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常雲之後第二個登上蓬萊島的人意外的不是曾尋,而是苟念恩這小子。


    雖說他有現在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於當初許知行專門給他煉化的一枚天地元氣金丹。


    但他自身的天資和心性也不能忽略。


    十五歲的年紀,除了修為之外,還能在漠北闖下這麽一番名聲,非常人能及。


    苟念恩上岸後,左顧右盼,並沒有發現常雲的身影。


    他又站在一塊高高的礁石上,看著淺灘上那些正在闖問道大陣的人,搜尋了一遍,看到了曾尋,可卻依然沒有看到常雲。


    苟念恩皺了皺眉,疑惑道:


    “不會吧?他真闖不過來?不太可能啊?”


    在他看來,常雲雖然什麽都不懂,江湖經驗更是幾乎為零。


    但這樣的人應該更容易闖關才是。


    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被淘汰呢?


    就在他疑惑之際,李逍遙走了過來,笑道:


    “苟師弟,恭喜你順利闖過問道大陣,看來你這天下第一天才的名頭,倒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苟念恩扯了扯嘴角,竟然有些生氣道:


    “別,誰以後還說我是天下第一天才,我跟誰急...”


    李逍遙一愣,這小子怎麽迴事?誇他怎麽還炸毛了?


    “苟師弟別在這待著了,去島上道宮內休息一下吧。”


    苟念恩搖了搖頭。


    指了指遠處的淺灘道:


    “我等等他。”


    李逍遙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正好看到了曾尋的身影。


    隻是令他都有些意外的是,作為天驕榜上排名第一的天驕,曾尋的闖陣似乎並不輕鬆。


    雖然依舊是腳步不停,一步步向前走,可看他的樣子明顯每一步都走的極為困難。


    “咦?曾師弟這是怎麽迴事?”


    李逍遙忍不住好奇道。


    苟念恩目光有些凝重,喃喃道:


    “或許...曾師兄心裏也有難以麵對的往事...不過我相信,憑曾師兄的能力,一定沒問題。”


    李逍遙皺著眉頭,強忍著控製陣法去一探曾尋心境的想法,靜靜等候。


    誰知這一等,竟然就等了一整天。


    所有闖陣者要麽成功闖過問道大陣,上得岸來。


    要麽被淘汰,擋在了問道大陣之外。


    如今整個淺灘上,就隻剩下曾尋這一個人了。


    苟念恩站了起來,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會吧?不可能吧?常大哥闖不過也就算了,連曾師兄也闖不過?”


    “你說誰闖不過?”


    苟念恩身邊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苟念恩不禁一怔,轉頭望去,發現竟然是常雲。


    “常大哥?你怎麽...”


    隨後便看到一旁的李逍遙竟然朝常雲行禮。


    “常師叔...”


    常雲連忙還禮。


    “常師叔?你們已經認識了?”


    苟念恩看著兩人疑惑道。


    李逍遙點了點頭道:


    “沒錯,常師叔是第一個過關的,被師父請進了道宮喝茶去了。”


    苟念恩臉上肌肉忍不住跳了跳。


    常雲看向他笑道:


    “那個我在道宮等了許久,見你們還沒來,問過之後才知道,曾兄竟然還在闖陣,所以就來看看...”


    苟念恩有氣無力的笑了笑,隨後繼續看著不遠處的淺灘。


    此時曾尋距離岸邊也就隻剩下最後幾步了。


    可是這最後幾步卻仿佛是天塹一般,讓他始終無法走完。


    “曾兄這是怎麽了?為何還沒上來?”


    常雲忍不住好奇問道。


    李逍遙歎了口氣道:


    “唉...看來曾師弟就算身為第一天驕,心中依舊還是有難以跨過去的坎...”


    苟念恩目光沉凝,若有所思。


    而此時,陣中的曾尋正在經曆著一場對於他來說最為殘忍的折磨。


    他仿佛迴到了十幾年前,那年他六歲。


    一個寒冷的深夜裏,曾尋被尿意驚醒,起床解手。


    路過父母房間的時候卻聽到裏麵傳來爭吵聲。


    吵得是什麽他已經不記得了。


    但他始終忘不了,他的父親把他母親按在床上毒打,忘不了他的母親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剪刀,插進了他父親的咽喉。


    入目可見,全是刺眼的鮮血。


    曾尋嚇得跌坐在地上,母親發現了他。


    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母親眼裏的兇狠和殺意。


    但畢竟虎毒不食子。


    母親沒有殺他。


    後來不知怎麽的,母親在府中找了個下人做替死鬼。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但從那以後,曾尋就再也不開口說話了。


    每日呆呆傻傻,從一個聰明機靈的神童,變成了一個眾所周知的傻子。


    母親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愛護他,對他愈發的冷淡。


    後來母親招了個夫婿入贅,沒過兩年又生了個兒子。


    從那以後,他更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若非後來遇到賀知秋,拜入知行學堂門下。


    或許曾尋一輩子都要頂著一個傻子的名頭活下去。


    其實他傻嗎?


    並沒有。


    當年還隻有六歲的曾尋知道,自己該傻了。


    雖然他的傻是裝的。


    但是從此不願開口說話卻是事實。


    而這件事,卻是他心中最大的一個坎。


    平時裏不會有什麽。


    但今天在這問道大陣下,直指本心,曾尋不得不麵對這個心結。


    在陣法的影響下,他一遍一遍重溫著當年父親被母親殺害的一幕。


    內心也被一次次撕裂。


    若非這些年苦修儒道養成的心境,恐怕他早就崩潰了。


    曾尋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如果重迴那一天,他會怎麽做?


    他要如何麵對他的母親?


    十幾年來曾尋從來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可是現在,在問道大陣之下,他不得不去麵對這個問題。


    以至於明明是第一天驕,闖陣的速度卻遠遠落後於那些不如他的人。


    岸邊上,闖過問道大陣的人差不多有八九十人。


    也就是說,闖陣的通過率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此時這些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全都在關注著曾尋。


    大家都很好奇,這位天驕榜上的第一高手,究竟會不會被問道大陣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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