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如何闖進來、如何躲過狼狗的追捕,阿牛並未細講。


    季大強知道時間緊迫,隻默默追趕阿牛的步伐。


    過了小樓,阿牛率先上了一個土坡,邁開長腿長腳,一聲不吭地在前開路。


    季大強認出這裏正是她釣太陽的地方。沒想到,樹跟人一樣脆弱,不過一場狂風暴雨,這裏大半的樹都被磋磨成了老弱殘兵。


    “強姐,快點,有人過來了。”


    季大強本想尋找樹朋友,聽到阿牛這麽說,立即跟上了他的步伐。


    阿牛一腳踩住地上的樹木殘枝,等季大強跨過後,又一腳鬆開。地上的簇葉跟著迴彈,粗黑的長直線驟變成了脈絡如網的半扇樹。


    狼狗吠聲近近遠遠,聽到嘈雜的說話聲,季大強頓時屏住唿吸。


    阿牛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拽蹲下,不過須臾,刺目的燈束便朝他們疾掃過來。


    “老板說的是這棵樹吧?”


    “不確定,再找找?”


    “不用找了,就這棵了,挖。”


    一鏟鏟土,被掘出,一鏟鏟土,拋至腳下。


    季大強揉揉眼,想看清楚些,被阿牛一手攔住。


    狗吠更兇,又有人舉著手電過來。


    “還沒完事?老板讓集合過去找人。”


    “找什麽人?”


    “不清楚,讓找就找。說是進來幾個賊,攝像頭全給破壞嘍,發電機泡水,供不上電,老板正發著火呢。”


    “你們快點,我看雨又要來了,不過沒事,賊跑不了,下山的路早堵了。”


    季大強聽著,不禁迴頭看了眼阿牛,心裏很焦急。


    路堵了怎麽走?她這時還沒反應過來,這些人要挖的正是她的樹朋友。


    麵對季大強的焦躁,阿牛始終保持屏息凝神的姿態,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塞到了季大強手心。


    “他奶奶的,怎麽感覺陰嗖嗖的?”


    “嘿嘿,山上嘛,總有個什麽精啊怪的。嘖,那老板真神經,大晚上叫人來挖樹。”


    “你別嚇人。你們拿電鋸沒?來打燈,我上去把樹的雜枝鋸掉。”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有人提電鋸來,手電筒光束隨那人行動,朝季大強和阿牛躲藏的方向掃射。


    “樹後麵好像有東西?手電筒給我,我去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趕緊幹活,又開始下雨了。”


    阿牛這時已經預備起身和幾人大幹一場,抖擻精神,套上格鬥指虎,聽見這麽說,頓時停住。


    季大強蹲得兩腳發麻,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雨點,下意識抬頭,兀然發現,被鋸的那棵樹上有個鳥窩。


    一時僵住。


    她發現了,他們正在肢解她的樹朋友。


    眼見季大強情緒發生變化,阿牛在季大強衝出去前趕忙摁住了她,小聲提醒:“強姐,深唿吸。”


    樹不會哀嚎,這簡直是一場屠殺。


    不過是一棵樹,不過是一棵樹。


    季大強這麽想著,用力抹掉了眼角的淚水。


    “行了,雨下大了。根已經挖出來,我們走吧。”


    “我真感覺那邊有東西,要不一起去看看?”


    見幾人要來,阿牛已經做好一級警戒,對著季大強附耳道:“強姐,等會兒我說跑,你直接走,不要迴頭。”


    季大強渾身滾熱,隻想和沈仲來一場麵對麵,拳頭對拳頭的較量。


    她的意誌是有鬆懈的,在她在說愛他時,心中想的是,如果,他說的是我也愛你,那她一定不再對抗。


    太累了,太痛了,做一個傻子沒什麽不好,她已經不在乎活多久,有什麽要緊呢?隻想舒服一些,讓那如影隨形的疼痛消失,這麽想,真的太像一個病人了。


    季大強對著阿牛伸出手,索要指虎,阿牛搖頭表示拒絕,他知道她的情況,擔心她下手沒有輕重。


    “強姐,你想一想田均哥,不要衝動,先停一停,深唿吸。”


    滑稽的是,他們隻是白擔心一場,說要過來的人,沒有真的過來,雨下大了,是比先前更猛烈的雨,在殘樹下,隻能感到一潑潑水蓋在臉上,眼睛根本無法睜開。


    人對自然仍有天生的恐懼,暴雨下,樹林變得可怖,掘樹的幾人匆匆離開,走時還在嘟囔:“這雨怎麽說下就下,快走快走。”


    季大強跪坐在地,腿很酸軟,阿牛已經站起來,腰半弓,為她擋雨,季大強深深看了一眼被絞殺得亂七八糟的樹,有種黃粱一夢結束的感覺,她悠悠又迴到人間,仍要服從人間的規則。


    抓緊腕上的手環,季大強提起一口氣,頭也不迴地跟著阿牛冒雨前行。


    腳下,一深一淺,鞋麵吸附在腳背上,粘粘的,濕濕的,鞋裏也鑽進了小石子。


    是不舒服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冒出兩個字:暢快!


    阿牛走走停停,觀察一會兒地形,又接著走,最後將季大強帶到一堵牆前,上麵的電網已被破壞。


    “強姐,這邊的路通山,我先把你送出去,然後再去找田均哥,外麵老嚴在等,就離這兒不遠,有輛越野車,看見那車,你敲三下車門。”


    說著,便蹲下身,要季大強踩在他後背上,他要將她托起,送出去。


    季大強踩上阿牛的後背,在阿牛起身之際,兩臂用力,扒住了牆頭,然而,剛剛探頭,外牆就有一道光穿過雨霧,照在她臉上。


    沈仲站在一把紅傘下,平靜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一刻,季大強整個臉變得煞白。


    楊田均被五花大綁,頭臉浸在泥水中。沈仲看看季大強,拿鞋尖悠閑地挑起了楊田均的臉,楊田均吐了一口唾沫,抬頭之際,他也看見了她,臉上浮現一絲愧疚。


    “強姐,怎麽樣?翻得上去嗎?”


    季大強後背一陣陣刺疼,隔著雨幕,她和沈仲相望,雨水澆在身上,讓她突然想到落魄這個詞。


    這個詞,她是沒資格用的,落魄得先有一場富貴才行。


    她扒著牆頭,腳挪到牆前用力踢了三下,幸而阿牛聰明,反應過來。


    “強姐,外麵有人?”


    季大強兩臂撐著,抬起兩腿,翻上牆頭,低頭之際向阿牛傳話。


    “田均被綁了,阿牛,你先去躲躲,不要管我了。”


    說著,便從牆上跳了下去,動作利落幹脆,雖然腳筋抽疼,但此時此刻,她更想保持優雅的步態。


    沈仲扭身從手下人手中拿住那把紅傘,撐著傘,一步步走到了季大強麵前,伸手,裝模作樣地幫她梳理濕漉漉的亂發。


    “苒苒,我今天分明警告過你。”


    季大強沒有說話,眼睛兇狠地眯起,直接揮拳。


    沈仲沒有躲避,他丟開傘,在大雨中掐住季大強的手,把她兩隻手挪到了更脆弱的喉嚨。


    “季苒苒,你不夠狠,來,殺了我。”


    說著,他迴頭笑嘻嘻指了指楊田均。


    “要麽,我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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