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推拒的話還沒出口,裴時矜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圖,又煞有介事地補充了一句:“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也不必迴大理寺來見我了。”


    方才被他點名的兩人齊齊一震,開口應是。


    謝韞:“……”


    她從前怎麽不知道,她的救命恩人還是這樣惡劣的一個人?


    罷了,與他計較做什麽?


    謝韞將話咽迴腹中,對著他身側的兩人福了一福,微微頷首道:“多謝裴大人,那就有勞二位了。”


    裴時矜漆黑的眸落到她的身上,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如來時般很快就沒了蹤影。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果真是個忙人。


    謝韞微微側頭,對著那名叫阿翎的少年道:“這位大人,你們裴大人今日既是故意引那趙元良出來,可會怪我攪亂了他的計劃?”


    那少年撓了撓鬢角,認真答道:“謝姑娘言重,我名叫蕭翎,這位是我阿姐蕭顏,不過隻是大人身邊跑腿的罷了。”


    他頓了頓,說起公事又換上一副嚴肅麵孔,“我們大人料事如神,早就猜到那趙元良即便逃出來傅家也不會見他,今日引蛇出洞已是有了旁的收獲,本該見好就收,倒是驚擾了謝姑娘,實是不該。”


    謝韞莞爾道了一句無妨,心中卻有旁的思量。


    如今燕京的四大世家分別為謝家、魏家、許家和傅家,其中傅家根基最深,正是花團錦簇門楣生輝的時候,堪稱是四大家族之首。


    而大齊朝曆來又以世家門閥為貴,其勢力盤根錯節,門生遍布天下,向來也備受世人推崇,便是永禧帝都要忌憚幾分。


    在前世裏,這樁私鹽大案坊間也有傳聞背後同傅家有些幹係,但最後傅家仍是被摘了個幹幹淨淨,想必裴時矜也知道這事不容易查,得慢慢來。


    謝韞從前掌家時和其他三個世家亦有過往來。


    想到傅家那位世伯一雙冷沉陰鷙的眼,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裴時矜背後無權無勢,若當真和傅家對上,豈非以卵擊石?


    “謝姑娘,前頭不遠處就有一家成衣鋪子,我帶您過去吧。”


    謝韞迴神,見那蕭顏雖為女子,長相卻頗有幾分英氣,談吐也大方,實在不像隻是個跑腿的那麽簡單。


    裴時矜特意給她留了個女子,怕就是為了不讓她在選衣裳一事上難堪,倒是十分心細。


    她點點頭,欣然應允,“那就勞煩蕭姑娘帶路。”


    ……


    一刻鍾後,謝韞換了一身藕荷色的羅裙,坐上了一架更為寬敞的馬車,悠悠朝著槐清巷駛去。


    馬車前頭蕭翎和蕭顏兩姐弟並排坐著,時不時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這一路也並不覺得十分難熬。


    槐清巷在燕京西邊較為偏僻的地方,馬車走的路也是越來越窄,謝韞感受著身下顛簸,又掀開一側車簾去瞧外頭的景象。


    她心中估摸著路程,便喚停了馬車,對著他二人道:“兩位大人就送到這裏吧,餘下的路不長,我走過去就是。”


    蕭翎頗有些不放心的樣子,反倒是蕭顏露出一個笑容:“正巧我們也急著在日頭下山之前迴去複命,那就送謝姑娘到這裏了。”


    謝韞點頭,提起羅裙下了馬車。


    蕭翎目送她漸漸走遠,張了張口,對著身邊的蕭顏道:“阿姐,大人吩咐我們將謝姑娘好生送到家中,你怎地就這麽讓她走了?”


    蕭顏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不忿道:“你不說,大人不就當我們把人送到了?況且也是她自己說的。”


    “大人是什麽身份,如今她又是什麽身份,隻怕以後都再沒有往來了,你跟著瞎操什麽心?還是快迴去複命吧,這裏可離得遠著呢!”


    蕭翎揉揉頭,還要再分說幾句卻冷不防被蕭顏捂住了嘴,駕著馬車走遠了。


    謝韞那頭並不知這些,她邁著步子走在巷子裏,心中泛起一絲緊張。


    如今春日裏十分和暖,槐清巷兩邊的槐樹十分茂密,於微風中悠然地舒展著枝椏,想來再等一兩月槐花盛開的時候,又是另一番美景了。


    兩側牆壁斑駁,低矮的屋簷下時不時傳來熱鬧的孩童嬉戲聲,是與富貴繁華的明照坊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個穿著藍底碎花棉布裙的婦人正在同門口挑著貨擔的貨郎買些孩子吃的飴糖,聽到腳步聲便抬起了頭。


    她睜大眼睛望著謝韞,心頭十分疑惑。


    槐清巷,何時來了個這麽貌美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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