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此識大體,簡直不像是佘氏能說出來的。


    姚懷月當做沒有聽出姚月兒語氣當中的責怪,責怪她為什麽今天不出現,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些牡丹花,絕對是佘氏在給他們大房下套。


    但她今天沒去,姚成勝是個孝順孩子,母親好容易看重他,他開心還來不及,更別提要拒絕。


    王氏性格軟,姚月兒身無長物,即便是想說話也說不上什麽,因此,全家人都知道這是個坑,卻還是不得已跳了進去。


    姚懷月歎氣,這些人還真是無孔不入,趁著她不在緊著做壞事。


    可現在哀歎什麽都晚了,這些牡丹花已經完好無損地送到了王氏的院子裏,要是壞了,那可就完蛋。


    這牡丹姚懷月認得,魏紫,素有“花後”之成,需要在陰涼幹燥通風的環境下生長,花期很短,且隻在四月裏開放,嬌貴得很。


    這都五月份了,眼瞅著往六月去了,六月就是夏天,大熱天的這花是肯定活不成,甚至姚懷月都不知道佘氏從哪裏買的五月還能盛開的牡丹花。


    想必是溫室培養,價格貴的離譜的那種。


    這玩意別說風吹日曬了,自己開了沒幾天也就蔫吧了,不可能維持到端午,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姚懷月氣了個倒仰:“祖父沒管?”


    “祖父不管這事,”姚月兒淡淡地,“內宅的事都是祖母拿主意,何況祖母從前不分給母親活幹,今日忽然分了,還得了祖父好一通誇獎。”


    這下姚懷月明白了,佘氏這招一石二鳥,一方麵在姚正山跟前邀功,說自己是多麽懂事識大體的當家主母,另一方麵想盡辦法坑害了王氏,這麽好看名貴的花,現在都沒處買去,必然會作為端午的重頭戲。


    端午賞月賞花,到時候若是這牡丹拿不出來,王氏乃至整個大房都要背上這口大黑鍋!


    “這哪行,我去同祖父說!”姚懷月急道,決不能等著被人陷害!


    “別去。”還沒出門,就被王氏攔住。


    “祖母分派給我們這個輕省活,還特地說,是做給外人看,現在妹妹說要把這花還迴去,豈不是讓人家看咱們笑話?別人看也就算了,可讓祖父如何看母親呢?”


    是了,大房從來跟丞相府關係就不密切,姚成勝像是個嗷嗷待哺的小羊羔,隻要丞相府給一點好處,這種親人之間的情感都能讓他開心得掉眼淚,王氏自不必說,從小嬌生慣養的她腦袋裏就沒有爭寵的概念,滿心滿眼都是麵子和禮數。


    姚懷月用現代人的思維跟他們終歸是講不通的。


    也隻能主動頂鍋:“要不,這個牡丹給我來養吧?”


    王氏正發愁,聞言眼睛一亮,畢竟最近姚懷月的表現太好了,看起來什麽都會,還不知道有什麽是她不會的,驚喜越來越多。


    “牡丹你也會養?”


    “也許,”姚懷月並不確定道,“但是可以交給我,應該沒問題的。”


    “妹妹可要知道,這不是小孩子玩笑,覺得花好看便可以拿了去養,萬一真的死了,我們又如何交代?”


    姚月兒冷靜下來的時候智商還挺高的,隻是很疏離。


    想起從前她像個小妹妹一樣跟在姚懷月身後,滿是信任和感激,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姚懷月在現代社會也沒有親人朋友,忽然有了這樣一個“小尾巴”,或許不是很貼切,但是姚月兒的實際年齡其實比姚懷月殼子裏麵真正靈魂的年齡小了不知道多少歲,那種感覺,倒像是多了個小妹妹似的。


    那時候的好是真的好,現在……姚懷月能夠感覺到姚月兒的敵意沒有一開始那麽強烈,但心上人驟然離世,到底也讓她無法接受,整個人都變得尖酸刻薄了起來,也不止是對她。


    姚懷月深吸一口氣:“我可以的,交給我吧。”這句話也是給所有人吃了一個定心丸。


    唯有鶯兒愁眉苦臉:“姑娘,這牡丹嬌貴得很,而且現在不是牡丹開放的季節,這花必定是溫室裏培養出來的,拿了出來不消兩天定然蔫了,現在離端午還有四天,這花顯然已經拿出來些時候了,都開始發蔫了,這可怎麽辦?”


    若是養壞了,佘氏娘家的那些人又都是長舌婦,來看了定要嚼舌根,到時候小小的一件事可能被吹成大房和丞相府之間的矛盾,這事兒就大了!


    姚懷月緊皺著眉頭,也有點後悔。


    因為她方才調動了那本《大小姐的自我修養》發現,大小姐的自我修養隻包括插花,不包括養花。


    完球了。


    燈火之下,姚懷月看著已經開敗了的花,一籌莫展,而這時,鶯兒剛好拿著一疊彩布過來,手中還拿著剪刀。


    “你拿這些做什麽?”


