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正在搗鼓他的手機,因此他直接把喻子禮的充電器給搶了過來,撅著個大腚就在插電孔那邊研究他的手機。


    不信他的手機就這樣光榮犧牲了。


    也許隻是因為沒電,所以才打不開呢?至於他沒穿衣服……


    果不其然,喻子禮見到他的這副模樣就忍不住嗤笑一聲。她用腳踹他的背,腳趾在他蹲下的後背上點點:“你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宗子正現在的重心在自己的手機。


    他懶得理她。


    “——我為什麽要覺得羞恥?說到羞恥,難道不應該是你這個扒我衣服的人覺得羞恥嗎?”


    可惡的女人!


    既然她都覺得沒什麽,那他還有什麽好扭捏的。


    “哈哈。”喻子禮聽到這個迴答就仰頭笑了兩聲,她重新開口:“我覺得你現在的問題應該是等一會要穿什麽衣服。”


    宗子正:“……”


    ……這也是他所擔心的。但是不要緊,隻要他的手機還能開機,他總能再聯係到人給他送手機的。


    穿著浴袍的女人起身,她開口說:“你要聯係你爸爸的人嗎?然後轉頭宗總就會知道你和我一起出現在酒店。”


    宗子正沒迴答她,再然後喻子禮就捏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當然如果這是在你的計劃之內,你的目的就是想早點同我訂親,那我也……”


    ……夠了!


    手機依然處於黑屏狀態,宗子正就惱羞成怒地打斷她了:“我就不能聯係自己的親信嗎?”


    “哦~親信。”喻子禮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你是指你那個司機?”


    “……他叫楊清。”


    “不管他叫什麽,但總歸昨天晚上為你喝的爛醉屬實啊!你確定一晚上他的身體能恢複過來?你還忍心壓榨他讓他為你跑腿?當然了……我們小宗總眼高於頂,不把一個司機放在心上也當屬正常……”


    “夠了!”宗子正忍無可忍地打斷她了,他很憤怒地轉過頭,高聲嚷道:“你怎麽當我麵說我壞話?誰眼高於頂了?誰沒把誰放在心上了?”


    他還沒說要讓楊清幫他跑腿呢!沒見他的手機都打不開嗎?


    ……哈哈。


    喻子禮忍俊不禁。


    但宗子正的鬱氣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在他說完之後不久,他的手機就亮了——開機畫麵。


    就說嘛……宗子正悄悄地心裏舒了口氣。看起來隻是因為沒電而關機,屏幕雖然碎了一點,但是應該不影響使用。


    ……原來已經下午一點鍾了。手機開機的時候宗子正在心裏想。


    這麽久了,他還沒去上班,那一定會有人惦記他給他發了不少消息吧?


    手機從重啟狀態中反應過來了。


    彈出消息:兩條。


    宗子正:“……”


    兩條全部都來自於他的股肱之臣——


    「老板。」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這兩天我就不去上班了。請兩天假。」


    ……對了。看到這兩條消息之後宗子正也猛的意識到了什麽,他迴頭往喻子禮那邊一瞧,有些遲疑:“你今天為什麽沒去上班?”


    “……啊?”


    “……”哼哼。她果然是翹班了!意識到這點的宗子正就冷酷無情地笑了兩聲,“你完蛋了喻小姐,我要以你曠工的名義來扣你工資!”


    喻子禮:“……”


    ……什麽曠工啊?喻子禮在心中想。女人想了想,然後就開口說:“我沒能去上班,難道不是因為我在勤勤懇懇地照顧小宗總,順便去幫您取了一套外衣嗎?這可是秘書的職責啊!你怎麽能說我是曠工?”


    宗子正:“……”


    ……不必管這究竟是不是秘書的職責,總之他現在心裏就隻想到了一點——等一會他有衣服穿了。


    但除此之外,他一會還想抽出空來去看看楊清……他怎麽又病了?哦。是喝酒喝的病的。雖然宗子正喝太多也喝斷片了,但昨晚宴席上的記憶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的。


    一想到昨天晚上他的股肱之臣英勇無畏地站起來替他擋酒,瞬間宗子正的眼神都變得柔和了,麵對喻子禮時那股針尖對麥芒的氣勢也消失了。他渾身上下就好似披了一層柔光。


    不愧是他看重的人!


