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硬菜就是一鍋燉大鵝,出鍋的時候玉米餅身上也冒著熱氣,味道看著就誘人。素菜就是一盤油燜茄子和一鍋熱乎乎的冬瓜海帶湯。


    如果以“過節”而言,這一桌明顯是不夠豐盛的,但現在家裏就他們兩個人,就兩個人吃也足夠了——雖然是寒衣節,但節日這種東西終歸到底是為了活人而服務。總不能兩個人吃但是做三四個大菜吧?那接下來幾天的日子裏就都是吃剩菜的命了。除非……請兩三個知己來家裏搓一頓。婚宴的酒席大概就是像這樣擺的。


    菜端上,酒也斟滿倒在一次性紙杯裏,筷子也合起來放在碗上。


    “然後呢?”阿白問。


    “然後就默哀。”楊清雙手合十說。


    阿白:“……”


    默哀四五分鍾,這一杯啤酒被楊清撒在地上,再重新給自己倒一杯,這就可以開飯了。楊清先動手在盤子裏扒拉扒拉,眼尖地挑出來一個鵝腿。


    “開吃吧。”他說。肚子都要餓扁了。


    “……嗯。”小狐狸應著,但眼神卻機智地楊清旁邊的啤酒。


    咕嚕咕嚕一口下去。


    半杯就沒了。楊清心裏暢快,果然相比於白酒,還是啤酒好喝多了!就跟汽水一樣。


    “好喝嗎?”阿白眼神亮晶晶地問。


    呃……


    楊清聞言就一愣。他搖頭:“不好喝,苦的!”


    “那你讓我喝一口。”阿白說著就要伸手。


    “不!”楊清去打她伸過來的爪子,並且把他的酒杯往旁邊挪了一點:“不可以!”


    他再給她夾了點大鵝。


    “你吃這個這個,這個也有酒味。”他是親眼看著阿白咕嚕咕嚕地倒了一整瓶啤酒下去的。雖然現在裏麵的酒精已經被蒸發得差不多了,但多多少少的肯定還是有殘留一點的。


    “為什麽?”女孩子不樂意了,於是她就不開心地朝著他大嚷:“我在漢朝都能喝!為什麽現在就不行?”


    呃……


    這話說的……漢朝的酒能算酒嗎?楊清對本國“酒”的起源以及曆史變遷並沒有一個多深沉的研究。但他看得網文小說不少,據說古代的酒都是寡淡如清水!讀書連他們自家釀的甜米酒都不如。她在漢朝喝酒,約等於喝點小飲料了。


    “……小孩子不能喝酒。”楊清握著她的手腕憋出來一句。


    阿白繼續很大聲地反駁他:“那小孩子還不允許談戀愛呢!你為什麽要和我睡……唔唔!”在很早以前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法無禁止皆可為。如果有什麽原則上不允許的事情,那就是可以允許。


    但阿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清做賊心虛地拿手捂住嘴了。此刻女孩子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她掙紮了兩下,見掙紮不開,然後就用力一口地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喝喝!”楊清哪還管得了許多,在這姑娘要說出更加刺激的話時,他連忙撒開手把酒杯喂到了她嘴邊,“先說好,隻能喝一點點。”


    反正度數就這麽一點,她應該不能喝醉吧?


    “嗯嗯……”阿白見好就收地忙點了兩下頭,然後就張開嘴小抿了一口。先看好不好喝。好喝就想辦法再喝一點,不好喝就算了。


    “味道怎麽樣?”


    她咂咂嘴,似乎是在迴味。過了有一會,女孩子才皺皺眉,含恨扒了一大口米飯。她苦著臉:“不好喝。”


    是苦的。


    看吧……不管怎麽樣楊清是小小地鬆了一口氣,有了這次經曆之後,至少這姑娘以後是不會再吵著鬧著要喝酒了。她嫌棄啤酒味道不好……但似乎某係列的雞尾酒味道還可以,還有果啤。但楊清選擇不告訴她。等她大些了再說吧。


    “早就勸你不要喝了。”楊清道。


    “嗯……”阿白的臉蛋有些泛紅,但心裏又莫名其妙地升起來一股委屈。那她怎麽知道現代的酒這麽難喝?又苦又……


    呃……


    說不上來。反正味道不怎麽好就是了。


    “你們為什麽要喝那麽難喝的酒?”小姑娘繃著臉。


    唉。說到這個問題楊清也就很憂愁地歎了聲氣,他開口:“大概是有錢人的樂趣吧。”


    他自己是不怎麽愛喝的。


    但領導給你倒——你難道能拒絕嗎?那貴的酒楊清上次也喝了呀!什麽貴的便宜的,在他的這嘴裏就兩個字。難喝!於是這種酒桌文化形容起來就有點像上對下的服從性測試。


    除此之外,還有些單純喜歡喝酒的,可能就是喜歡這種喝得輕飄飄的、微醺的這種感覺吧。


    “……微醺?”


