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身死,不用想也知道,裴鈺清定然也使了很多袢子,但陸子宴最終還是登臨帝位。


    這次……


    誰還能是他的對手?


    她的擔憂那麽明顯,裴鈺清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就這麽害怕?”


    “……嗯,”謝晚凝小聲嘟囔,“你不知道,他是真的很瘋。”


    這話說完,室內忽然安靜下來。


    許久沒見麵前人答話,謝晚凝有些奇怪的抬頭,就對上一雙暗沉的眸子,她微微一愣,“怎麽了?”


    裴鈺清眼睫一顫,眸光軟了下來:“他這麽厲害,我護你也護的並不周全,你……會後悔嫁給我嗎?”


    “當然不會,“謝晚凝道:“這話應該是我來問,我該擔心你會不會後悔娶我,得罪這樣一個勁敵。”


    “真這麽想?”裴鈺清彎唇淺笑。


    謝晚凝道:“當然!”


    聽到了想要的答案,裴鈺清眸底乍暖。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發頂,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夫君也不是泥捏的,就算他真成了九五之尊,隻要你不改主意,強占臣妻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他手握擎天衛,幾乎相當於把著大汗的命脈,天下動蕩成這樣,真要得罪了他,這江山能不能坐穩都不好說。


    除非陸子宴能瘋到,連到手的天下都不顧,也要強搶臣子的妻子。


    若是這樣,那就連新皇都不顧及這大汗天下,他又何須守護?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如此。


    心裏這般想著,他的麵色卻溫柔極了,“天色已晚,早些梳洗安歇吧。”


    說著,他揚聲喚了外間的仆婢進來,視線轉過來時,眼角餘光滑過她的裙邊一角,忽然頓住了。


    察覺到他的目光,謝晚凝也低頭看了過去。


    她今日迴門,穿的是一件湖藍色緞麵襦裙,這個顏色不深,一點髒汙落在上麵都十分明顯,而眼下,她裙擺的側後方有一塊暗紅色的痕跡,十分刺目。


    這是已經幹涸的血漬。


    謝晚凝微微一愣,很快想起這是陸子宴氣急而吐的血,她唇瓣一張,正要說點什麽,可爾晴已經領著幾個丫鬟進來。


    總歸不是什麽值得傳頌的好事,她也歇了說起的心思。


    再抬眼時,裴鈺清已經挪開了目光,見她看過來,衝著她微微一笑,“去吧。”


    謝晚凝:“……”


    她蹙著眉,總覺得他神色有些不對。


    可一身陸子宴所留下的氣息,叫她渾身都不適,顧不上什麽,直接站起身,入了浴房。


    主臥浴房有兩間,這幾日兩人已經有了默契,各用一間,誰也不用等誰。


    可這次等她沐浴出來,裴鈺清卻跟她離開時一樣,連坐姿都沒變,一動不動。


    聽見腳步聲,他才抬頭看了過來,素來明亮溫潤的眼眸蒙上一層淺淺的陰霾。


    兩人目光對視幾息,他站起身,一邊拿過搭在屏風上的大氅,一邊道:“我這些天會有些忙,未免影響到你休息,先搬去書房住段時日。”


    謝晚凝一怔。


    他們還是新婚,且他之前從來不曾提起會忙,怎麽好端端的提出要搬去書房。


    這般想著,見人已經準備出門,她急急將人喊住。


    裴鈺清身形微滯,頓足止步。


    “你們都下去,”謝晚凝接過為自己絞發的帕子,對著爾晴道。


    幾個婢女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房門緩緩合攏。


    屋內又隻剩他們夫妻二人。


    謝晚凝自梳妝鏡前站起身,看向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道:“你轉過來。”


    女孩的聲音暗含怒氣,裴鈺清心頭輕歎,緩緩轉身。


    還是玉樹臨風的君子之姿,明俊的五官隱在燭光下更顯溫柔,誰見了不道一聲良人如玉。


    可謝晚凝瞧了卻愈發惱怒。


    “你什麽意思?”


    新婚就要同她分居,傳了出去,她的臉往哪裏放?


    她嫁給他,可沒打算再做一尊華貴的擺件。


    那憤怒又委屈的質問,讓裴鈺清心尖更酸,他垂下眼,輕聲道:“你今日受了驚,該早些歇息,等我忙完了庶務,再來看你。”


    話音入耳,謝晚凝頓時就是一怒,“連夜搬去書房睡,是為了什麽?”


    “你果真就是介意他將我擄了去對吧!”


    “還是真的怕跟陸子宴結仇?”


    “騙子!”她咬著牙瞪他。


    對麵的男人啞然失笑,“晚晚,我從來不曾騙你,答應你的事,也必然會做到。”


    他竟然還在笑!


    謝晚凝更是惱火,她緊抿著唇,道:“那你為什麽要搬去書房睡,才成婚幾日,你就將我撇下,是要叫旁人瞧我的笑話嗎!”


    “你盡可放心,你是我的妻子,裴府上下沒有人敢對你無理,”見小姑娘倔強的眸子都有些發紅,裴鈺清心口疼到發苦,他神色也確實透著苦意。


    “晚晚,我是在給你留退路。”


    ……留退路。


    謝晚凝胸口瞬間便湧起一股難言的悶疼,又酸又澀,還帶著許許多多的委屈。


    誰要他留退路!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忽然猛地將手裏的玉梳朝他身上丟了過去。


    “我需要你留什麽退路,我用得著你留什麽退路!”說著,她又拿起他送的玉佩也丟了過去,怒道:“你是傻的嗎!”


    裴鈺清匆匆忙忙接住玉佩,還來不及出聲,就聽那個已經炸毛的小姑娘的控訴聲。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給我留的退路是什麽,陸子宴?”她聲音滿是怒意:“你這癖好確實少見,自己的妻子,卻一個勁的想著她會琵琶另抱對吧?”


    裴鈺清神色無奈,“我隻是搬去書房,你就這麽委屈?”


    他還以為她會滿心歡喜的送他走。


    “我不該委屈嗎!”謝晚凝氣到發笑,“嫁給你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我已經很委屈了,你還癖好古怪,時時刻刻做好我會丟下你,迴到陸子宴身邊的準備!”


    她本來都告訴自己,這樣也很好,他不能行事也沒關係,那些她也不是很在意。


    可他卻愈發過分,總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做著她膈應的事。


    他憑什麽覺得,她一定會後悔,她一定會對陸子宴迴心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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