    再看喻子禮……成吧。這位喻小姐也算是辛辛苦苦照顧了他一夜,沒使他露宿街頭。等一會她還要去替他取衣服。


    很好!


    辛苦你了喻小姐。


    “地址我現在發給你。”宗子正說。


    “你怎麽發給我?”


    “……”宗子正微微一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在喻子禮的語氣裏聽到了一絲調侃。


    ……嗯?


    那發地址還能給怎麽發呢?


    “加個微訊,我發給你。”不用她報微訊號,他老爹那裏有他推送過來的喻子禮的個人名片。好友申請發送。


    “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我說加……”宗子正惱羞成怒了,他不往下說:“——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沒說不去!怎麽能不去呢?”喻子禮又笑了。她抽出手機在切開微訊在屏幕上麵點點,一邊通過他的好友申請,一邊笑著說道:“為小宗總服務可是我的榮幸!”


    “……別叫我小宗總。”


    “呀!”但女人壓根沒理他,她隻是故作驚詫道:“還有小宗總的家門密碼呢!”


    宗子正:“……”


    化好妝,再去衣帽間那裏挑一件好看的長裙,踩上高跟鞋帶上外套,喻子禮就準備出發了。


    雖然住的是酒店,但是她訂的是套房。於是這裏的布局就感覺跟家裏沒差。尤其這家酒店的衣帽間裝修得特別大!喻子禮很滿意這一點。因此即便這個套間還有什麽瑕疵,但看在衣帽間的份上,她也能夠包容它。


    出門在外,哪裏能事事稱心如意呢?到如今也隻能湊合湊合了。


    從衣帽間裏出來,再迴到臥房從那邊梳妝台的抽屜裏十分熟練拿出車鑰匙。臨走前她對他說了告辭:“小宗總,那我就先去給您辦事了。”


    宗子正:“……”


    雖然但是……她手上拿的車鑰匙?


    “……等等,你的車?”


    哦。


    喻子禮轉身,並且亮起了自己手裏的車鑰匙:“是你的車,怎麽了?”


    “……沒什麽。你去吧。”宗子正不動聲色地衝她擺了擺手。有些人雖然麵上沒什麽,但心底裏實際上已經開始鬧了。


    ——愛車!


    \\


    外賣袋被打開。各種小食依次被放在床頭櫃上。兩份粥。小籠包,蒸餃,燒麥……


    阿白掙紮著要從床上爬起來。


    楊清阻止她了,他端個椅子坐在阿白床邊,對她說:“沒事,你直接在床上吃就成了。”


    “可是……我覺得會弄髒。”


    “不要緊,”楊清說。畢竟買迴來的都是能一口一個的小吃食,又不是那種一口咬下去會掉渣的脆餅子……


    “小心點就行了。”


    再說了就算不慎弄髒,把床單被套扒下來一洗就完事!


    “粥喝哪份?一份甜口一份鹹口。”


    “甜的吧……”


    果然。


    小孩子就喜歡吃甜的。


    但跟楊清預想的差不多。除了她喝粥需要小心點以外,剩下的別的吃的,她拿簽子一紮,一口一個的喂進自己嘴裏——除非她用床單擦嘴,要不然楊清想象不出來床單被套被弄髒的方式。


    至於她是不是真的隻吃了一點……你別管。


    “寒衣節快到了。”吃了兩個小籠包,阿白忽的抬頭對他說。


    寒衣節,又稱“秋寄”、“十月一”。相傳起源於周代。時間為每年農曆十月初一,換算成陽曆的話……那就是下個月的一號。


    陰曆陽曆具體是怎麽轉化的阿白尚不清楚,但這不妨礙她的手機日曆上有在11月1號下標了一行小字——“寒衣節”。


    楊清一愣,接著他就開口說:“那我們要給阿父置辦點冥衣嗎?”


    “……”


    於是女孩子也皺著眉頭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又沒墓碑,給他置辦衣物了能去哪燒呢?想了想,阿白就道:“要不然還是上次一樣,弄一桌好吃的給他倒點酒,然後我們再去哪偷偷摸摸地燒點紙錢吧。”


    偉大的發明——紙錢。缺了衣物不要緊。反正隻要給他燒的錢足夠,這樣他缺什麽東西也能自己去買了。


    當然她還有一點小小的私心:馬上鬼門大開,如果她再複刻上一次的程序,是不是那天晚上阿父又能入她夢中呢?


