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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老者拿出的是幾卷精心裝裱過的字畫。


    臨倚看他這架勢,心裏頓時明白。這老者恐怕是少遇知音,如今遇到自己,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成為他的知音。但他對小小年紀的自己是否有資格成為他的知音還心存疑慮,因此要讓自己先品評他的收藏。想到這,臨倚放下心來,安穩地坐在椅子裏悠閑地喝茶。隻要不是什麽心存歹念的人就好。


    老者將字畫小心翼翼地放在紅木書桌上,拿起一卷,慢慢地打開。臨倚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接住字畫的一邊卷軸,幫助老者一起把字畫打開。


    臨倚震住,失聲叫道:“《華山集》?!陳庭之曠世之作!”


    老者滿意地笑笑,小心地放下卷軸,又拿出另外一卷。臨倚覺得自己快要連話都不會說了。她看著那漸漸打開的卷軸,全身微微顫抖,仿佛自己已經進入到了那畫中,她喃喃地道:“這是……這便是石崇年“舟中曉望”的真跡?!”


    老者臉上笑意更深,神秘地打開一幅幅玲臨倚驚歎不已的字畫。


    臨倚三歲開始跟著錚太妃學習書法和畫畫。她記得錚太妃曾經說過,當代書法家,當首推陳庭之,而畫家,石崇年當是不二人選。從那時開始,她便向往著看到這書畫二聖的真跡大作。


    阮既言給她找到過一些陳庭之的書法,不過都不是精品。據說陳庭之愛字如命。曾有隨州地方官員向他索字不成,便要硬搶。陳庭之脾氣古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當著來搶字的人的麵,將自己半生經營的字畫精品全部付之一炬。之後,他宣布封筆,並隱姓埋名,離開了隨州,蹤跡全無。


    自此以後,世上便少有陳庭之真品流傳,所傳之作,大多是仿品。就連西琪帝宮,也隻保留了他為數不多的幾幅字。


    “他是誰?”此刻臨倚心中充滿了疑問和激動,一個名字唿之欲出:“您便是陳庭之老前輩吧?”


    老者一愣,臉上的笑容迅速隱去。他看臨倚低頭看著自己的作品,還以為她是在認真品鑒,沒想到,她卻能一口喝破自己的真身。隨即不動聲色地說:“你如何確認我便是陳庭之?”


    臨倚看他不否認,更堅定了心中的猜測,笑道:“陳庭之愛字,更愛自己的作品,他有了佳作,並不輕易流傳出去。怕的,便是到了不懂他的人手裏。他的作品,是用來尋找知音的。因此,能有這麽多陳庭之真品的人,這世上恐怕隻有陳庭之自己了。”


    還有一個原因臨倚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陳庭之生性孤高,從來看不上別的書法大家的字,更別說收藏。如今你衣服小心翼翼的模樣對待這些字畫,不是陳庭之還是誰。隻是臨倚知道這話必定是不能出口的。這老頭性格古怪,若自己當麵批評他的性格,恐怕他要將自己扔出去。臨倚縮了縮脖子,識相地閉上嘴巴,喝茶。


    可她還是招來了老者的怒氣:“小兒好淺薄。你怎知這是真品?難道你不知道,十年前陳庭之的大部分真品已經在隨州付之一炬了。自此他便封筆不再寫字,哪還有什麽《華山集》的真品。”


    臨倚不以為意,笑得狡黠:“你確定那是真品?當年陳庭之燒掉畫作之時,並沒有人親眼看到過被他燒掉的字。而他雖然也表現的很沉痛,讓大家都都以為他真的燒掉了自己的大作。可是,難道他就不可以是在演戲騙那些愚蠢的人嗎?”


