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本就是皮猴子的心性,從前在花果山時,也是慣會采果子摘花的。


    遇到好吃的花蜜,且摘且玩且吃,和朱圓圓爭著搶著比誰吃的多,反倒更覺得香甜。


    一會的功夫,倆人就把一叢一串紅都敗壞的差不多了。


    玉麵迴了洞府,四處尋找牛魔王。


    牛魔王正在書房中靜玩丹書,玉麵忽然跑進書房,倒在牛魔王的懷裏,放聲大哭。


    牛魔王滿麵賠笑道:“美人兒休得煩惱,有什麽話說?”


    玉麵氣惱道:“你這潑魔害煞我也!”


    牛魔王笑道:“你為什麽事罵我?”


    玉麵道:“我因母父都已不在人世,招你護身養命。江湖中都說你是條好漢,卻沒想到,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庸夫!”


    牛王一聽這話,將玉麵抱住道:“美人,我有哪些不是,你且慢慢說來,我與你賠禮。”


    玉麵道:


    “方才,我在洞外散步,咱們這山裏闖來了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說是鐵扇仙叫他來請牛魔王的!


    “被我說了兩句就罷了,他還罵我一場!還掏出棍子來趕著我打!若不是我跑得快,就要被他打死了。


    “你總說,你那前妻是個女羅刹,你受不了,早已與她恩斷義絕。


    “若非腳踏兩條船,如今她為何派人前來請你?


    “這難道不是招你為禍?你真是害死我也!”


    牛魔王一聽這話,急忙與玉麵公主賠禮道歉,好話說盡,賭咒發誓,隻說沒有這種事。


    又溫存良久,玉麵方才慢慢消了氣。


    牛魔王卻發狠說道:


    “美人在上,不敢相瞞。那女羅刹與我是恩斷義絕,這二年,早已不通音訊。


    “她對我,一向是無情無義,斷斷不可能派人來請我。


    “如今忽然有人前來,隻怕是哪裏來的山野毛賊,或是假名托姓的,到此訪我。你等我出去看看。”


    牛魔王說完,邁開步子出了書房。在大廳取了披掛穿上,拿了混鐵棒,出了摩雲洞。


    玉麵公主心裏將信將疑,唯恐牛魔王真與那翠雲山的人說些什麽不該說的,再迴心轉意棄自己而去。便悄悄提著衣裙,跟了出去。


    出去一看,家門口的花叢竟然被摘禿了一小片,滿地的落英繽紛。


    玉麵公主心中暗惱,更以為是鐵扇仙派來的人,故意作踐自己。


    她咬了咬牙,躲在家門前的一棵鬆樹後麵。


    牛魔王並未察覺。


    他出了門,衝四周高聲叫道:“是誰人在我這裏無狀?”


    悟空急忙整衣上前,唱個大喏道:“長兄還認得小弟嗎?”


    牛魔王答禮道:“你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嗎?”


    悟空道:“正是正是,一向久別未拜。如今再見長兄,還是風采如常啊。”


    牛魔王喝道:“且休要巧舌!我問你,怎麽在號山枯鬆澗火雲洞,把我小兒牛聖嬰害了?正在這裏惱你,你卻怎麽又來尋我?”


    悟空道:“長兄,不要錯怪了小弟。當時令郎捉住我師傅,要吃他的肉。小弟近他不得,幸好觀音菩薩救了我師父,又勸他歸正。如今他在南海做了善財童子,比兄長還高。享盡極樂,長生逍遙,有何不可?長兄,怎麽反而怪我呢?”


    牛魔王罵道:“你害我兒與人為奴,且致使我父子分離,就此乖嘴說過?”話雖如此。牛魔王畢竟還是消了兩分氣。又道:“害子之情且不論,那你方才欺我愛妾,打上我門又是為何?”


    悟空道:“我來拜謁兄長不見,向那女子拜問,不知就是二嫂嫂。因她罵了我幾句,是小弟一時粗魯驚了嫂嫂,望長兄寬恕寬恕。”


    牛魔王道:“也罷了,我看故舊之情就饒你去吧。”


    悟空說道:“既蒙寬恩,感激不盡,但有一世奉瀆,萬望周濟周濟。”


    牛魔王罵道:“這猢猻不知起倒!饒了你倒還不走,反來纏我什麽周濟周濟!”


    悟空道:


    “實不相瞞長兄,小弟因保唐僧西進,路阻火焰山不能前進。詢問土人,知尊嫂有一柄芭蕉扇,欲求一用。


    “今日到府,奉拜嫂嫂,嫂嫂堅執不借,是以來求長兄。


    “望兄長開天地之心,同小弟到大嫂處一行,千萬借扇,小弟扇滅了火焰山,定當及時送還!”


    牛魔王一聽這話,心頭火起,咬牙切齒說道:


    “我道你這般無禮上門,原來是為借扇子。定然是先欺了我山妻,山妻不肯,故來尋我,又趕我愛妾。


    “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滅。你既欺我妻又滅我妾,多大無禮?上來吃我一棍!”


    說著提棍就要打。


    朱圓圓見狀,知道悟空這個討人情的計劃,是不成了。還是得指望鐵扇仙,忙道:“且莫要急著打,魔王聽我一言。”


    牛魔王皺眉道:“你又是什麽人?”


    朱圓圓道:“我是鐵扇仙的好友,前來尋你,是為了送個口信兒。”


    “你有什麽信?”


    朱圓圓道:“鐵扇仙病重,請你迴去一趟。”“病重?”


    牛魔王皺了皺眉頭,羅茶那鐵打的身子骨,一拳能打死一頭牛,怎麽會病重?


    這一二年他不在家,發生了什麽?


    朱圓圓見牛魔王遊移不定的樣子,唯恐他不信,找補道:“想是羅茶姐姐和紅孩兒母子分離,又思念魔王,所以心病難挨。魔王若不迴去,隻怕以後……難買後悔藥。”


    牛魔王聽罷,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掛念,收了棍子,對悟空道:“不是我怕你,隻是看在我山妻的份上,不跟你打。莫再糾纏,否則定不饒你。”


    又對朱圓圓道:“你且迴去告訴我愛妻,我今日今日與朋友有個約會,不好推脫。宴會結束,就去看望她。一定叫她好生保重,我不過幾個時辰就迴家!”


    說罷,也不管悟空,轉身迴了摩雲洞。


    那樹後頭的玉麵,急忙退了兩步,避開牛魔王的視線。


    牛魔王進了洞中,不見玉麵公主,四處唿叫:“美人兒,美人兒——”


    玉麵方才迴府,從那博古架後閃出身來,笑道:“大王,我在這兒呢。你見那使者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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