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室內,投放的畫麵早已切換成柯蘭星街景。


    往日還會探討幾句物資不同的專家們,此刻比鬼還安靜。


    他們或低頭或看畫麵,濕潤的水汽一點點充盈眼眶,很快被紙巾擦幹。


    沉霖放下手機,打破沉默,“各位,說說想法吧。”


    所有專家身體陡然一僵,刻意避開不去看。


    但沉霖的聲音還是一字不差的落進他們耳中。


    “已知鬼差白外公聯係不上,當地地府又拒絕合作。”


    “為了確保賽博星的出行計劃順利進行。”


    “我們現在商討選出……”


    啪嗒。


    一個保溫杯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乒乓響聲。


    由於質量太好,半滴茶水都沒露出。


    坐在正中間一個肩章帶花、頭發花白的將軍憤怒咆哮。


    “選出什麽?沉家小兔崽子,你告訴我你打算選出什麽!”


    “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別以為你現在是總指揮就能主管生殺大權,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誰都別想死!”


    坐在旁邊的武器專家十指交叉冷漠道,“你是覺得阿峰那小子單槍匹馬能成功?還是期待藏香豬的魂比鬼有用?”


    “危險即將來臨,你卻拘泥小命。”


    “你是想眼睜睜看著外星物種肆意入侵,我們沒有半點還手之力才開心是吧?”


    將軍的怒火被轉移。


    他指著武器專家鼻子破口大罵,“你大義,你去死啊!”


    武器專家抬了抬眼鏡,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如果我的死亡價值大於生存價值,我願意犧牲。”


    “但研究組已經測出,隻有生前擁有強大體魄或極大怨念的人才有可能觸發能力。”


    將軍越聽越來氣,“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死了還得再挑是嗎?”


    “那沒挑中的人怎麽辦?白死了嗎?”


    眼看著將軍要被氣暈過去。


    心理專家開勸,“別吵了!都別吵了!”


    “事實不是已經證明死亡並非終點,它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往好了想,這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遠調,跟上太空上月球一樣,以後還能聯係。”


    心理專家不勸還好,一勸又點了將軍馬蜂窩。


    將軍指著他鼻子罵。


    “這能一樣嗎?”


    “這他媽的自殺能跟壽終正寢一樣嗎?”


    “是!已知鬼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可它還是鬼啊,無法再跟家人擁抱,無法再享受美食,還會成為地府通緝犯,這輩子都無法再踏足祖國土地。”


    “擁有強健體魄的人才多大?”


    “就這樣背井離鄉,永遠無法迴來嗎?”


    心理專家語塞。


    勸誡的話全咽了下去。


    將軍怒噴兩人後,將目標又對準發起話題的沉霖。


    “沉家小子,永遠別跟我提這茬。”


    沉霖抬起雙眸,黝黑深邃的瞳孔如一潭死水。


    他真誠的提出疑問。


    “那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賽博星是文學設定上科技高度發達的近未來,它們擁有與廢土行發展方向完全不同的高科技。”


    “失去這次機會,你覺得我們光靠廢土星球的產品,能打敗所有外星物種嗎?”


    “不行!我很明確的知道,它不行!”


    誰也不知道,下一秒,藍星會不會出現個廢土科技無法打敗的生物。


    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快的武裝強大起來。


    生產部加大了生產,工程部縮短了工期。


    研究所的專家們更是整天泡在實驗室。


    就連江黛那邊,也被要求每天傳送一定數量的高科技武器。


    他們做了那麽多。


    他們知道還不夠。


    未知的危險像一把達摩利斯劍,刀尖直直垂落,懸在沉霖頭頂。


    沉霖隻要抬頭,就能看見鋒利如鋼針的刀尖。


    自從江黛出現後,沉霖就沒睡過一天好覺。


    他每晚都會被驚醒,每晚都在擔心外星物種和國家。


    國家的防護速度還是太慢。


    若是有星球防護罩就好了。


    沒有的話,機甲也可以。


    要是還沒有,那就要足夠大的宇宙飛船。


    這樣,普通百姓就能活下去。


    沉霖伸出食指敲擊桌麵。


    “賽博星的旅程必須走,還得成功到達,產生交易。”


    “那麽問題來了,我們該如何成功護送峰少校?是靠廢土科技的武器,還是靠章魚腦袋的良心?”


    “若廢土科技無法打敗賽博科技怎麽辦?”


    “若在列車上,章魚腦袋偷襲峰少校怎麽辦?”


    “若峰少校在列車上遭到其他生物偷襲又怎麽辦?”


    “從江黛經曆的事件可以得出,旅途充斥危險,必須做好防護。”


    沉霖盯著不說話的將軍一字一句道。


    “如果有個人告訴我,隻要殺掉一千個精英就能拿到賽博星的高科技武器,我會毫不猶豫答應。”


    “現實是,隻需要犧牲幾十個就可以。”


    將軍沉痛閉眼。


    他當然知道賽博星的重要性。


    可他們當年犧牲那麽多人努力了那麽久,不是為了再眼睜睜看著孩子去送死!


    一直守在牆邊,沒有存在感的守衛李威突然出列。


    “報告,我願意前往賽博星,助峰少校一臂之力。”


    啪嗒。


    研究室內其他守衛出列,整齊大喝。


    “報告,我願意前往賽博星,助峰少校一臂之力。”


    啪嗒、啪嗒。


    門口守衛出列。


    “報告……”


    更遠處的守衛傳來聲音。


    “報告……”


    聲音像接龍般不停傳閱。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落在他們心間,卻如洪鍾般久久不息。


    他們說,他們願意犧牲。


    他們說,他們生是種花家的人,死是種花家的鬼。


    他們的眼中全是堅毅。


    他們一點都不怕。


    將軍身體輕輕搖擺。


    他的雙手顫抖,牙齒不受控製的輕輕抖動。


    他緊捏雙拳強做鎮定,抬頭看人時,雙眼已腥紅一片。


    他死死盯著沉霖。


    飽含熱淚的眼中積滿萬千情緒。


    最終。


    什麽話都沒說的大步離開。


    李威大聲報告,“報告,領導我有話要講。”


    李威才二十五,略顯青澀的臉上掛著憨笑。


    沉霖眼瞼微垂,“說!”


    李威說,“我無父無母無愛人,從小到大是國家將我養大,另外我還是峰少校最好的朋友,希望您能優先考慮我。”


    其他守衛一聽,也著急喊。


    “選我!”


    “領導選我!”


    “誰也別跟我搶駐紮賽博星的機會!”


    他們一直守在觀察室。


    他們十分清楚去賽博星的代價。


    他們卻,爭先搶後的,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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