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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嬰兒的啼哭如同劃過黑夜的黎明劃過熙牧野的心。他全身如同被電擊,突然沒有了行動的能力。


    英常侍原本站在他身後,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可是在聽到這一聲嬰兒的啼哭之後,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是喜悅的光芒,道:“皇上!孩子出生了!”


    熙牧野不理會英常侍,依舊坐在椅子上,兩手緊緊抓住扶手,指節泛白,青筋翻起。他靜靜地看著門口,卻始終沒有動。在經過了這樣漫長的等待之後,他在這最後一刻忽然膽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什麽,是臨倚和孩子的命運?還是自己有了骨肉在這個世界上延續下去的事實?


    外麵響起了雜遝的腳步,似乎是一個人急匆匆地跑向偏殿。寂靜的夜裏那腳步聲是這樣清晰地傳入到每一個人的耳中。那腳步聲仿佛是一支鼓槌,敲在熙牧野的心上,在他的心上發出重重的迴響。他的手心裏沁出了汗。那扇門背後將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他忽然覺得害怕,害怕得不能自已。


    孫嬤嬤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恭喜皇上,臨倚公主生了個漂亮的小皇子!”


    熙牧野心裏忽然蕩了一下,幸福如同溫暖的水一般流過他的四肢百骸。可是孫嬤嬤的聲音卻過於平板,他完全聽不出她接下來將要給自己帶來的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消息。過了仿佛一個世紀,外麵卻始終一片寂靜,熙牧野覺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這不過短短的一瞬,對他來說竟然這樣漫長。他張開口,盡量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讓它發抖:“臨倚……她怎麽樣?”


    這句話說出來,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他不禁坐直了身子,雙手捏著椅子的扶手,那樣大的力氣,幾乎弄傷了自己。可他卻一點也沒有察覺,隻是緊緊地盯著那扇門。


    “迴皇上,公主殿下還好。隻是她原本就身體虛弱,所以現在耗損元氣比較多。隻是……小皇子由於早產,院判大人說有些先天不足,需要好好調養,小心守護。”孫嬤嬤的聲音裏透著喜氣,她並沒有察覺熙牧野聲音裏的緊張。


    熙牧野長長舒出一口氣,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說完他站起身來,卻一陣眩暈,英常侍立刻趕來扶住他。他穩住自己的身子,輕輕推開英常侍便往外走去。


    落梅殿正殿的大門依舊緊閉,從窗戶裏透出朦朧的燈光,門口聚集了很多的人,大家都一臉疲累的模樣,但臉上卻又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氣,見到熙牧野大步走了過來,所有人都是一震,全部齊刷刷跪下來請安。


    熙牧野揮揮手,道:“免了。”一邊腳下不停地往殿內走去。


    同樣跪在人群裏的孫嬤嬤一看情形不對,立刻站起來攔住熙牧野:“皇上!現在您不能進去。女人生孩子的地方不幹淨,有血光之災,您是萬金之軀,如何能夠以身犯險?!”


    熙牧野看了孫嬤嬤一眼,淡淡地道:“那現在在裏麵的是誰?”


    孫嬤嬤道:“迴皇上,現在院判大人正在裏麵給臨倚公主檢查身體,她身邊有麗雲和弱柳兩個大宮女在服侍。”


    熙牧野淡淡地道:“院判也在裏麵,到底會有什麽事?”


    孫嬤嬤語塞,但是卻依舊堅持:“皇上,東靖朝百年來從無此例,還請皇上三思!”


    熙牧野隻看了她一眼,便繞過她往正殿而去。孫嬤嬤不敢再阻止,卻在心裏歎息:這個皇上,這樣任性,連“我做的違背祖製的事還少嗎?”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她也並沒有指望自己能夠阻止得住他的腳步。她隻是不知道,他這樣的癡迷,對整個東靖朝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孫嬤嬤依舊在愣神,而熙牧野早已經大步走進了正殿。


    屋子裏點著蠟燭,可是那燈光卻如此慘淡,微弱得隨時都有可能滅掉。床上被褥淩亂,臨倚無力地躺在那裏,身上被蓋上了厚厚的被子。她臉色蠟黃,眼睛無力地閉著,發絲散亂,額頭上都是汗。他的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受。


    他快步走到臨倚身邊,站在臨倚床邊的麗雲手裏抱著一個繈褓,剛剛出生的孩子就躺在那裏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產身體太弱,一動不動,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看到熙牧野大步走來,麗雲以為他是等不及要看到孩子,便抱著孩子迎上前。


