艾瑪肯定要報給伯爵夫人,接著肯定會像自己剛穿過來時遇見的那樣,遇到一群中世紀大夫。


    陳晝額頭冒著冷汗,她以前也是受過科學教育的,從小到大聽了不少中醫西醫那一套更好的爭吵,但是實際上,人們口中的西醫,其實並不是指西方本土醫學,而是指的是現代醫學,那種有詳細的藥學原理、臨床試驗、雙盲測試的那種科學,它實際上和真正的西醫完全不是一個東西,真正的西醫在沒有控製變量法、科學思維到來之前,其實是比中醫更可怕的存在。


    就這麽說吧,中醫針灸雖然疼了一些,但好歹紮不死人,熬點中草藥呢,雖然有時候部分藥材有毒副作用,但有毒成分劑量少,喝一次兩次也毒不死人,但是西醫是真直接一腳油門踩死啊,比方說一個病人臉色很難看,他們就會覺得是血有問題,那麽怎麽辦呢?割個口子先放兩盆血再說。如果你腸胃不舒服呢,那必然你肯定是吃了不好的東西,給你開點鉛啊汞啊或者元素周期表上其他某些小藥丸催吐催他。如果更不幸點,大夫診斷出你是毒素排不出來那就更慘了,有一整套樸實無華的灌腸工具在朝你微笑。


    反正一整套流程下來,也不確定究竟是治病還是上刑,能撐下來活到最後的人都是真·命硬之人。


    這麽一看,中醫簡直溫和得跟個天使一樣。


    陳晝自然不打算體驗一遍這邊的奇奇怪怪的神秘療法,到時候大夫可不會管你願不願意,畢竟現在她還隻是個十歲的小女孩,用現代的話來說是無完全行為能力人,到時候還不是大夫說怎麽治就怎麽治。


    陳晝於是咬著被子,一身冷汗地躺在床中央,寄希望於這具身體的自身免疫力。


    這一忍,就忍到了第二天早上。


    艾瑪看著時間差不多,便端著早餐叫伊莎小姐起床。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伊莎小姐養病,所以伯爵夫人也不勉強她下來去餐廳吃飯,直接讓艾瑪每天送飯過去,免得她女兒累著,於是這會兒艾瑪也跟昨天一樣,準備了麵包和在鍋裏煮過的牛奶,端給樓上的伊莎小姐。


    她先敲了敲門,喊了幾聲“伊莎小姐”都沒有得到迴應,於是便隻好道歉幾聲後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她看到床上的被子那裏鼓囊囊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伊莎小姐說到底也是個孩子啊,還在睡懶覺啊。


    於是她輕手輕腳地將承著早餐的托盤放在床頭的櫃子上,撥開床帳輕聲說道,“伊莎小姐,該起床了。”


    她等了一會兒,然而杯子裏並沒有什麽反應,於是她靠近了些,用稍微大一些的聲音又喊了幾聲。


    “伊莎小姐,伊莎小姐······”


    枕頭上隻有一縷金色的頭發露出來,埋在被窩裏的人一動不動。


    艾瑪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輕輕掀開被角。


    她的臉色頓時大變,眼睛猛地睜大,隻見在繁複錦麗的鵝絨被下,金發小女孩正蜷縮成一團,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一樣,緊緊地閉著眼睛,麵色蒼白,金色的碎發貼在額頭,似乎出了不少冷汗。


    “伊莎小姐!”艾瑪慌忙試圖搖醒女孩,“你怎麽了?伊莎小姐!你聽得見嗎?”


    這時,艾瑪感覺到自己手下的小女孩似乎打了個寒顫,“是你啊,艾瑪······”


    “伊莎小姐,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艾瑪看見眼前金發女孩努力睜開眼睛,嘴唇動了兩下,虛弱地強撐著說道,“別擔心,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


    哪怕就是個瞎子,也能看出來伊莎小姐絕對身體有事了。


    “我去叫大夫過來。”


    “別去!”金發女孩沙啞著嗓子連忙喊住她,“我隻是有點肚子疼,過一會就好了。”


    艾瑪簡直要被伊莎小姐弄暈了,肚子疼跟看大夫有什麽矛盾的,難道伊莎小姐就這樣生生忍著疼嗎?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別開玩笑了,伊莎小姐,你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沒關係,估計是昨天吃的有點多,我再緩緩就好了,”陳晝見艾瑪一臉沒有被說服的表情,又補了一句,“我真的沒事,我父親不是昨晚剛迴來嗎,就不要用這些小事去打擾他們休息了,艾瑪,你把牛奶拿過來,我想喝一點。”


    “可是伊莎小姐——”


    “艾瑪,我母親不是讓你聽我的嗎?”


    艾瑪隻好將她扶著,並把牛奶遞了過去。


    陳晝靠在枕頭上,慢慢把一杯牛奶喝了下去。


    她剛剛竟然疼昏過去了,陳晝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不過這一昏,她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肚子似乎也沒有之前疼得那麽劇烈了。


    她後來仔細地想了想,覺得可能跟她昨晚吃的東西有關。


    因為她雖然內裏是中國人,但畢竟伊莎小姑娘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世紀人,她一直以來都是吃的是那一套菜譜,陳晝吃不進去,是因為不符合她自己的用食習慣,但她昨天吃了那一堆東西,卻忘記了,伊莎的這具身體,也很有可能不適應她的菜。


    中國有個概念叫水土不服,大致意思就是說,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去的人,剛開始都有點不舒服,就很符合這種情況,畢竟,適應了肉食和奶酪的腸胃,忽然之間吃了那麽多蔬菜,正常也都會有些調整不過來,況且還是富含膳食纖維的韭菜和通氣的蘿卜,伊莎小姐那嬌嫩的小腸胃估計被她折騰得有點跟不上了。


    陳晝以前就聽外婆說過她在當女兒的時候,有年收成比較好,加上過年,所以幾個孩子都吃了大白飯,結果當天晚上肚子就疼得在床上打滾,後來問了郎中,才知道因為平時習慣了吃糠咽菜,忽然遇到精白米麵腸胃受不了。


    至於解決嘛,也很好解決,其實就是消化不良,吃點利於消化的東西就可以了。


    於是陳晝對艾瑪說道,“艾瑪,你能幫我去拿點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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