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在林妙菡的鼓勵下,季大強走去和小巫道歉。


    見兩人站在梅花樹下有來有往,林妙菡和鄔老板相視而笑,兩位母親默契地攜手共話,商量起過年出去遊玩的事情。


    梅花片片,幽香襲人,一樹花瓣被風吹落,焰火一樣紅的小圓點黏在了季大強的眉心。


    小巫站在季大強對麵,越看越想幫她把花瓣揪下來,但她還沒原諒,故而憋著那口氣,始終不肯伸手,隻是拿眼睛去觀察季大強。


    季大強深深吸了一口氣,衝小巫彎腰道歉。


    “小巫對不起。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我手上還有餘錢,你想要什麽,我們現在就去商店買下來。”


    在人際交往上,季大強是有些蠢笨的,這主要體現在和親密朋友的關係處理上,說起來很奇怪,她知道該怎麽道歉,但不知道該怎樣跟朋友道歉。


    從前混混沌沌,按自己整理的一套人際公式解決問題,做事情時,不怎麽走心,按公式做,也算無往不利,可眼見小巫生氣,她第一次手足無措起來。


    緊接著,又說:“我不知道怎麽向你道歉。”


    小巫氣唿唿,拿手指點她:“你不知道,那現在是在做什麽?”


    季大強低下頭,憋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小巫,我很在乎你,但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才能挽留你的心,畢竟你和琴琴都是我很珍貴的朋友。”


    小巫吸吸鼻子。


    “你這人,怎麽說話黏黏糊糊的。行啦,一句對不起就夠了。”


    “強子,你那麽晚跑出去,我是怕你出事,你下次,不準這麽衝動了。我知道你很擔心林老板,不過我沒想到你對林老板這麽在意,還有,萬一我獅子大開口怎麽辦?你跟別人道歉,不要總提錢,難怪你總攢不住錢。”


    季大強自顧笑一聲,抬起來臉,目光十分堅定。


    “小巫,錢對我而言,確實很重要,但沒有你們重要,你和琴琴,還有麗姐,是我的星星,當然林老板也是星星。”


    “小巫,你說我很壞,說很對,我現在,在做一件特別特別壞的事情,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應該是不對的,但我沒辦法控製自己。我搶了別人的媽媽。”


    小巫舉起雙手,試圖讓季大強先暫停,她還沉浸在感動中,一時沒反應過來,突然被季大強拋出來的炸彈,驚得手足無措。


    “林老板是我理想中的媽媽,她關注我,很溫柔,會給我擁抱,不求迴報地幫助我,我選擇替代林傲雪。我覺得自己從前夠慘,現在是老天在補償我,我在走好運,走勢不可擋的好運。”


    “小巫,你以前總說,人有十年好運,好運來時,天地同運。我不要十年,哪怕隻有五年,我都要燦爛地活著,我要媽媽,要朋友,要愛人,要鈔票,要這世界上的一切好東西,小巫,你和琴琴都說了人不是因為血緣才是親人,我也相信這句話。”


    小巫被這番話驚住,想去找琴琴商量,突然聽到梅樹旁邊有動靜,眯著眼睛看過去,發現溫思故單手插兜,站在梅樹後的鳥籠前吹著口哨逗鳥。


    季大強跟著瞧過去,溫思故隻是垂著腦袋繼續逗鳥。


    午後陽光從梅樹下篩落,斑駁的光影落在溫思故身上,他一邊側臉浸在昏暗中,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有了一點柔和,在她們看了許久後,他這才從鳥籠上移開目光,笑眯眯地過來打招唿。


    “你們好,我在這裏隨便轉轉。”


    一個激靈,季大強心中有種預感,那就是,溫思故聽見了她所說的話。


    “要走嗎?”


    看著溫思故伸來的胳膊,她不由避開了他的邀請。盡管他動作依然紳士,可怎麽看,都感覺跟抱著巨熊,試圖逗她開心的人,有很大區別。


    特別是,兩人對視時,明顯感覺到,他邪氣十足地舔了舔牙齒。


    “小巫,我先走了,下午,要去見一位麵料商。”


    和小巫告別後,季大強去林妙菡跟前說了一聲,方才離開梅園。


    溫思故開了一輛越野車來,車子看起來被改裝過,季大強沒見過外形這麽狂野的車型,跟他給人帶來的感覺有很大反差。


    見溫思故拉開副駕車門,季大強麵不改色地避開了他,利索鑽進了車後排。


    像是早意識到她會選擇避開,溫思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在發動汽車後,冷不丁問來一句。


    “你叫什麽名字?”


    季大強麵如沉波,咬定自己就是林傲雪,


    “思故弟,你怎麽一頓飯的功夫,就不認識傲雪姐姐了?”


    “這樣啊,那個紅毛為什麽叫你強子?”溫思故扭來臉。


    季大強冷著臉打斷了他的追問。


    “你很沒禮貌,我的朋友有名有姓,不是紅毛。”


    溫思故哦了一聲,並沒轉開臉:“那你的朋友為什麽問你叫強子?”


    見他聽不到答案誓不罷休,季大強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強子是我的小名。”


    溫思故臉上這才現出笑意,扭迴臉繼續開車,他舔舔牙齒,拋出兩個字。


    “阿鯤。”


    見季大強沒有迴話,又猛地一打方向盤,將車橫在停車場的出口欄杆前,鄭重其事道:“公平起見,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小名,你也要知道我的,我的小名是阿鯤。”


    車窗外各式各樣的車喇叭狂叫,見溫思故沒有繼續開車的意思,季大強無語地笑了一聲。


    “快開車,不然我就打昏你。”


    溫思故一聳肩,縮住腦袋,表示對她話語的迴應,緊接著,神清氣爽,笑容滿麵地發動了汽車,像是卸掉所有偽裝,他看起來極為快樂。


    “強子,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認識自己的同類。”


    說完這句話,他還特意解釋了一遍。


    “同類這個詞不太恰當,我想想用什麽詞來形容,對,惡棍。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那種隨時要驅散黑暗的聖女,怎麽樣?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酒吧慶祝?”


    季大強翻了個白眼,喪氣消散,內心的脆弱跟著來無影,去無蹤。她活動了一下筋骨,沒什麽坐相地霸住了整個後排。


    “小屁孩,不要招惹我,不信,你可以試試我的拳頭。”


    “你是雇傭兵嗎?還是殺手?”溫思故顯得很感興趣,不停問話。


    “都不是,我隻是林傲雪。”


    視鏡中閃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真的嗎?你真的是林傲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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