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陰氣聚集之地。


    大兇。


    江黛手握電蚊拍,下意識往牆邊靠了靠。


    對於隨機投放的穿越地,研究人員總說有規律。


    反正江黛沒看出來。


    “哎呦喂,大娘……”


    大娘?


    江黛唰的迴頭,想立刻找到那個不會看人的蠢貨。


    “你女兒已經死了,難道不想見她最後一麵,難道不想聽聽她的遺願嗎?”


    說話的是個身穿黃色道袍,胸戴八卦鏡,手拿拂塵的小道長。


    小道長笑眯眯的衝哭的稀裏嘩啦的老婦人講。


    老婦人睜開迷蒙的雙眼,“隔壁道長隻要五塊。”


    “呔!”小道長怒罵同行,連五塊一毛都不給他賺。


    江黛匪夷所思,五塊錢居然能見鬼?


    老婦人見他磨磨唧唧,沒耐心道,“五塊賣不賣?不賣我走了啊。”


    江黛順著她離開的方向看去。


    靈堂外長長的走廊上坐滿道長,平均一米一個,十米一堆。


    賣貨風格狂野,推銷手段驚人。


    每個人麵前都擺著特別顯眼的牌子。


    “千年老祖來擺攤,給個麵子算一算。”


    “天下第一道教天才,腰細腿長男大學生。”


    “道教霸總就是我,趕緊過來給我算。”


    ……


    江黛還沒見到亡魂,先被神秘的玄學圈卷上了。


    “小姐姐,你想見你的同學,聆聽她的遺願嗎?”


    剛賺了五塊的小道長轉向江黛。


    他攤子上黑色加粗寫著幾個大字。


    “主打一個性價比,全網我的價最低。”


    怪不得最後四塊九成交。


    果真是全網最低價。


    江黛好奇問,“真能見鬼?”


    小道長拍胸脯保證,“見不了我變成鬼。等你開了陰陽眼,你就會發現,這空蕩蕩的靈堂,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可愛。”


    嗖。


    冷風襲來,吹的江黛渾身雞皮疙瘩直立。


    江黛渾身一顫,感覺四周陰森森。


    也許身邊吹的根本不是空調風。


    而是有鬼在你耳邊吹風。


    江黛摳了塊黃金裝飾,在靈堂內部特設的典當鋪換了十萬塊。


    生怕客人跑了全程圍觀的小道長:……


    “啊,不是,你這身上不是裝飾品是真黃金啊?不怕有人搶嗎?”


    江黛冷冷一瞥,“有膽子你搶一個試試,我保準你的手腳先一步離開你投胎。”


    小道長好奇將江黛全身上下看了個遍,然後伸出手,露出一口大白牙。


    “誠惠三千八。”


    江黛:……


    臨時漲價就不禮貌了啊小老弟,江黛揮了揮電光劈裏啪啦閃的電蚊拍。


    最終,江黛花了三塊八開了陰陽眼,她被點了兩滴牛眼淚。


    人生第一次見鬼,江黛很緊張。


    主要是未知的恐懼,在腦海中描繪出各種可怕幻景。


    她捏緊電蚊拍徐徐睜開眼。


    現場環境跟三秒前的上一次睜眼一模一樣。


    江黛腦袋上打出個問號。


    她沒懷疑是陰陽眼的問題,隻以為是自己的,不停的閉眼再睜眼,睜眼再閉眼。


    一無所獲。


    江黛緩緩轉向小道長。


    小道長笑的樂不可支,他指著滿走廊的道長說,“看到了沒?就是那一排排坐著的道長,多明顯的窮鬼啊,哈哈哈哈。”


    江黛一個電蚊拍拍下去,拍的小道長嗷嗷慘叫。


    “我、我沒騙你,不過是最簡單的陰陽眼而已,我騙你幹啥?”


    “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麽地方。這裏是萬家道長聚集之地,哪個鬼會想不開往我們跟前湊?”


    “女俠饒命,別打了別打了!我帶你去見鬼行了吧!”