    “做荷包啊,姑娘忙忘了,端午節我們是要掛荷包的,裏麵要裝上艾草什麽的驅邪。”


    哦對,她差點忘記了這個傳統節日,她歎口氣,繼續對著這幾盆花兒發愁,餘光看見鶯兒手中的剪刀龍飛鳳舞,彩布的布頭紛紛掉落,如嬌豔的花瓣,對了!


    姚懷月閉上眼睛,察覺到自己有做絹花的這個功能。


    她隻知道現代社會有些簪娘會用各種材料做出好看的花來,但也隻是羨慕,自己不曾做過,如今她也有這本事,豈不美哉!


    幸好那些人不知道,可要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卻還要花一番功夫,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姚懷月把以前從來看不上的那本《大小姐的自我修養》好好翻看了一遍。


    以前沒有想法,總覺得自己可以靠自己的本事,但是真的到了這個世界,才驀然驚覺,原來很多事情靠自己依然是不行的。


    真是苦了那些姑娘們了,她們沒有外掛的加持,一切都隻能靠自己的努力。姚懷月看了一眼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就好像是籠罩在望京城上空解不開的愁緒一般。


    並不僅僅是望京城,隻要有這樣的製度,就有無數的兒女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自願也好,被逼無奈也好,總歸是可悲。


    想到這裏,姚懷月吩咐鶯兒:“去準備一些東西來,我要試著自己做出牡丹花。”


    “您自己做?”


    鶯兒驚詫不已,可一看那些花,在月光下搖曳自然是美的,但花瓣已經開始蜷曲衰敗,估計到明天一看,這些花一定會全部枯萎。


    開花或許需要很長時間,但是枯萎往往隻是一瞬間的事,短暫的猶豫之後,鶯兒趕快去準備姚懷月要的東西,姚懷月隻有兩個條件,要多,要隱秘,不能叫人知道。


    通草,《本草綱目》中有記載,通草為通脫木,生山側。葉似萆麻,心中有瓤,輕白可愛,女工取以飾物。它既是一種中藥材,也因為其有韌性和彈性成為手工製品的原材料。


    這個東西如果用得好,是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這也是女紅的一項,所以也在老頭給她的那本書中,姚懷月隻要晃晃腦袋,就能夠看到這本書,而含有的技藝,自然也就成為了姚懷月所獨有的,那老頭還是有些靠譜的。


    製作這樣一朵通草花要先後經過捏、撚、搓等十多道工序,看似簡單,但要捏搓出形狀各異的花瓣和枝葉,全憑手藝人心中的感覺和手下的功夫,不是看手上有勁沒勁,而是要讓人看到這並沒有手捏和搓的痕跡,不是簡單的依瓢畫葫蘆就能完成的。


    何況,通草在製作之前,要先經過泡水這一程序,對於通草吸水程度的掌握,也要全憑手藝人的經驗,差一時半刻都不能成型。


    姚懷月白得了這些技巧,當然要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很快,乘著夜色,一朵通草花就順利地做成了,鶯兒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堆草如何變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那舒展的花瓣精美絕倫,看不出來是人為製作的痕跡,柔嫩得不得了,讓人不忍心上手摸摸,生怕給破壞了。


    這朵花,明顯比那些名貴的牡丹還要大,要漂亮,色彩濃的地方更濃,淡的地方更輕盈,且暈染的地方更加緩和美好,看得鶯兒喜不自勝。


    姚懷月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本書顯然將技藝做到了頂峰,不是泛泛,做出來的花精美絕倫,除了時間長點,但也沒怎麽覺得費工夫,好像做了幾十年的老師父,便是閉著眼睛也能做出來。


    可一來二去,姚懷月本身也和這項技藝融合得很好,做出了一點心得,那牡丹眼看著越來越漂亮,花枝招展地開了一屋子。


    鶯兒陪在旁邊,瞧著天邊一點點泛起魚肚白,卻沒有一點困意,特別是當姚懷月順手將最後做好的一朵花遞給鶯兒的時候,她的快樂到達了頂峰,接過來愛不釋手地左看看右看看:“姑娘,這是送給我的?”


    “當然,”姚懷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不過,在端午節之前,別戴出去,別叫人瞧見了。”


    “是!”鶯兒歡喜不已,此刻姚懷月說什麽她都點頭同意,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那院子裏這幾盆花可怎麽處理呢?雖然一定會開敗,但如果就此扔了,老夫人一定會怪罪的,而且到時候,如果被人發現咱們這是假花,可就完了。”


    “你這樣……”姚懷月拉過鶯兒,切切查查在耳邊說了一陣子,聽得鶯兒頻頻點頭,出去準備了。


    姚懷月眼底有些烏青,這是熬夜準備的後果,她讓鶯兒把所有的通草花全部都收好,然後默默地等待著。


    如果那對姐妹沒有動了害人的心思,這件事便也就揭過去,但如果動了,就別怪她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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