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琴葉和涼像所有的莘莘學子一樣,為了最後的黎明而戰,兩人經常出入圖書館、自習室這種地方,也經常在涼家留宿在佛生憐那裏做最後的輔導。


    放榜日,兩人如願以償地進入了目標學校,人反而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再沒有那種勃發的精神了。


    “說起來,隻有我們在辛苦備考,涼的哥哥處變不驚的樣子真讓人羨慕!憐君會去哪呢?”


    “嗯......倒是沒聽他說過,父親母親也沒提過,不過那種家夥,到哪都是搶著要的吧!哎呀~與其為他擔憂,還不如好好考慮去哪玩呢!”


    “也是呢!”琴葉望向遠處的白雲,悠悠發呆。


    辦公室內,橡色頭發男子隻露出一點頭頂的頭發,黑色的辦公椅上是一位表情嚴肅的人。他翻閱著桌子上的資料和電腦上的名單。眉頭微皺,有些疑惑的樣子。


    佛生憐那家夥,既不接受自己的邀請也不接受帝都大學研究部的橄欖枝,他究竟要去哪?


    他為這不識趣的青年天才感到惋惜。


    熟悉的電話聲音響起來了,他好像沒聽見似的,忙著自己的事情,聲音停止,一會又響起來。停止、響起,停止、想起,如此反複了幾次。第五次的時候,他拿起手機,冷淡地語氣:“母親~”


    “童磨~我親愛的兒子,最近怎麽樣?”


    嗤笑一聲:“母親是問我怎麽樣,還是你的事情怎麽樣?到底是哪一個?”


    “哎呀~當然是我兒子最重要了,你可是我唯一的繼承人,媽媽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看你這樣子肯定一切都沒什麽問題,我的兒子是最棒的啊!最優秀的!”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眉頭也鎖得更深。


    “都是為了你~”


    “你是最優秀的!”


    這些話記事起就不絕於耳,這是她說的最多的話,夠了,真的聽夠了!


    這個女人沒有一句真心話!


    又傳來女人詢問的聲音:“那個~佛生家父子的事沒問題吧?我優秀的兒子。”


    “如果不優秀,是不是就不能做你兒子了!”語氣冷的沒有溫度。


    “哎呦~這是說得哪裏話?胡言亂語什麽~是不是你爸爸那個混蛋讓你這麽說的?你是不是見到他了?他......”女人的語氣逐漸暴躁,如果不是及時切斷,一定又是一場海嘯,天崩地裂。


    他不明白啊!一個信奉宗教的人情緒怎麽能如此不穩定?啊!是因為是女人嗎?所以才如此的嫉妒、善變、激動、不安、極端、偏執......台上的母親和台下的母親們完全不一樣,甚至不如街上的平民老婦,即使她高高在上。至少她們會問候自己一聲,問的人是童磨這個人,而不是打上他標簽的那些東西,家世、學業、研究、榮譽、稱號......真可笑啊!


    她生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私用的工具。


    他迴想起了來日本前的那一天,母親居然親自把他叫迴去吃飯,還親自下廚,滿桌子的豐盛菜肴,分割在長桌的兩端,像是在開會的距離,而不是一家人的晚餐,他二十幾歲了,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會做飯。麵前是一鍋熱騰騰的雪濃湯,雪白色的湯底,看起來濃鬱美味,上麵點綴著嫩綠色的蔥圈,鮮亮,漂亮。他笑著看向長桌的那頭,是一臉標準微笑的中年女人,她眼神看起來精神極了,裏麵沒有過多的溫度和世俗上那種被稱作溫柔的東西,默默拿起勺子。


    這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飯菜。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喜歡吃蔥。


    他把目光轉向長桌中間的花束,白色的百合上麵點綴著點點的褐色斑點,像無數個小蟲子在上麵爬行,蠕動,馬上就要爬到他的餐盤前,手上、勺子上,一股惡心湧上心頭。


    馬桶的水流裏充斥著嘔吐物,他把那些肮髒的東西衝走,也衝走了所謂的母愛。


    他本來,就不需要這些虛假的東西。


    衝走吧!


    他驚訝於自己為什麽還沒有和虛偽的母親切斷聯係,竟然還幫她籠絡佛生父子,他是,對那個人的話,有些什麽虛妄的期待嗎?


    來日本好幾年了,他沒有去找自己的父親,即使剛下飛機就知道了父親的消息,他不想去。


    父親啊!好像沒什麽印象呢!印象裏就是母親說的渣男,婚姻的背叛者,是個懦夫。


    他很認可母親的話,的確是個懦夫。


    他不敢離開母親,隻能像隻老鼠一樣,躲在這窄小的胡同裏。


    窄小幹淨的街道上一個帥氣的年輕人散漫地走著,漫不經心到路邊的花都能讓他佇立好久。


    他又在一座洋房門前的花叢裏逗留,從院子裏延伸出來的小路像一條細流一樣,最前麵的玄關像一個巨大的花瓶,將裏麵的花朵傾倒出來,溢滿院子,甚至還溢出院牆,流到門口,各色鮮花在陽光下怒放,爭先恐後。


    “老公~快出來~要遲到了!”溫柔的女聲從玄關處傳來,緊接著是開門的聲音。


    “快點了!不然我們的寶貝要跑出去了~”


    “來了,來了~夫人”問候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是父親的聲音,因為聽得不多,記得格外清晰。


    “我的兒子~走吧~跟爸爸媽媽一起!”男人似乎抱起了什麽。


    門裏的是他的父親,他有了一位新的妻子,大概是哪位情人吧!他們組成了新的家庭,似乎還有了孩子。童磨從對話中判斷著,內心並沒有太多的波瀾,畢竟從小就沒怎麽見過父親,有和沒有的區別好像不大。


    穿著正式的和服的男子和一位盛裝打扮的穿著粉色和服的女子抱著一條雪白的狗,走出門,身後的橡色頭發的男子注視著他們。


    那個女子算不上好看,身材矮小,她總是笑著,眼睛彎彎的,說話的語氣很溫柔,好像不會發脾氣的樣子,抱狗的動作很輕柔,仿佛那真是她的孩子。


    就是為了這種女人選擇從韓國迴到日本嗎?放棄韓國財團和商政的扶持,選擇這個小小的角落。


    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嗯?怎麽會這麽判斷?這是對他失望了嗎?


    不,不是失望,從來就沒期待過的事情為什麽失望?隻是覺得他作為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有些蠢笨了罷了,作為跟他有些聯係的自己,他的選擇讓他覺得有些不恥而已,這讓自己蒙羞......


    強勢的母親就是被這種人打敗的嗎?如果知道搶走丈夫的是她最不屑的普通人,她該暴跳如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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