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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路途疲乏,再加上穿著朝服跟馭風皇帝一起接見了文武百官,臨倚本已經疲倦不堪。等到馭風皇帝將一切安排妥當,轉過頭的時候,臨倚已經靠在一邊的錦墊上睡著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英常侍和身邊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將自己原本就很輕巧的腳步放得更輕。可馭風皇帝還是嫌這麽多人在眼前,吵得慌。他疲倦地伸了一個懶腰,想了想,沒有什麽事要安排了,於是就對著英常侍揮揮手。英常侍頗有眼力,揮手讓站在宮裏的奴才們都退了下去,自己也靜悄悄地退了出去,給他們關上大殿的門。


    馭風皇帝想了想,也沒有叫醒臨倚。他就坐在一邊,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臨倚的睡顏。他發現,其實臨倚很小。


    她小小的臉,皮膚很白,和自己一樣,屬於常年不曬太陽之後透出的哪一種蒼白。隻是她的蒼白更甚於他,在宮燈的燭光照射下,能看到她皮膚下隱隱的青色血脈。她的眉不畫而墨,卻是更襯得她的皮膚蒼白。她的唇小小的,就像一枚帶著青澀的聖女果。他在記憶中想著她眼睛的模樣,應該是葡萄一樣黑亮的大眼睛,總是透著純澈的光芒,讓人仿佛能在她的眼中找到鑽石。


    此刻她閉著眼睛睡的香甜,細細密密的睫毛落在了眼見下麵,微微的顫抖,仿佛兩隻顫巍巍的蝴蝶停駐在她的臉上。她睡著的好似後和醒著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模樣。醒著的時候就是一隻將自己裝在殼裏捂得嚴嚴實實的高傲的蝸牛,全身上下透著一種高貴的疏離,以及不能輕易讓人察覺的防備。可此刻,她在睡夢中依然皺著眉頭,倔強地抿著唇,如一個單純的小女孩,讓人忍不住要軟下心腸輕輕誘哄她。


    她一直很單薄,嬌小的身子覆蓋在繁複層疊的寬大朝服裏,他卻有一絲難言的心慌,擔心她不勝身上那朝服的重量一般。他忽然想起了冊後大殿那一天,他第一次見她,卻是滿心厭惡,連一眼也不曾好好看過她。


    後來,他在龍如蘭上場的時候偷偷瞄了她一眼,卻發現她隻是將自己在朝服裏的身子狠狠地挺直,坐在他的身邊,卻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一瞬間就都翻了起來。當時他得意地想,這樣的反應,她心裏必定是深受打擊的。


    那一日,自己坐在龍熙殿裏一直咳嗽。他的身子一直不好,曾經為了強身,他曾經和熙牧野一起尋了師傅在禦花園裏學了幾年的武。可是他身體太弱,不是學武的料,倒是熙牧野,這麽多年以來,早已經練就了一身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的高深武功。他其實一直是很羨慕他的。


    他正在心不在焉的看著奏折的時候,忽然聽到長貴在門外說話,他厭惡地皺眉,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殷勤,一成不變溫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可是他隻是聽到她的聲音清冷地響起:“我要見皇上!”她的聲音他記得,那一晚在摘星樓的樓頂,她狀若瘋狂地喊她不要天下的時候,他就記住了她那略帶著一點寂靜的清冷的聲音。


    其實她這樣的聲音很不討喜,在這後宮裏,那些人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太後,都是一副殷勤討好的樣子。沒有人會去喜歡她那樣的聲音,雖然那清新,卻也容易讓人反感。他一直很好奇,她也是在後宮之中生存的人,怎麽就會生成了這樣一副聲音。她對這一切,似乎連敷衍都不想,她將她的厭惡和排斥不隻表現在了臉上,甚至聲音,也是這樣不願意曲意逢迎。


    他好奇她的來意,她一直都不是主動的。就算自己送去了那樣多的珍寶,她也不過是淡淡地讓長貴迴了一句謝,淡得都不像最基本的禮數。他其實一直想問她喜不喜歡,可是卻也不願意先放下身段去找她。可是他後來從牧野的口中知道她很喜歡那個“活物”和那一卷畫。他便也就安心了。其實他直覺地知道她不喜歡那些珍珠啊,瑪瑙啊,寶石啊什麽的,果然也不出他所料。他卻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直覺這樣準了。


    等他從沉思裏迴過神,她已經要走了。自己煩了後宮那些聲音甜得膩人,眼睛裏永遠是幽怨的女人很反感,她們愛的是什麽呢?也許是這個皇位,也許是這個皇位所帶來的權力,卻從來不是我。他想,對於她們來說,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隻是誰坐在這個位置上。於是,他告訴長貴,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他。


    長貴忠實的在門外執行著自己的命令,來了一撥一撥的人,又都被他攆走了。臨倚也如是。


    她聽到長貴說皇上在忙的時候,不像其他的嬪妃,還要纏著長貴進來問他的意思,她們總是以為自己會是最特別的那一個,皇上一定不會拒絕的。可是她卻不,她甚至隻是聽到長貴婉轉的開頭一句,就知道了是怎麽迴事,便不再糾纏,轉身要走。卻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鬼使神差地揚聲道:“誰在外麵?”


