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有聲音,好像是姚老丞相迴來了。


    要是發現一大堆人聚集在後院,事態會更嚴重。


    姚錦歡慌亂得臉色蒼白:“不是……這個手帕不是……”


    “不是姐姐拿的?那怎麽會在姐姐的妝奩盒子裏?”


    姚錦歡一把搶過手帕,翻來覆去地仔細看。


    可是越看,手越抖,越慌亂,姚懷月看到她的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而就在這時,一陣威嚴的腳步聲已經在外院響起來,而且越來越近。


    “老爺!”佘氏見姚成山迴來,趕忙迎過去。


    “老爺萬安,您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別看佘氏平常在小輩麵前如何拿大,可見了姚成山,也隻是個體貼溫順的妻子,那姿態要說做小伏低也絕不為過。


    “你這麽說,是怪我迴來得太早?”姚成山語氣威嚴,一點也不給佘氏麵子。


    佘氏知道這是姚成山還在為姚月兒的事情怪罪。


    姚月兒是佘氏帶出去的,結果就出了事。這件事雖大部分是姚月兒自己的問題,可佘氏也難辭其咎。


    姚正山本想著,饒是這個孫女從外麵迴來,可到底也身份尊貴。


    決不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


    朝堂風雲變幻,不能把寶全押在太子身上,姚懷月這個丫頭雖然比之前有很大改變,但姚老丞相還不太敢把姚懷月列入計劃當中。


    就是這個姚月兒,看起來乖順且勤快,如果好好教養,到時候應該也可以嫁給哪個王爺。


    當然了,姚老丞相想的挺好,誰知道跟著佘氏出去一趟,就被張家給拐走了。


    那張家是什麽樣的人家?


    若是放在平時,姚老丞相肯定是不會考慮的,可現在不光得考慮,還得讓兩個孩子的婚事看起來名正言順,不能顯得突兀。


    真真是煩心。


    他一煩心,看佘氏也更沒耐性,再一看姚錦歡手中捏著的手帕甚是眼熟,冷聲問:“這帕子是哪裏來的?”


    “祖父,我……”


    姚錦歡平時伶牙俐齒,一慌張連話也說不出來,姚懷月嘴快:“是我從錦歡姐姐的妝奩盒子裏找到的。”


    “是嗎?”


    姚正山眼神淩厲,從姚錦書和佘氏的臉上掃過去。


    佘氏便是想撒謊,也在那一刻給嚇迴去了:“是……是在歡姐兒的房中找到的,但是……”


    “那這是怎麽迴事?歡姐兒怎麽會有月姐兒的手帕?我不是讓你把那晦氣東西扔了,你沒扔?”


    “我……我扔了……”佘氏真是百口莫辯,即便是再寵愛姚錦歡也不得不歎氣。


    這丫頭真的坑死奶了!


    “既然扔了,這是從哪裏來的?”姚正山周身的氣勢,根本就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


    他扭頭厲聲質問姚錦歡:“你說,這是從哪裏來的!”


    姚錦歡被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好在理智還在:“祖父,這……這不是我拿的……我不知怎麽會在我房中!這是懷月妹妹找出來的,是她陷害我!”


    姚錦書柔著嗓音勸慰:“祖父,您別生氣,您想想,妹妹若真是拿了月姐姐的手帕,肯定要藏得好好的,怎麽會那麽容易被翻出來?咱們家已經出了一件醜聞,可別因為這件事把歡兒也拖下水,那就得不償失了。”


    姑娘們的名聲,比命值錢,姚正山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他實在是太生氣。


    表麵上看,他的大兒子聰明能幹,二兒子雖然窩囊了一點,但好在老老實實,幾個孫子孫女也都各有所長,沒有出過什麽大的紕漏。


    傳出去,他丞相府依然是鍾鳴鼎食之家,望京城數一數二的人家。


    可怎麽就……


    都是眼前這個姚懷月害的!