    可是熙牧野的視線卻是緊緊鎖在臨倚的臉上,對麗雲抱到他麵前的孩子看也不看一眼,越過麗雲一直往前走。麗雲頓時愣在當場。


    熙牧野走到床邊,彎下腰來觀察臨倚的臉色,見她躺在那裏連眼睛也不睜開,知道她是累了,便放低聲音詢問院判:“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本來在仔細診脈的院判吃了一驚,下意識朝房間門口看了一眼才道:“孩子早產了,又遇上了難產。這一關非常兇險,但是公主殿下以頑強的意誌扛了過來。公主殿下的身體到底會怎樣現在還不好說,這需要觀察。但是臣想,公主殿下她意誌力這樣頑強,這一次也能夠挺得過去。”


    熙牧野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不禁急躁起來,冷著臉道:“誰要你說這些?朕要聽的是她到底會怎麽樣?”


    院判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道:“皇上息怒。公主的身子太弱,現在又經曆了這樣的大劫。老臣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出現什麽樣的事情。這需要觀察一陣子才能夠確定。接下來的三天,若是公主殿下不會出現像雪崩這樣的產後症狀,那麽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若出現這樣的問題,那就……”


    院判被熙牧野犀利的眼神看得冷汗如雨下,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說出口。他低下頭來,默默在心裏為自己哀悼。皇家的大夫從來就不好做。因為當你麵對那些自己無能為力的病症的時候,最不幸的莫過於得了這個病症的人手裏正好握著自己的生死。這樣的話,自己的小命隨時都有不保的危險。但是他一直覺得遇上了像熙牧野這樣的皇帝對他來太醫院來說是一件幸事。因為熙牧野從來都是冷靜克製的人,他也很清楚有的事是人力無法挽迴的,就像上一次敬仁太後的事也一樣。他一直以為熙牧野將會是一個不一樣的君主,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了。熙牧野不是真正冷靜超脫,而是以前他還沒有遇到能夠讓他徹底失去冷靜的時候,但是現在……


    院判都有些佩服自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竟然還能夠在這裏胡思亂想這許多!


    熙牧野等了等不見院判說下去,耐心盡失,聲音又往下降了幾度,道:“會怎樣?”


    院判跪下來,道:“老臣才疏學淺,如果公主殿下在三天之內出現了老臣剛才說的那些症狀的話,那就是一次大兇之兆。她……到時候恐怕很難熬過去。”


    預想的狂風暴雨沒有到來,頭頂上的人一片寂靜。院判不禁抬頭望去,卻發現熙牧野正在看著臨倚公主的睡顏發呆,不眼神晦暗,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半晌之後,他才淡淡地對院判說:“好了,你下去吧。”


    院判磕了頭站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稍稍猶豫了一下,覺得應該讓熙牧野知道這件事,於是又轉身道:“皇上……還有一件事…公主殿下現在是在昏迷的狀態,若是她一直不醒來的話,也很危險。”


    熙牧野的身形一僵,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僵在了空中,半晌之後才收迴來。他連轉身都沒有,隻是低低地吼了一句:“滾!”


    院判一凜,不敢再耽擱,轉身快步往外走去。


    熙牧野在原地站了一會,院判的話在他的腦子裏想了又想。從他遇到臨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從來沒有想過臨倚會死。哪怕是在剛剛知道她逃出皇宮的那一刻他也知道,她絕對不會就這樣去尋死。因為她的心還沒有完全死去,隻要心不死,他就有辦法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可是現在,看著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的臨倚,他的心裏卻忽然害怕起來。她……已經忍到了極致了吧,會不會就這樣不醒來呢。


    他伸手將臨倚的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握在自己手裏。這是第一次,他這樣認真地握著她的手,唯一的感覺隻有冰冷,和正在消失的生命。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徹底擊垮。


    他握著臨倚的手沉默了一陣,忽然開口道:‘麗雲,你告訴我,她不會就這樣死的,對吧?”


    抱著孩子站在一邊的麗雲也在發呆,院判的話也讓她覺得心裏一片慌亂。熙牧野忽然叫她,她卻沒有反應過來,更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麗雲更是愣在了當場。


    “她會醒來!一定會醒來!”說話的是同樣看著臨倚的弱柳。她轉過頭看著熙牧野道:“她還有沒有做完的事,她還有自己最放心不下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她一定會醒來”。


    熙牧野愣愣地看了弱柳半晌,低下頭的時候,心裏的慌亂確實好了許多。他安靜下來,坐在床頭靜靜地握著臨倚的手,看著她憔悴的麵容,一直一直,一句話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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