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離開,顧硯和六子從二樓一個隱秘的房間裏走出來,掌櫃的跟在身後低眉垂首當隱形人。


    剛才田恬跟周啟的交流他們都看見了,顧硯的臉從始至終都陰沉的嚇人。


    “公子,少夫人跟那周公子初相識,想必以後也不會有太多交集。”


    六子的聲音很輕,他又不瞎,田恬跟周啟明顯聊的很開心,兩人剛才還留了住址約了下次見麵,但凡是個男人都忍不了。


    顧硯雙拳緊攥,視線盯著樓梯口好一會兒沒說話。


    “走吧!”他有什麽好計較的,顧硯暗自歎氣。


    他想著要跟田恬相敬如賓,並不代表對方也是這麽想的。


    理智告訴他,兩人相談甚歡並不代表什麽,他無權過問。


    理是這個理,但他心裏就是憋悶。


    之前他在家養傷的時候田恬還對他動手動腳的,這才幾天她就跟個剛認識的男人聊的眉開眼笑,她到底拿他當什麽了!


    越想越氣,顧硯的腳步越走越快,他到一樓的時候恰好看到莊敏和田恬從包間裏出來,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周啟已經不見人影,想來是早走了。


    顧硯心裏的氣散了一些,他快步走到兩人身旁,朝莊敏彎腰躬手,“母親,您今日怎麽有空出來逛街。”


    莊敏將他上下打量一遍,不得不說,這小子長的確實夠帥,哪哪都長到了田恬的心吧上,可惜是個花心的。


    “陪你媳婦兒出來散散心,你那麽忙顧不得,我總不能也放著她不管。”這話說的夾槍帶棒,但也給足了顧硯麵子。


    田恬看了看顧硯,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樓梯。


    他這是剛從二樓下來,也就是說自己跟周啟他都看到了。


    田恬盯著他看了看,沒從他臉上發現什麽,就聽莊敏又繼續說。


    “我們來還能看看珠釵首飾,你來是看什麽?”她的視線在顧硯和六子身上掃了一圈,沒見他們手裏有東西。


    恰好此時,夥計手裏托著一個首飾匣子走過來。


    “公子,掌櫃的讓我把您要的東西送來了。”夥計一臉討好的看著顧硯,莊敏和田恬也看著他。


    對上兩人探究的視線,顧硯心裏一咯噔,暗罵掌櫃的今日腦子不清醒,看不清局勢就算了,竟然還給他挖坑。


    除了顧硯的自己人和掌櫃的,沒人知道這雲鬢樓是他的產業。知道他今日來查賬,蘭穎和青兒便讓他順便幫忙帶兩支金釵迴去,銀子兩人之前就付過了。


    都是自己的得力下屬,順手幫忙的事顧硯沒有不同意的。


    哪知道,掌櫃因為剛才跟著自家主子看了田恬跟周啟一起的那一幕,怕顧硯惱羞波及到他,就讓夥計來給他送那兩支金釵,結果成了眼下這番局麵。


    見他不接,夥計誤解了他的意思,轉頭將手裏的匣子朝田恬遞過去,“三公子一早就來了,想來是替少夫人精挑細選的首飾,不若您看看喜不喜歡。”


    田恬挑眉,看了看麵前的首飾匣子,視線又輕飄飄在顧硯身上打個轉,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接過匣子打開。


    兩支做工精美的金釵,份量很足有些壓手,但造型太誇張,顯得浮誇。


    這東西一看就不是尋常夫人戴的,田恬立馬想到花滿樓那晚,跟他在房間裏的兩個女人,這麽誇張又浮華的首飾,估計是送給她們的。


    眼下周圍的人正盯著,田恬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笑著將匣子蓋上,轉手交給六月拿著,她柔柔的朝顧硯笑了笑,“很漂亮,妾身很喜歡。”


    顧硯提著的心終於死了。


    他頂著莊敏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殺氣,走到田恬身邊虛攬著她的腰,“你喜歡就好。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我們迴府吧!”


    莊敏麵上淡淡的,先一步轉身朝外走去。


    田恬身子有些僵硬,顧硯也沒好到哪裏去。


    “夫人小心台階。”


    “好。”


    馬車早就到雲鬢樓門口等著接人,一行人上了馬車才隔斷四周打量的視線。


    看馬車離開,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不是都說顧三公子不喜新夫人嗎?”


    “田家的閨女養的就是精細,誰看了不得稀罕的不得了。”


    “那新夫人看著就知道是個好脾氣的,顧三公子有福了。”


    “都說侯夫人寵兒媳,沒想到竟這般寵,還親自帶著出來逛街。”


    眾人的議論車裏的三人無從得知,他們也不想知道。


    顧硯從上了馬車就一個人坐在一邊,田恬貼著莊敏坐著,匣子被她放在腿上。


    “那個,母親,您今日逛街可有看上的物件,您要是有喜歡的跟兒子說,我去買了給您帶迴去。”顧硯對莊敏是又敬又怕。


    他親娘過世的時候他才兩歲,根本記不得親娘的樣子。


    印象裏繼夫人對他很嚴厲,但該有的從沒缺過,也手把手教他識字,跟他放風箏;他上樹掏鳥蛋掉下來摔傷了胳膊,她日日抱著哄著;後來繼夫人生了親女,怕顧硯多想,還曾讓他在自己院子裏生活了兩年。


    還是顧震遠發話,說慈母多敗兒,將他遷迴了自己院子。


    繼夫人之於顧硯,不是親母勝似親母。


    莊敏能感受到原主對顧硯這個兒子的疼愛,說話也生硬不起來,但氣總歸還是有的。


    “你忙的家都不迴,把你媳婦兒一個人扔在院子裏,你有沒有想過她一個新媳婦兒在府裏怎麽活,那些下人會怎麽看她,背後又是怎麽議論她。”


    田恬像是被她的話勾起了憂傷,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有沒有眼淚不知道,但樣子是做足了。


    “這個還給相公,妾身知道這東西不是買給我的,你拿走吧!”


    這家夥演上癮了。莊敏樂得看戲,沉著臉不說話。


    顧硯左右看了看對麵兩人的麵色,將匣子接過來,“這金釵確實不是我買的,我就是幫忙給取迴去。”


    不等他說什麽,田恬又擦了擦眼角,“我知道相公不喜我,以後我會老實待在府裏,盡量不出來見人,省得讓相公難做。”


    莊敏在心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戲藝見長了,之前看的電視沒白瞎。


    顧硯眼前卻浮現她在二樓跟那個周啟聊天的樣子,那麽放鬆明媚的笑他都不曾見過,她跟第一次見麵的人聊的那麽開心,她都不曾好好跟自己聊過。


    越想心裏越難受,還有些委屈,說話帶著不易察覺的酸,“夫人怕是在府裏待不了幾天,你不是跟那位周啟公子約好了,過幾日再一起聊天。”


    “能遇到如此‘有緣’的人,怎麽能錯過。”他故意將有緣兩個字咬的很重。


    田恬一怔,沒想到他真的什麽都看到了。


    都知道了那還有什麽好裝的。


    田恬抬頭直視著他,眼神清明哪像哭過的樣子。


    小騙子。看她沒哭,顧硯竟然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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