    “嗯。像我上次一樣。”


    “別說瞎話了,”阿白就鄙視他,“你上次是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楊清:“……”


    喂!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呀。難道他不要麵子的嗎?楊清深刻感覺到自己的心上好像是被人插了一箭。楊清默默無言。


    他抿抿唇,目光赤誠地盯著女孩子一張一合的嘴。啤酒不好喝喝不了,但是快樂水的味道是一直都很不錯的。在阿白喝下一大口快樂水伸出舌頭舔舔嘴唇的時候,楊清就見縫插針地湊過去按著她的後腦勺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


    纏綿一會,楊清說:“你知道我們這一般怎麽形容那些說話傷人的人嗎?”


    “……怎麽形容?”平心而論,現代啤酒的度數其實並沒有太高。阿白也覺得她剛喝的時候沒有覺得這酒的度數很厲害。那為什麽她現在的臉有些發燙呢?


    她可是百杯不醉千杯不倒啊!


    楊清給她描述:“——狐白舔了舔嘴唇,然後她被自己毒死了。”


    阿白:“……”


    這是在瞎說什麽?女孩子悄悄捏了拳,然後抬眼瞪他。小姑娘微紅著臉,於是這暗含情思的一眼在楊清看來就很水光瀲灩了。


    “我要喝那個海帶湯,”阿白道,“你幫我盛一碗來。”


    “好。”楊清應。


    這一桌的味道都是很不錯的。大鵝比上次吃的又腥又柴的要好吃得多了。小廚師燉得夠久,於是肉也足夠軟爛入味。冬瓜海帶湯也很好喝。阿白隻在湯裏麵放了一點點鹽,用電飯鍋煲了一個小個小時,就隻喝海帶和冬瓜裏麵的清香味。像這樣熱乎乎的一碗喝進肚子裏,於是一整個晚上胃裏都是暖洋洋的。楊清這個喝酒的人覺得這一碗適合當醒酒湯。


    “湯來了。”楊清去廚房裏拿了一個碗來,用勺子舀了一點端到她麵前。


    “小心燙。”他說。


    “嗯……”阿白迷糊糊地應著。表麵一層的湯被她吹了許久才敢小心翼翼地喝一口。第一口下去,於是身體的那種暈乎乎的不適感瞬間清明了大半。


    “味道好嗎?”楊清沒話找話。


    “鹽放少了。”阿白喝了一口就放在一旁。那麽大一鍋湯,她也是拿不準鹽的用量的。


    楊清聞言就笑了笑:“鹽少養生呀!”


    女孩子突然轉過去盯著看他,楊清覺得奇怪了:“你盯著我看什麽?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阿白搖了搖頭。但下一秒她就很放肆地笑了出來,她說得肆無忌憚,臉上的笑容也有些肆無忌憚:“你是需要養生。”


    楊清:“……”


    ——住口!楊清很想像這樣嚷出來!


    她又沒有試過,憑什麽說他需要養生?果然他剛才的形容就是一點錯都沒有——她上下嘴唇一碰,然後就把自己給毒死了。


    “你說我要是給你下點藥你會怎樣?”阿白問。


    楊清麵無表情給自己夾了一塊翅膀:“那我就安息了。”


    女孩子就解釋:“不是那種藥。”


    “……那我也會安息。”


    “……”楊清頓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我覺得你今天有點奇怪。”


    阿白一愣:“哪裏奇怪?”


    不知道。


    楊清搖了搖頭:“說不上來。”


    阿白:“……”


    “總之快些吃吧。等會還要找地方去燒紙錢。”楊清瞅著外麵的夜色。


    天已經全黑了。


    但他現在是很惜命的,於是再看這夜色心裏就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危險來自於未知。


    阿白心裏記掛著阿父——她在心裏還期望著能發生像上次一樣的超魔幻事件。


    因此在找個荒涼無人的野地盯著那團火花徹底熄滅之後,兩人就帶著一身的風塵歸家。


    女孩子洗完了澡。今天的楚白王甚至沒有寵幸楊士子,她早早地就側躺在床上合上眼睛閉眼休息了。


    “……晚安。”楊清是後上床睡覺的。雖然他有提議他要先洗澡迴房暖床,但是這個提議被阿白以“她困了需要早點休息”為由而否決。


    也成……


    那就讓她先洗。早點洗完早點上床睡覺。等楊清洗完澡迴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阿白側身躺著的那一幕。


    ……她還真睡了。


    楊清心中微妙,忽的又想起來她喝的那小半口啤酒——不能夠吧?真是醉了?


    楊清忽的覺得有些好笑。


    他輕輕地笑了兩聲,接著就抬手關了燈,再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悄悄地潛進去,從後麵抱住了她。


    晚安。


    他很輕聲地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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