    長貴通報了她的名字,她並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站在外麵。他無法,隻得出聲叫她進來。


    她依言進來了,依舊是一身的素白。馭風一直覺得她這個皇後當的夠特別。正紅,是皇後專用的顏色,曆朝曆代的皇後,那一個不是生活在紅色的海洋中,每一個都會以實用正紅色為自己的驕傲,包括自己已經逝去的前皇後莫蘭馨。可是她卻不喜歡正紅色,除了那些正式的場合,她從來不穿紅色,一直都是這樣一副打扮,白色的衣裙,一隻素釵挽住如雲的青絲,簡單幹淨,不施粉黛,空靈得讓人有中抓不住的錯覺。


    她走進門之後,就跟自己說了那一番話。當時他心裏還在納悶,她從來不主動來找他的,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殷勤了。想了一陣恍然大悟,原來她已經注意到了他身子的怪異。她的猜測竟然和他的不謀而合,她也懷疑他身邊有人在給他下毒。可她不說明,他不知道她的想法,也隻得陪著她演戲。卻沒有想到,她遞上來的粥這樣好喝,清淡軟糯,是他從來沒有嚐到過的味道,他一下愛上了她的食物。趁機會提出他要常吃她做的食物。


    她隻以為他這是在配合她演戲,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不是這樣的。他是真的喜歡那些食物,所以才提出來的,可是最終他也沒對她說明。


    她走的時候,他忽然叫住了她,他說她沒有自稱“臣妾”。這不是指責她,隻是一種滿心的歡喜無法表達。多少年了,他的心一直是空落落的,因為再也沒有人在他麵前自稱“我”了。話說出口,他忽然有些慌亂,怕她理解成指責。可是她卻轉過頭看著他,半晌,眼中的光芒閃了閃,鄭重地對他說:“以後我都不會自稱臣妾。”他的心忽然就像當秋千一樣,狠狠落下,又高高揚起,讓他抑製不住自己心裏的歡喜。


    他想起了自己當初給予她的承諾,當時她沒有任何的迴應,他有些生氣,也有些失落。可是現在她說她不會在他麵前自稱臣妾,這樣鄭重,他順理成章理解成一個承諾。他們之間終於有了一點牽絆。


    他就這樣盯著臨倚的睡顏怔怔地發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臨倚大概是一個姿勢睡的太久不舒服了,突然醒了過來。她的睫毛顫了兩顫,悠悠睜開眼睛。他隻是鎮定地起身走到她身邊,道:“醒了?”


    剛剛醒過來的她眼神有些迷茫,不複平日裏的清亮透徹,仿佛是月光下的池水被扔進了小石子,蕩起了細細的漣漪,點點細碎的光芒,讓他的心狠狠地動了一下。


    臨倚迷迷糊糊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眼神一瞬間警覺起來。她站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薄被。她有些局促地將被子放到一邊,低頭道:“對不起,皇上,我睡著了。”


    他揉揉額頭,不甚在意地道:“沒事,一路上你也累了。來,我送你迴去休息吧。”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溫柔。


    臨倚一愣,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要送她迴去的話。


    他看著臨倚,道:“這樣晚了,你也不知道龍華殿在哪裏。剛才我怕吵你睡覺,所以讓英常侍他們都下去了。”


    臨倚默默點頭,跟在他身後,慢慢走了出去。


    十月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浸浸的涼意了。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月光下的花園裏。殘留的桂花依舊發出一陣陣幽香,夜靜謐得讓人沉淪。


    半晌臨倚忽然說了一句:“你在我麵前沒有說‘朕’。”


    他一愣,轉身對著她道:“你曾經也說過你在我麵前不會說臣妾,所以在你麵前我也不會說朕。”


    臨倚不說話,心裏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他們都不再說話,隻是兩個人依舊一前一後,慢慢走在花園裏。


    走到了龍華殿外,熙馭風太後看了看殿外值夜的人手裏的燈籠,遠遠看去,燈籠閃著橘黃色的光,將值夜太監的衣襟照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從黑暗裏走出來,驚動了值夜的太監,他們驚詫地看著皇帝和皇後居然並肩從黑暗中來。愣了半晌,才慌忙跪下請安,馭風皇帝揮了揮手,讓他們起來,迴頭對臨倚說:“好了,天晚了,你累了一天,快進去休息吧。明日,還有很多事要忙。”


    臨倚點點頭,轉身進了龍華殿。她一直走,一直走,快要轉彎的時候忽然迴過頭,卻看到他依舊站在外麵,一動不動。門口的小太監已經不見了,想必是去找英常侍了,皇帝一個人行在黑暗中,可不是意見合禮之事。


    當臨倚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她洗了舒服的熱水澡,便躺在床上抱著被子想,他現在應該已經迴到了養心殿了吧。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自己在養心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就隻是那樣靜靜地陪著自己?她有些不敢相信。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雖然白天極累,可是臨倚換了新的環境有些不習慣,睡的不很安穩。半夜,她忽然被一聲極輕的聲響驚醒,警覺地睜開眼睛,複又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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