    老者一哼,道:“你既然知道陳庭之的字是用來尋找知音的,那也該知道,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以這樣的個性,燒掉自己的字,也不是沒有可能。”


    臨倚走到老者跟前,看著老者的眼睛,說:“前輩,我確定這些是陳庭之的真品。不管當年他燒掉的是不是他的真跡,可是現在能擁有這樣多的陳庭之真品的人,這世上,隻有陳庭之自己。所以,我確定您就是陳庭之。”


    老者半晌不說話,看著臨倚的眼神漸漸銳利起來。肖雷不著痕跡地移到臨倚身後,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


    突然,老者笑了起來,哈哈的大笑聲直笑得麗姝和肖雷頭皮發麻。


    老者笑得喘不過氣來,突然咳嗽起來。掌櫃的大驚,趕緊過來扶老者坐到書桌後,臨倚順手將書桌上的茶杯遞給了老者。


    半晌,老者順過了氣,他放下茶杯,看臨倚的眼神已經不再銳利,眼中竟有些奇異的東西在流轉。他笑著自嘲:“想不到我陳庭之在這天子腳下隱居十年了,竟沒有人能認出我來。沒想到,如今,卻是這初出茅廬的孩童,一眼便識破了老朽。緣分啊,緣分!”


    說著,他又“咳咳”地咳嗽起來。臨倚趕緊將茶杯又遞了過去。她沒有說話,心中卻也是萬分激動。錚太妃對陳庭之孺慕已久,臨倚受她的影響,對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當世大家也充滿了敬仰之情。


    半晌,老者咳嗽終於停止。他站起身,神秘地對臨倚招手:“你來!”


    臨倚跟隨而去,她知道陳庭之一定是有東西要讓自己看。果然,陳庭之在紅木書架前不知怎麽搗鼓了一下,紅木書架豁地想兩邊打開。臨倚驚奇不已。


    走進紅木書架,臨倚便看到一間密室,一間裝滿字畫的密室。老者迴頭對臨倚道:“這裏所藏的,是老夫一輩子的心血。你說的不錯,當年在隨州,我燒掉的,都是贗品。有的,甚至是白紙。老夫這一生,所寫出的每一幅字,都是老夫的心血。我又怎麽舍得將它燒掉。我已經是日落西山之年,一生都在尋覓知音。除了石崇年,便再也沒有遇到第二個,可是他死了。如今遇到了你,有幸之至。我的字,尋的便是知音。你看,這裏有三百多幅字,你隨便挑選一幅吧。算是我予你的贈禮。也不枉你我這忘年之交。”


    臨倚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她情不自禁地問道:“真的!”


    老者含笑點頭,眼眸深處,卻有一點暗淡。


    臨倚想了想,笑道:“你這兒有三百多幅字,我看我也不用找了。直接跟你要吧。我要你在天琪一年所作的那一幅“半山小題”。”


    老者一愣:“半山小題?為什麽會是“半山小題”?我以為你會要“華山集”。畢竟我最出名的是作品是“華山集”。那“半山小題”是我年少之作,卻是沒有這“華山集”出名。甚至,認得的人都甚少。”


    臨倚一笑:“說實話,我過關了沒有?”


    老者一愣,然後又是誇張的哈哈大笑。臨倚掏掏耳朵不著痕跡蹭到一邊,離陳庭之遠一點,她對他這樣的笑聲還真是有點發怵。


    老者不以為意,讚許地看著她,說:“過了,過了。聰明的鬼精靈,你過關了。”


    之前他讓臨倚選畫的時候,臨倚就敏感地看到了老者眼中的一點暗淡,他讓她在他這密室裏挑字的時候,臨倚就知道,老者還在試探她。陳庭之的知音可不是那麽好當的,否則,他不至於在晚年的時候,要自己一個人過這樣淒涼的生活,不與任何人來往。


    若臨倚當時選擇的是“華山集”,說不定當場就要被陳庭之趕出去。那樣,他隻會認為,她和俗世的人一樣,看到的,隻是他的字價值連城。若不能看到他的內心,便是沒有資格成為他的知音的。“華山集”是他最出名的作品,價值也是最高的。但在他心裏,最愛的,卻不是那“華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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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的話: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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