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還沒亮,東方天際隱隱透著紅光,滿天繁星消失不見。


    黑夜即將被白晝取代之時,京城的街道上突然出現很多身著鎧甲的將士。


    他們手持長槍,每個人的右臂上都帶著一塊紅布,沉默而又步伐一致的直奔皇宮。


    一個時辰後,京城每條大街上十步一人,直通皇宮門口。


    侯府,顧震遠衣衫整齊端坐在書房的書桌前,桌上熱茶滾滾不斷翻騰出熱氣。


    下首,同樣穿戴整齊的顧楓端坐凳子上,右腿上纏著綁帶,臉上已經結痂的擦傷隱約可見。


    兩人都靜靜喝著茶,誰都沒有說話。


    他們在等。


    這時,李總管匆匆而來,“侯爺,二公子,二皇子的人馬過了朱雀大街,在白虎大街上跟城防營的人打了起來。”


    “現在不止東城門,南城門和北城門也受到攻擊,按照交代,他們會在兩刻鍾後投降。”


    顧震遠靜靜聽完,“好,繼續監視。”


    等人離開,顧楓才開口,“爹,二皇子這是真要反啊!”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麽可問的。


    顧震遠哼了一聲,“要不然你以為老子為什麽寧願讓你受傷,也要讓你這段時間在家裏蹲著。”


    “就是怕你拿你開刀給老子上眼藥。老子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顧楓的脾氣顧震遠作為他老子再清楚不過,要不是提前有所準備,發生這種事他肯定要帶著人去跟對方拚命。


    “按這個進度,現在二皇子怕是已經帶人進了宮直奔養心顛。皇上他?”


    顧震遠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笑著擺擺手,“皇上早有所準備,安心等著吧!”


    二皇子將身後一隊人馬安排在殿外,他自己進了內室,雙腿彎曲跪在床榻前。


    “父皇,是兒臣不孝,兒臣無能。從小到大兒臣多努力的學習讀書,到頭來還是沒有讓父皇您滿意。”


    “眼下兒臣已經大了,大哥身體又弱不能幫您做什麽,可您還有兒臣啊!”


    “可您看不上我,不管我怎麽努力怎麽討好,您就是看不上我,我累了,我不想再等了。”


    “我知道您平時看好老七了,可現在老七丟了,您就算不想把皇位傳給我也沒其它辦法了。”


    他站起身,從懷裏拿出一枚藥丸要塞到皇帝嘴裏,隻是塞了幾次都沒塞進去。


    “您別怪兒臣,要怪隻能怪您太偏心了。”


    就在他即將得逞時,床上的皇帝突然睜開眼,抬手緊緊握著他的手腕,目光如炬,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真是朕的好兒子,崔氏教得好啊!連弑父殺君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二皇子怎麽也沒想到皇上會突然醒來,嚇得噔一下跪在地上,“父皇,父皇是兒臣錯了,父皇,父皇。”


    事情都已經做了,叫再多聲父皇,也掩蓋不了他剛才想做的事。


    皇上雖然知道結果,但心中扔有些失落。


    “來人。”


    話落,三道黑衣身影飄然落下,“陛下!”


    皇上手一揮,“把二皇子帶下去,皇後崔氏暫時軟禁在自己宮裏,沒有朕的旨意,不準任何人探視出入。”


    “傳顧候,田忠,趙生遠進宮。”


    一日內,京中變了天。


    其中以高丞相和二皇子為首的一眾官員紛紛落馬,下獄,抄家,流放者眾多。


    皇後崔氏被廢,永禁冷宮終生不得出;二皇子被幽禁王府,等待結果;高丞相念他年事已高,賜毒酒一杯,所有站隊二皇子的宗親被遣返祖籍,後代永世不得入仕。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事在坊間議論聲頗高。


    一是,駙馬吳子越,他羅列了六公主諸多罪證,要求和離;二是,高丞相一眾倒了後,高西海一脈留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升了官。


    其中曲折隻有當事人知道,眾人傳出來的版本,沒有八九十個,也有四五六個,倒也沒人當真。


    隻要不波及到鄉民的自身利益,其實這天下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區別並不大。


    一場逼宮就這麽快速開始又結束,顧硯收到信的時候距京城還有兩日路程。


    這兩日少了二皇子的人馬搗亂,多了皇帝和顧家護衛接應,一路暢通無阻。


    今日就是顧硯押送多爾徹迴京的日子,一大早田恬就起床梳洗打扮,看時間差不多就跟著莊敏一起程馬車,去到茶樓找了個最佳的位置坐下,邊喝茶邊焦急等待著。


    莊敏看她一分鍾第六次轉頭,忍不住笑著打趣她,“看你那麽著急,要不然幹脆騎馬迎出城算了。”


    “再這麽下去,我真怕你把脖子扭了。”


    田恬被她說的臉發熱,但嘴還是那麽硬,“可拉倒吧!我要真迎出去,我怕你那個便宜兒子當場感動哭了。”


    “到時候丟的可是你男人的臉。”


    莊敏挑眉,端茶喝了一口,“我男人臉皮厚,丟的起。”


    他丟的起,我可丟不起。


    至於這個臉皮厚,田恬看了看莊敏越發豐滿的部位,嘿嘿直樂,“我怎麽不知道侯爺臉皮厚,他是什麽時候厚的,你跟我說說。”


    不用看,單聽她的聲音,莊敏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麽,臉跟著紅了,心虛的扯了扯衣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兩人笑鬧一會兒,素雲敲門進來,“夫人,少夫人,公子進城了。”


    一時間兩人話也顧不上說,齊齊跑到窗戶邊看著城門口方向。


    街上人流湧動,大家都等著看看耶魯人長什麽樣,是不是跟傳說中的野人一樣。


    看熱鬧的人太多,顧楓早早調了人來維持秩序,兩隊士兵將人流分到兩邊,留出中間讓馬車和護衛通行。


    眾多護衛中,田恬一眼就看到顧硯。


    他沒有走在隊伍的最前麵,而是一直走在囚車前麵,囚車上蓋著的黑布,不知道是故意拿掉了,還是被風吹歪了,總之眾人的臭雞蛋全都落在裏麵。


    麵對侵略過同胞的敵人,鄉民們情緒激動,早早準備好了臭雞蛋,爛菜葉,還有餿水,全都不要錢一般往囚車上丟。


    顧硯打馬離的遠了些,嘴角上揚看著多爾徹狼狽的樣子。


    視線一掃,正正好看到茶館二樓的田恬和莊敏。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恨不能飛身上去好好親親抱抱,可眼下明顯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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