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圓圓盛了一勺,送進嘴裏。


    那奶油質地細膩、滑潤,入口涼絲絲的,味道微甜,更多的是醇醇的奶香。


    酥山接觸到舌頭的溫度,迅速地化作冰沙一般的口感,滿嘴流香。


    闊別冰激淩少說也有三百年的朱圓圓,這會已經顧不得秋季天氣轉涼,趁著這白吃白喝的機會,一勺又一勺的往嘴裏送。


    八戒卻偏愛那道素魚膾。


    魚膾,在現代一般被稱為生魚片。需要切鮮嫩的魚肉成片,輔以調味料食用。古人常用蔥、芥製作醬料來對生魚肉進行調味。


    素魚膾,卻實打實和魚沒關係了。


    桌上這道素魚膾,是用嫩豆腐薄切,過海藻湯製成的。


    為著五葷三厭的忌諱,蔥、芥的醬也吃不成。隻能用尋常的醬油、醋調味。


    八戒對此毫不介意,自從觀音菩薩點化,跟了唐僧西行,他已經好多年沒有沾過肉腥味兒了。


    這道特意做出生魚腥味的的素魚膾,此刻吃在嘴裏也是無比解饞。


    滑滑嫩嫩的“魚肉”入口即化,帶著一種脂肪的細膩感,但又不油。


    素魚膾本身沒有太重的味道,不過一絲絲甜味,蘸了醬油之後,更多的是醬油的鮮和鹹。


    唐僧雖然知道桌上的這些肉菜都是素食所製,但由於製作精良,色香味都十分逼真。他始終是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一筷子也沒動。


    隻有八戒吃個不停。


    眾人吃的正香時,忽然見那王後的娘家弟弟從席間站起來,稟道:


    “啟奏陛下,臣觀陛下勤於國政,三年來連宮門都未踏出過一步。臣等願等撿些民間趣事、妙事,與陛下說說,也正應了樂天下人之樂的意思。”


    那妖精陪著王後,也覺得光陰難捱,便道:“好,就依你。”


    “妾身有言。”王後道。


    “準奏吧。”妖精有些不情願,到底還是給了麵子。


    “妾身聽聞, 民間有一富庶人家,女織男耕,和睦非常。卻說一年,正逢大旱,家裏的田地滴水不存,眼看莊稼都要渴死了。


    “不期從終南山來了個全真道人,手拿青鬃拂塵,能唿風喚雨,解了這家的困厄。


    “這家的男人感念道人恩德,與他結拜為兄弟,共享富貴。”


    階下議論紛紛,都說這倒像陛下當年那位全真道人。


    那妖精聽在耳朵裏,心上越來越緊,礙於體麵,不好打斷。


    這時,忽然聽得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原來是太子醉酒失手砸了杯子。左右上前,有的收拾酒杯碎片,有的擦拭太子衣襟。


    那王後繼續道:“這道人貪心不足,卻將男人暗害,推入水井之中,變作男人的模樣,侵吞了他的萬裏良田!”


    那妖精聽到此處,已然變了臉,忽然聽得殿外迴廊似有響動,大喝一聲:“廊下何人!”


    那廊下原是埋伏的一百暗衛,散落王城守衛各營,被王後以原國王的秘印連夜調動,約定以摔杯為號,捉拿妖魔。


    王後見暗衛行蹤暴露,隻得振臂一唿:“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太子甩開左右侍從,抽出寶劍,一躍上前,那裏還有半點醉相?


    一百名全副武裝的精銳高手,霎那間湧進大殿,將妖精團團圍住,亂劍劈將上去。


    那妖精神通不小,以一敵百,不過把龍袍輕輕一抖,便將滿殿高手震翻在地。


    階下妃嬪、文武早已議論紛紛。


    妖精一把抓過王後衣領,起了殺心,咬牙道:


    “賤人,爾要造反嗎?”


    “吃俺老孫一棒!”這千鈞一發之際,悟空舉棒飛劈上來。


    金箍棒的威力,稍微有點見識的,沒有不知道的。就是神仙,吃這一記重擊,不死也殘。


    那妖精驚懼之下,急忙丟了王後,閃身抵擋。一運功法,不禁現出全真道人的原型。


    他知道事情敗露,拋下一陣灰煙,飛走了。


    “母後!”太子丟了劍,從地上爬起來,撲上去攙扶王後。


    “梓童!”角落裏,那灰衣破帽的真烏雞國王,也衝上前去。


    “陛下?!冤魂還陽,可還有什麽未了心願?”王後說到“心願”二字時,聲音哽咽,落下淚來。


    “梓童,我不是鬼,蒙高僧搭救,已經死而複生。”


    “陛下!”


    “父王!”


    ……


    王後一家三口久別重逢,激動非常。


    短時間的眾多變故,將群臣都看呆了。


    真國王摘了破帽子,露出自己的全副容顏。假國王已經現形,更沒什麽好說的。


    早有識大體的宮女、太監,捧了黃袍金冠送來,與國王更衣。


    悟空道:“你們照看好師傅,老孫捉妖去!”


    說著,一陣風似的走了。


    悟淨拉著八戒道:“二師兄,別吃了,咱們快去幫忙。”


    八戒雖不情願,到底也知道輕重,把筷子丟在桌上,踏雲去了。


    朱圓圓看隻剩下了自己,心道不好。


    左看右看,從桌上拿起那酥山上的小花枝,遞給唐僧:“唐長老,你幫我拿著,我問你要東西時,你就給我。”


    唐僧不解道:“這是何意?”


    朱圓圓隨口胡亂道:“這叫折春報平安。”


    等會兒那妖精要變成唐僧的模樣,非要念起緊箍咒來,才能辨認真假。


    別的就罷了,她不想讓猴哥受苦。如今給唐僧一個信物做記號,但願有些用處。


    那邊妖精飛至半空,徑直往東北方逃竄。


    悟空上到九霄,舉火眼金睛一看,果然抓到行蹤,踏雲趕上,舉棍又劈。


    那妖精急拿青鬃拂塵架住,叫道:“你這潑猴做什麽多管閑事?”


    “不平之事都是我家的事!既知道我的威名,還敢當麵行兇?再吃我一棒!”


    那妖精側身躲了過去,與悟空打了七八個迴合,已經覺得十分吃力。卻又見遠處八戒悟淨都趕來,自知不敵,拋了灰煙,轉頭就跑。


    又重迴那寶象國王城之中,跳入王宮,徑直入大殿,搖身變作唐僧模樣,立在階前。


    悟空追趕上來,舉棍欲打這個。


    這個唐僧道:“徒弟莫打,是我。”


    舉棍欲打那個。


    那個唐僧道:“徒弟莫打,是我。”


    這妖精本是菩薩坐騎,聽經念佛成的精。不比那吃人殺生修煉的妖精,身上妖氣頗重。悟空雖有火眼金睛,卻是難以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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