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華驟然亮起。


    整個上都城的上空仿佛亮起一道聽不見雷神的閃電。


    一閃而逝。


    皇城內,宇文清看著天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有此大才,九州有望。”


    腳步聲響起,宇文清沒有迴頭便知道是誰。


    “宇文明,過了今年,你已有二十了吧?”


    宇文清身後站著一位身穿紅底金紋四爪蟒袍的青年,劍眉星目,器宇軒昂,顧盼之間,隻有一股威嚴。


    此人正是宇文明,宇文清同父異母的弟弟。


    當初還隻是一個少年乞丐,如今卻已是英武非凡的公子哥了。


    宇文明微微躬身。


    “迴皇兄,過完年,正好滿二十。”


    宇文清點了點頭,目光從天空收迴,轉而望向南方。


    “這幾年,我讓你監國,雖仍然有疏漏,但也足以證明,你已經成熟。有孟浩與秦開等人輔佐,把燕國交給你,我也能放心了。”


    宇文清神情一怔,猛然抬頭。


    宇文清轉過身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你記住,燕國立國宗旨,不為開疆拓土,皇權霸業。而在於社稷安民,福澤天下。可強軍、強國,但絕不可妄圖天下。”


    說完這句話,宇文清便已經消失在宇文明的視線中。


    宇文明微微低眉,並沒有常人想象中那種終成至尊之位的興奮。


    因為從他還是少年時起便知道,這一天遲早就會來臨。


    雖然宇文明對那個皇位並不感興趣。


    但是,為了兄長,為了...姐姐,他義無反顧。


    站在皇城的最高處,宇文明遙望南方久久出神。


    直到東方泛白,紅霞滿天,他才長長一歎,迴了屬於他的東宮。


    禦書房內,宇文清同樣輕輕一歎,手中玉璽久久未曾落下。


    但最終,他還是在那份傳位詔書上蓋下了屬於北燕國權力象征的璽印。


    與此同時,剛剛迴到東宮的宇文明心有所覺,驀然迴首,望向皇城上空。


    眼神逐漸明亮。


    喃喃自語道:


    “這就是燕國的國運嗎?”


    宮外,正在晨讀的孟浩豁然起身,走到院子裏,望著天空雙手負背,目光灼灼,心中不由得湧起一抹欽佩。


    “不愧是大師兄,至尊之位,說放下便放下了...”


    這一刻,北燕國一眾大臣,心頭都仿佛有了一抹感應。


    雖然不像孟浩他們看得那麽真切,但卻也能感覺到北燕即將發生一件關乎國本的大事。


    除夕過後第二天,尚未開朝,但朝中大臣卻早已開始私下走動。


    孟浩雖然如今實職隻是內閣大學士,但卻兼著太子太師的職位。


    明眼人都知道,這位隻是貧寒出身的儒家大儒,將來絕對是燕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文臣之首。


    所以正月初一這天,孟浩的府邸門口一大早便已是熱鬧非常。


    再加上昨天夜裏大家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感應,朝中官員更是想要從孟浩這裏打聽到一些消息。


    隻是孟浩的門房卻早有準備。


    任何以拜年為理由實際是來送禮的人,全都被客客氣氣的請了進去喝茶,帶來的禮品也照單全收。


    但想要見到孟浩,卻根本不可能。


    因為孟浩一大早便入了宮,不在府中。


    當天下午,每一位送禮來的官員都收到了迴禮,並不是他們送出去的東西被原樣退迴,而是收到了價值相當的另一份迴禮。


    如此,一眾官員也明白了孟浩的意思。


    不再做一些無用之功。


    而孟浩在宮裏一待就是三天。


    雖然按照禮製,這自然是僭越了。


    隻是如今的北燕皇宮之內,天子宇文清並沒有任何後宮佳麗,就連宮女都不多。


    所以也並沒有人多說什麽。


    而且大家都知道,孟浩除了是天子寵臣之外,他還是宇文清的同門師弟,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


    就算是禦使也不敢在這麽一點小事上糾結。


    日子過得很快,元宵過後,一眾大臣終於等到了開朝。


    按照慣例,開朝前天子會在上都城外舉行春祭大典,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但今年,宇文清卻告知禮部,春祭大典設在皇城之內。


    雖然隻是改了一下位置,但朝中大臣立即明白,今年的春祭大典必然會與往年不同。


    改在皇城內,必然是因為有諸多顧慮,不方便在城外舉行。


    直到春祭大典前十天,內廷司的人終於傳出來消息。


    說是那件早就織造好的龍袍,竟然啟封了。


    到此時,百官終於明白,原來天子宇文清,竟然是要禪讓皇位。


    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朝中百官依然是驚駭莫名。


    宇文清乃是北燕開國之君,聖明賢能,文治武功驚才絕豔。


    北燕國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強盛。


    而且他如今也不過才四十多歲,正值壯年。


    怎麽就忽然退位呢?


