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書被沈仲撕了粉碎,他拽著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小仲,小仲。”沈玉英在後麵喊他們。


    季大強有些猶豫,本想停住腳步,沈仲卻憋著一股勁,死死攥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車上。


    他黑沉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季大強坐在副駕上,等他朝自己發火,她已經摸出他的發火頻率,一言不合要發火,楊田均出現要發火,反正有什麽不如他心意,他都要發火。


    卻不曾想。


    “苒苒,我今天很難過,我看出來爺爺布這個局是為了篩選繼承人,我也猜出來他為什麽會這樣做,我確實是個冷漠的人,對家人沒什麽感情。”


    “我一直覺得爸爸很討厭,他很沒用,除了找麻煩,除了給我和沈逸丟臉,什麽都不會做,爺爺討厭他,大伯和姑姑們看不起他,他一直保持讓人討厭的姿態就好了,為什麽?為什麽總要做多餘的事情呢?我長這麽大,他從沒問過我,突然就怕我死掉,爺爺偏愛沈逸,有目共睹,可我卻會為了爺爺生病而難過。”


    見沈仲像小孩子一樣痛哭,季大強默默地從車裏的紙巾盒裏抽紙遞過去,她能夠感覺到他激烈的情感,卻沒有辦法迴應他,如果讓她進行分析,可以識別到他當下的情感是痛苦,所能給予的幫助就是聽他傾訴,說一些關心的話。


    於是,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像安慰小福袋一樣,輕拍他的後背。


    “要不要吃糖?”


    沈仲拿紙巾一擰鼻子,眼梢浮腫還有些輕微泛紅。有點楚楚可憐的感覺。


    直直伸出一隻手,在等她把糖遞過來。


    季大強從隨身攜帶的包包裏摸出一把奶糖,逐顆塞到他手上。


    有點神奇,她好像還沒發現過他吃甜食,突然好奇,他是討厭吃甜食呢?還是吃甜食的時候沒有被她發現。


    然而沈仲並沒有動,而是哼著讓她喂給他,他臉上淚痕未幹,頭發微亂,一下就變得平易近人,也沒有往日迫人的可怕,他是弱的,渴求她憐惜。


    後知後覺,季大強發現他在撒嬌。


    有種養貓的感覺,就是他沒有小貓可愛。


    季大強撕開包裝紙,試探著遞了一顆糖過去,然而,他卻來搶糖,一下咬住了她的手指。


    “甜。”聲音嘶啞纏綿。


    季大強連忙縮迴手,卻被他一把鉗住,他的掌心貼住她的手腕,他伸出雙臂,擁了過來。


    “苒苒,不要拋棄我。”


    眼淚瞬間就掉下來,從前她麵對他,像個被堵住耳朵的人,是無法迴應的。


    哦,應該是今天,她的心偷偷跑出來籠子。


    又或許,是因為,她發現他們是同類。


    他的擁抱很緊,帶著窒息感。


    前襟涼涼的,淚水浸透了她的衣。


    感覺到他在顫抖,季大強輕輕迴擁了過去。


    試探的,笨拙的,沒有絲毫技巧的相擁。


    他的心跳好快,好欣喜。


    他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尖,兩個人都仿佛在水下窒息。


    “苒苒,我要你記得。”


    唇與齒相依,仿佛渡氣,她隻能靠他唿吸。


    她驚奇發現,他並非是柔弱的,本性顯出,依然是隻蠻獸,不過這獸是個笨蛋,他還記得王嶽的囑咐,意猶未盡時收手,然後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


    “苒苒,不要拋棄我。”再次叮囑,一定要她記得。


    季大強雙臉坨紅坐正身體,沈仲也紅著臉,為她扣好安全帶。


    真不知那衝動從何而來,是那眼淚打動了她?還是那聲請求?


    他不敢祈求太多,其實他還想問,他們何時能帶著棲梧一起離開,到她喜歡的地方去,他有一身本事還有鈔票,足可養家,他是丈夫,她是妻子,他們就做最最平凡的夫妻。


    兩人歸家時,門前站著一幫子人,一見他們就招手。


    為首之人,沈仲自然忘不了,是化成灰也忘不了的——楊田均。


    季大強在副駕打瞌睡,見沈仲停住,以為到了車庫,一伸懶腰就要下車。


    四周吵吵嚷嚷,有兩個人過來跟她搭話。


    “大強,你到哪裏去了?你不知道,福娃把我們這些老夥計喊過來,為了找你,幾乎要把江城翻遍。”


    是創業園的朋友們。


    “這位是?”他們指著沈仲要她介紹。


    兩個男人都緊盯她的嘴巴。


    “我是苒苒的丈夫,沈仲。”沈仲不願等,伸手自薦。


    “幸會幸會。”


    沒有人同他握手,兩人一拱手,做了個很江湖的手勢。


    緊接著又嚷:“大強你何時結的婚,怎麽沒聽你說過,可真不夠意思,結婚了也不請大家吃席。”


    “要請的,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去吃,我訂桌。”沈仲接著又說。


    依然沒有人理,小圈子並不接納他。


    這時楊田均出場:“不如到我那裏吃,我做給大家,正好阿牛也在,就讓他給我打下手,沈先生不介意吧。”


    沈仲現下心情極好,還沉浸在一品芳澤的快樂中。


    “當然可以。楊老板做飯味道很不錯,我很喜歡吃王老板做的飯。”


    “哎呀,田均,你人太善了,吃大強的飯,怎麽能到你哪裏,怎麽?你是她的廚子嗎?在創業園的時候你就整天做給她吃,還沒做膩嗎?”


    笑微微的一張臉,大有濟天下的豁達:“你們都知道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我又不單做給大強吃,你說說,我哪次做飯,你們沒去?都是朋友嘛,你們都知道,我沒有老婆,可不得做給你們吃嘛。”


    “你找個老婆嘛,我們住得遠,哪能天天來你這裏吃,你找個老婆,你做飯,她洗碗我看挺好。”


    楊田均爽朗大笑:“那你們更得來我家看看了,我買了洗碗機,老婆隻管吃就行,絕不讓她洗碗,老婆是要來嗬護的,我不喜歡麻煩老婆做事。”


    一字一句,意有所指。


    真以為找了幫蝦兵蟹將就能勝過他?


    沈仲微微一笑,將眾人往別墅迎:“這麽看,我可真得跟楊老板切磋了,楊老板的飯雖然好吃,各家有各家的風味,這樣吧,楊老板跟我比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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