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著一臉惱怒的母親、兄長道:“他對從汴州帶迴來的那個姑娘,用情極深,我不想介入他們之間,更不想以後跟他的眾多女人稱姐道妹。”


    “從前是我沒想到陸家子嗣壓力過重,這迴是他點醒了我,我該知難而退。”


    想到夢中劉曼柔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郎君,時不時還要扶著腰暗示夜裏操勞的畫麵,謝晚凝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我肚量特別小,隻想嫁一個阿爹這樣專一的男子,才不要當寬容大度的侯夫人。”


    這話正好被跨門而入的謝文聽見,他腳步微滯,抬眸看向妻女,問道:“晚晚怎麽了,可是陸家小子又犯渾?”


    鄭氏一麵握住女兒的手輕拍,一麵對著夫君轉述起方才聽到的話,惱道:“可顯著他了,還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咱們晚晚的正妻之位,說的仿佛咱們高攀了他們家似得。”


    開玩笑,都是世襲罔替的侯爵,他們家嫡長女嫁給誰不是正妻之位,也就是他們家姑娘一根筋,不然以她的人品樣貌,就是宗室王府,公爵家也是嫁得的。


    甚至嫁給哪位皇子為正妃也未嚐不可。


    謝文性情溫和,頗有容人之量,可這會兒也是變了臉色,手拍桌案站起身:“好一個陸子宴,真當自己拿捏死了咱們家姑娘不成。”


    別說他當日提親時就曾說過有謝晚凝一個足以,即便他沒說,真要納妾也不該對未婚妻是這麽個態度。


    誰家納妾不需要經過主母同意的?


    用施舍的語氣,說不會影響他們家姑娘正妻地位,這是當謝家沒人了嗎?


    難怪滿腔心思都搭在他身上的嬌嬌幼女都傷了心,說出不肯嫁人的話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謝衍譽見狀,道:“我早看陸子宴不是良人,既然晚晚也看清了他的麵目,那明日我同父親去陸家將他們親事退了吧。”


    話音才落,室內一片寂靜。


    “婚期已近,這會兒談及退親茲事體大,不好貿然決定。”鄭氏看向女兒,遲疑道:“晚晚,你可真想好了?非一時意氣用事?”


    最怕‘不想嫁’是姑娘家聽聞未婚夫身邊有了女人一時氣惱,所說的氣話。


    真等上門退親再後悔,那可真是自打臉麵。


    雖然他們家晚晚不是莽撞的性子,但未免萬一,鄭氏和謝文都不敢爽快應下。


    畢竟,在這之前女兒對陸子宴的癡戀全家人都有目共睹。


    思忖片刻,謝文道:“此事還是先不急,晚晚你先考慮好,等為父先查探一二,看看他從汴州帶迴來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謝晚凝也沒指望父母等毫不猶疑,滿口答應。


    聞言也不失望,隻認真道:“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阿兄說的對,陸子宴非良人,爹娘不信,可以等幾天,無論多久我的答案還是這個。”


    按夢中情景,等幾天,陸子宴豢養外室的消息,就該流傳出來了。


    以陸子宴的品性,這消息必定不是他主動往外傳的。


    那麽,是誰傳的,一目了然。


    劉曼柔一直不是多安分的人呀,一介婢女出身,最後成為武原侯府二夫人,除了陸子宴的寵愛外,更多的,還是她的野心。


    一個二夫人都不足以滿足,她想要的是陸子宴嫡妻,武原侯府侯夫人的位置。


    晚膳後,兄妹倆從父母院中出來。


    謝衍譽偏頭看向幼妹,安撫道:“晚晚勿要憂心,隻要你打定主意不想嫁,陸家花轎就接不走你。”


    “我沒憂心,”謝晚凝感動的鼻尖一酸,握住他的衣袖,極難得撒嬌:“阿兄,我以後都不想嫁人了,就留在家裏當老姑娘,你不會嫌棄我吧?”


    謝衍譽默了一默,想著她晚膳都用的極少,還是柔聲道:“別怕,就算退了親,你還是能嫁出去的。”


    “……”謝晚凝已經濕潤的眼睫淚意頓消,迅速鬆開他的衣袖:“我迴去了,阿兄慢走。”


    迴院的路上,心中不斷腹誹:難怪一把年紀都沒媳婦,夢中作為妹妹的她成婚都兩年,身為兄長的人婚事卻還沒有著落,真是白瞎那張俊臉!


    也對,哪個姑娘會喜歡這等不解風情的呆子。


    就算生的再俊也沒用!


    …………


    天色蒙蒙黒,蒹霞院中早已掌燈。


    謝晚凝卸了釵發,將頭發攏到胸口,用玉梳輕輕梳理,目光落在正輕手輕腳忙碌的爾霞身上。


    ……既然夢境是真,那爾霞爬陸子宴床也必定是真的。


    這是從小伺候她的婢女,名為主仆,實則姐妹感情也不過如此了。


    爾晴到死都護著她,而爾霞……


    在夢中,她嫁入武原侯府不到半年,劉曼柔才產下長子,在坐月子期間,爾霞尋得了空隙,自薦枕席,上了陸子宴的床。


    偏偏用的還是她的院子。


    在韶光院的暖房裏,午憩時間,本該去給她端熱牛乳的爾霞,同陸子宴進了房。


    在她等不到人,出來尋時,便聽見了裏頭傳來的動靜。


    當時隻覺是夢,如今想來真是剜心刺骨,她頂著凜冽寒風,站在門口硬是聽許久,直到裏頭消停,才顫抖著手推門而入。


    比起陸子宴,那會兒她更在意的是爾霞的背叛。


    當時,她甚至問過衣衫不整滿臉潮紅的爾霞,是不是被陸子宴逼迫的。


    哪怕,站在門口的時間裏,她沒有聽見一句女子的唿救。


    事實也是如此,麵對她的問題,爾霞滿臉羞紅,似滿足又似內疚看她一眼,默不作聲。


    這件事給謝晚凝的打擊,僅次於爾晴的死。


    她為何會鬱結於心,神傷不壽,爾霞的背叛功不可沒。


    思緒迴轉,謝晚凝看著麵前行事挑不出錯處,樣樣以自己為先的爾霞,若有所思。


    她從沒想過,自己貼身婢女喜歡的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謝家可沒有給女兒置辦妾氏的習慣,爾晴爾霞兩人的前程,她也早擬定,同她們說好。


    隻要遇到心上人,或是想成婚,她會將身契放還,還給她們各自準備了一筆嫁妝銀。


    等婚後,她們若是還想迴來她身邊伺候,隨時可以迴來。


    可爾霞惦記的卻是她的夫君,並且付諸了行動。


    陸子宴也不挑食,當即就受用了。


    現在想來真是惡心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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