    朝中一些新上位的朝臣倒也還好,但那些開國老臣卻實在難以接受。


    一朝天子一朝臣,宇文明雖然繼承了宇文清的仁德,可誰能保證他不會對舊臣動手?


    畢竟宇文明登基後第一件事,必定是穩固朝政,把權力掌控在自己手裏。


    所以當這些朝中老人得知這個消息後,便立即馬不停蹄的入宮求見,求宇文清收迴成命。


    借口是儲君年少,尚且不夠沉穩,至少還需要再曆練幾年。


    隻是宇文清既然已經決定,又豈是他們能夠勸的迴來的?


    他自開國稱帝到現在,一直未曾冊封皇後,未曾收納嬪妃,更未寵幸過任何一名宮中女眷,為了就是這一天。


    所以這些大臣的請求毫無例外全都被宇文清拒絕了。


    為了讓他們放心,宇文清甚至專門給了他們一個承諾,新帝登基,絕不會動他們這些開國老臣。


    雖然他知道,這些老臣之中有不少已經被權力和財富蒙住了雙眼,做了許多違背了他們當初建國時初心的事。


    但隻要還在掌控範圍內,宇文清就不介意給他們一個善終。


    朝臣苦勸無果,甚至以死相逼宇文清都不曾有半點動搖。


    便知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二月十四,春祭大典如期舉行。


    同時這一天也是北燕國近些年來最為重要的日子。


    北燕開國之君宇文清禪讓皇位給弟弟宇文明,改年號為昌隆,是為昌隆元年。


    太子太師,原內閣大學士孟浩,著升為內閣首輔總理大臣,為燕國太師,三公之首。


    兵部尚書秦開,著升為太尉,總領全國兵馬。


    北燕國正式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一個由宇文明統治的時代。


    原本按照宇文明的意思,是要尊宇文清為太上皇。


    但卻被宇文清拒絕。


    用宇文清的話來說,他退下這個位置之後,便隻是他自己。


    朝代更替,朝局動蕩是不可避免的。


    這些宇文清都不再插手,全都丟給了宇文明。


    而他在傳位之後第二天,便直接消失了。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就算是孟浩,也感應不到分毫。


    也就在北燕朝代更替的第三天,九州天下忽然震動。


    一個個大人物幾乎同時望向天空。


    北境天山之下,宇文清緩緩睜開眼,眼神平靜無波。


    “終於到了這一步...”


    他開口輕聲呢喃道。


    隨後身形拔地而起,瞬間越過了天山山脈,遙望著北方。


    一道光華一閃,落在他身邊。


    “見過陛下...”


    正是天山仙門的宗主瑤光。


    宇文清沒有解釋自己已經不再是北燕皇帝,隻是淡淡的望著北方。


    瑤光眉頭微皺,神情雖然平靜,但聲音裏卻帶著幾分顫動。


    “怎麽會這樣?九州封印明明還很牢固...怎麽會這麽快出現破損?”


    宇文清隻是淡淡道:


    “九州還是太小了,容不下這麽多人傑相互爭輝。”


    瑤光一怔,隨後神色變得駭然。


    “陛下的意思是,最近這些年九州接連有人突破地仙,已經超出了九州天下的承受極限?所以封天大陣才會這麽快破損?”


    宇文清點了點頭。


    “九州畢竟隻是一方近乎於洞天小世界的區域,能在一個時代同時出現這麽多地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又多出一條通天大道,九州破碎,在所難免。”


    瑤光猛地望向北方,眼中滿是不甘。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如何抵擋入侵?”


    宇文清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


    “如何抵擋?不過是用命來擋而已。”


    他那輕描淡寫的語氣,讓瑤光一時愕然。


    隨後眼神慢慢變得恭敬。


    她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躬身一拜,默默站在宇文清身邊。


    宇文清上前一步,望著北方已經開始出現裂紋的虛空,身上氣勢驟然勃發。


    “既然九州破碎已無可抵擋,那我便無須顧慮。”


    停頓了片刻,一股莫大的威壓驟然降臨。


    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驟然浮現漫天星辰。


    “君子境,成...”


    宇文清猶如口含天憲。


    星空之上,那七顆高懸北方的星辰中第一顆明星,猛然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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