    她這樣想著,越發覺得自己點子可靠。


    於是就這樣決定了!


    “就這樣!一號那天我們做一桌好吃的,還有讓你買的大鵝——”她看向他。


    “……啊?”楊清被女孩子刻意的拖長音弄得有些緊張。


    “一號你一定要給我帶迴來,當天晚上我把它燉了。”這可是他送她的“大雁”!阿父上次不就是提議讓他給她打下一隻大雁嗎?這下大雁有了,那阿父應該滿意了吧?


    “成!”楊清點點頭應下,“我知道了。”


    雖然隻是一隻大鵝而已,但是她給楊清的感覺就是那隻大鵝對她來說十分重要!還非要在一號當天燉了……是想對阿父證明什麽嗎?


    楊清心頭思緒萬千。


    忽的他福至心靈,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阿白。”他叫她。


    “嗯?”


    “你們那成親……男子需要給女子送什麽東西?我的意思是,聘禮你們漢朝女子有沒有什麽要求?”楊清現在懷疑那隻所謂的大鵝就是她所要求的聘禮。


    “……哦。”聽清楚他問的話,阿白就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繼續喝粥了。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說:“我不知道啊!我又沒成親。我哪裏知道那些新婦會要求什麽呢?”


    楊清:“……”


    小騙子。


    楊清一眼就看出她是在騙人。


    “你不告訴我也不要緊,”他說著就要掏手機,“我自己查!”


    誰還不是一個現代人了?


    他就不信他查不出來。


    ——不!這下女孩子就有反應了,她連忙伸出一隻手按著楊清的手腕。當然太遠了她按不上。但隻要她伸出手,差不多就能吸引楊清的注意力阻止他繼續往下查了。


    “你別查,我告訴你。”


    “你說。”接著楊清就收起手機,一副洗耳傾聽的模樣。


    “……”微微一頓,女孩子就開口:“「野有死麋,白茅抱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意思就是——野地裏有一隻死去的麋鹿,用白茅包裹起來送給那位懷春如玉的女子。所以你如果想給我下聘禮的話,你得給我打一頭麋鹿。”


    “……”不知道為什麽,光聽見麋鹿這兩個字楊清便覺得已經有銀手銬在他的手腕上銬了。都不用想麋鹿是幾級保護動物,反正肯定是牢底坐穿的命了!


    瞧見他沉默凝重的表情,阿白頓時覺得恐嚇兄長很有成就感。於是在他朝她望過來的時候,阿白又朝他神情凝重的朝他點了點頭。


    “是真的。”她說。


    “……我不信!”但豈料楊清很快就想明白了。


    阿白:“……”


    麋鹿這種玩意,一看個頭就很大。要是古代男子人人都能搞一頭鹿,那怎麽還會有饑荒呢?


    ……吃不起飯,那就吃麋鹿吧!


    “我不信你們漢朝男子人手一頭麋鹿。”楊清說。


    “人手一頭確實不至於……”阿白嘀咕著:“但有些家貧的會用麋鹿皮來代替。這些東西不稀有,去市廛或者是找專門的獵戶買也能買到。”她說完看向他,帶著些調侃開口:“但如果是兄長的話,你送我麋鹿皮我也是願意的。”


    楊清:“……”


    ……願意個錘子。她今天願意,到明天就會有一副銀手銬戴在他手上了。


    “我是現代人,我還是按照現代人的禮節送你戒指吧。”這個安全。也不會麵臨牢獄之災。


    “嗯哼。”女孩子就隻輕輕點了一下頭。


    “等過幾年,”楊清想了想又補充,“過幾年送你。”她現在還小,手上戴戒指會很奇怪。等成人禮的時候送她。


    女孩子繼續喝粥。


    唉……楊清在心裏悄悄歎了口氣,但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出來:“所以大鵝真不是聘禮?”


    “咳咳!”女孩子猛的被嗆了一下,她咳嗽了好幾聲。楊清就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連忙去給她拍背。


    ……阿白緩過來了。


    緩過來的阿白就薄麵含嗔得瞪了他一眼。


    “不許你做白日夢。一隻大鵝而已——難道你想憑借一隻大鵝就娶到我嗎?”


    “那娶你需要什麽?”楊清就問。


    阿白:“……”


    不知道。


    因為已經娶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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