    江黛冷冷一笑,“我現在更想把你變成鬼。”


    挨了好幾下的小道長大喝著跳後一步,雙手結印,腳尖不停點地。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凱蒂貓。想見鬼是吧,我現在就讓你見個夠!”


    他口中喃喃,很快大喝一聲,“鬼來!”


    那架勢實在唬人。


    江黛下意識站在原地。


    她怕小道長狗急跳牆傷害她,手心一翻,口袋裏的十萬塊掉在地上。


    擠滿道路的窮鬼道士們全像是聞到魚的貓,紛紛護在江黛麵前,一個個大義凜然,怒斥小道長。


    小道長白眼一翻,身後冒起嫋嫋煙霧。


    細白的煙霧在小道長肩頭匯聚,顯出個正在舔棒棒糖的七歲小孩。


    “李道元,又叫我幹嘛?我艸,以一敵百你牛逼啊,我媽叫我迴家吃飯,我先撤了,拜拜。”


    咻。


    煙霧消失,小鬼現場表演了個來無影去無蹤。


    江黛心中驚濤駭浪,表麵波瀾不驚。


    這個世界真有鬼真有鬼真有鬼。


    李道元臉色蒼白的湊過來,“你看到了吧!我沒騙你吧!可以讓他們走了吧!”


    江黛衝著正在撿鈔票的道長道,“感謝幫忙,這是我的錢,謝謝。”


    道長們戀戀不舍的把錢還給江黛,一步三迴頭的迴到自己位置。


    江黛從袋子裏掏出一遝錢。


    “我要足夠多的牛眼淚。”


    得知牛眼淚隻能發揮最多半個小時作用。


    江黛還買了開眼符、見鬼水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另外抽出兩張紅票票,


    “給你兩百,帶我去逛逛修道之人最喜歡去的地方和鬼最喜歡去的地方。”


    李道元看見錢就挪不動道,嘴裏巴巴著說太少。


    江黛又抽出五張,“帶得好,有獎金。”


    李道元立刻開出自己的小電驢,往前挪了挪,示意江黛坐後麵。


    “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市人,市內情況,沒人比我更熟。”


    江黛參觀了修道之人最喜歡去的店鋪、博物館、道觀。


    也參觀了鬼最喜歡的白事鋪子、功法修煉鋪子。


    全都一比一複製粘貼,傳送給祖國。


    這是個與江黛認知截然不同的世界。


    三十年前一次意外導致地府大門關閉,所有死去的人都無法被接引。


    被迫留在陽間的鬼魂們隻能遊蕩。


    剛開始還挺開心,畢竟過上了想走就走,去高樓不用坐電梯的理想生活。


    漸漸的,不對勁的地方多了起來。


    它們想不明白,為啥人都死了,還是會困會餓會唿吸,會渴會累會疲憊。


    除了那具肉身,跟活著完全沒區別。


    噢,也是有區別的。


    陽間注銷了它們的身份。


    父母朋友漸漸遺忘了它們。


    沒人再給它們點香燭續墓地,它們也無法合法打工,住在原本屬於它們的房子裏。


    它們餓啊。


    一餓理智就不受控。


    這個國家共計14億人口,平均每年的死亡人數為一千萬。


    三十年積累就是三個億。


    三個億的鬼喊餓。


    那場景,嚇出更多死鬼。


    也許一開始,死去的人隻想找生前的親朋好友要點吃的。


    次數多了,就成了騷擾。


    “拜托,都變成鬼了,還想花我錢!”


    “太可怕了!鬼居然還能飄在陽間,它會不會害我啊!”


    “啊啊啊啊!道長!救命!救命!”


    當鬼魂多如狗的時候,道士也會變成滿地走狀態。


    十年前,各式各樣的道士大學紛紛建立,不管什麽年齡的都跟著學了幾手控鬼術。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最終,由國家牽頭,請道長成立了管理鬼的部門。


    絞殺厲鬼,管理好鬼。


    陽間終於得到短暫安寧。


    可對鬼來講,卻是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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