    當日姚成勝就不該撿她迴來!


    姚正山吹胡子瞪眼睛:“你還嫌鬧得事不夠大?還嫌丞相府不夠丟臉?”


    “孫女雖不是丞相府親生,但從小被父親養大,從沒想過要摸黑家族,我姐姐從小流落在外,受盡苦楚,好不容易能夠迴來為祖父盡孝,卻被陷害。”


    姚懷月說著,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姚正山到底還是心疼自家孫女的,那可是親孫女。


    愛意當然可以利用,但同情和憐惜有時候比愛還要好用。


    姚懷月見姚正山臉色鬆動,連忙抓住機會:“祖父或許不信,我找到一個繡娘,很是厲害,尤其是壓金繡堪稱巧奪天工,孫女還知道,張家公子曾經去這繡娘那裏,繡了一副一模一樣的手帕。”


    “祖父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叫那繡娘和張家公子來對峙,這手帕價值不菲,張家公子勢必用了銀票,隻要徹查,一定能查出來,想必是張家公子貪慕咱們姚家的權勢,才想出這樣下三濫的招數來。”


    張汝生用這樣的方法來提親,而姚月兒的手帕正好丟失,現在在姚錦歡的房間裏被發現,很難說姚錦歡和張汝生沒有什麽勾連。


    這樣一想,姚正山更生氣。


    現如今他真是老了,老到孫女都開始聯合外人敗壞家中門風!


    姚懷月冷眼看了姚錦歡一眼,接著對祖父道:“這手帕有可能是張家公子陷害的,畢竟歡姐姐怎麽會幫著外人害自家人,但能把手帕塞到妝奩盒子裏,定然是歡姐姐的身邊人出了問題,咱們可千萬不能容忍這樣的人在府中,祖父說是不是?”


    這一番話說的也有道理,而且,若真是底下丫頭幹的,最多就是馭下不嚴,可比敗壞門風好多了。


    姚正山當即叫了姚錦歡的侍女進來。


    那丫頭早就候在門外,一直瑟瑟發抖,進了房間更是抖得如同篩糠,根本站不穩,一見到姚正山黑著臉的樣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


    “丞相饒命!丞相饒命啊!”


    姚懷月冷聲道:“你如實說,祖父難道還能殺了你不成?你背後可有人指使?隻要你把那人供出來,祖父自然會體諒你的難處!”


    小侍女哆哆嗦嗦看了姚錦歡一眼,姚錦歡一瞪眼睛,她立刻嚇得縮脖子。


    “沒……沒有人指使……”


    “既然無人指使,你可知道私通外男陷害家中姑娘是什麽罪過?還在歡姐姐的房間私藏這手帕,你可知一旦被發現,人人都會以為是歡姐姐的過錯!”


    小丫頭被姚懷月嚇得幾乎崩潰,把頭都磕破了:“姑娘饒命,姑娘饒命,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這樣黑心肝,丞相府也不便留你,往後你也不能入別人家當丫鬟,免得到時候出錯,人家還以為是我們教的你這樣,不若就交給中人,賣到天香樓去罷了!”


    天香樓,那是長安街上有名的青樓啊!一旦進去,那可真是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小丫頭還哭著想要求情,姚懷月卻不肯輕易罷手:“你還有個弟弟在上私塾?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個弟弟也是借了姚家的光才有書讀,他有你這樣的姐姐,以後也不必上學去了!”


    “姑娘!姑娘饒過我家人吧!我全都招來,是我家姑娘讓我這麽做的!我是無辜的啊!奴婢也是照吩咐做事,您也知道我家姑娘的脾氣,若是不照做的話,她要打死奴婢的啊!”


    小丫頭一邊哭著跪求,一邊撩起兩邊衣袖,見胳膊上果然鮮血淋漓,新傷疊著舊傷。


    姚正山深吸一口氣,語氣反而格外平靜:“歡姐,是你。”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很平淡的肯定句。


    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平靜的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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