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瑩的心輕輕一顫。


    她看著眼淚不斷,絕望又蒼白的張夫人,心中長長歎息了一聲,握住張夫人的手,輕勸。


    “我不阻您的生死,而且您如果真的死了,我也會好生地把您帶迴雲州安葬,讓你們夫妻團聚,我隻是擔心如果殿下把張小姐救出來了,她卻沒了母親,張小姐一個人要如何自處?還有……如果張將軍當真是被人害死的,他的仇,誰來報?”


    張夫人滿身寒冰,眼底痛苦不斷溢出,她知道江照瑩說得有道理,可是……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怎麽辦?


    搖頭。


    “我管不了那麽多。”


    淚水如珠串斷裂,她捂著臉無力的跌進椅子裏,顫抖不止。


    她真的一刻鍾都等不下去了,與其這樣,還不如一起下黃泉,說不定還能看到張將軍,還能一家團聚。


    她現在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驚恐的覺得女兒肯定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在受著非人的虐待和折磨,肯定沒得吃,沒得睡,甚至……她覺得,女兒此刻已經死了,屍體都找不到了。


    這些想法到最後變成了巨大的恐懼,讓她度日如年,讓她肝腸寸斷。


    她怕再等下去,她會瘋掉。


    “照瑩,待你做了母親,你便知道這種滋味,女人一旦為了人母,便整日擔驚受怕,擔心她吃不好,睡不好,長不好,擔心她在外麵是不是安全,擔心她遇到的人是不是全都是好人,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夫君的死於她而言已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再失去女兒,她說什麽都不會再獨活下去的。


    “所以您更加要好好的,待到她迴來,她需要母親的安慰,需要母親的陪伴,張夫人,張小姐是雲中王用來對付太子殿下的一把利器,所以她絕對不會死。”


    “真的嗎?”


    張夫人眼裏溢出希翼。


    “那你快弄好,弄好了去尋憂憂。”


    “好。”


    江照瑩重新坐迴桌子前,對著第一幅畫,又畫了好幾幅張小姐的畫像,然後又問了生辰八字,這才下樓去安排。


    安排了丫鬟近身侍候,陪張夫人說說話,也安排了人在門口時刻聽著動靜,以防她自盡。


    “小姐。”


    翡翠迎了上來,接過江照瑩手裏的東西。


    “太子殿下好像被皇上召進宮裏去了,不知道是好是壞。”


    江照瑩一邊上馬車,一邊冷聲道。


    “我相信他做了妥善的安排,那邊的事情我們不管,隨時與太子府保持聯絡和盯著就行,我們先去欽天監吧。”


    既然她和太子都以身入了局,那勢必要想辦法破局的!


    不過。


    江照瑩蹙眉,輕撫向自己的心口,那隱隱懸著的心,和越來越不安的感覺,讓她很是疑惑,也不舒服。


    一直到欽天監,江照瑩的眉心都沒有舒展,惹得師兄弟們一個個地都圍了上來。


    “師妹妹,怎麽了?遇著什麽難題了嗎?”


    “跟哥哥們說,哥哥們幫你。”


    “這是怎麽了?怎麽還皺眉呢?”


    俊朗的少年們齊齊圍了上來,眼中都是關心,江照瑩朝著他們施了一禮。


    “父親呢?”


    說著。


    江照瑩把畫卷遞了一幅給他們。


    “這個人我必須馬上找到,這是她的生辰八字。”


    “師父在樓上,我帶你去。”


    一位俊朗的師兄上前,江照瑩點頭,隨後兩人朝著一座有六層高的小樓奔去。


    父親正在頂樓查對今年的雨水山川河流,聽到聲響,放下手中的筆朝著樓梯口看了過來,見是江照瑩,挑眉。


    “你怎地過來了?”


    說著便與身邊的小徒弟道。


    “去給師姐煮茶。”


    小徒弟施禮之後轉身去煮茶,江監正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江照瑩坐下後就把畫卷鋪開,將生辰八字交給江監正。


    “我要借用欽天監的工具尋個人。”


    “很少見你這般興師動眾,這個人很重要?照瑩,各人各有天命,咱們看得透,但不一定要說透。”


    除非那人有所求,除非當真很重要,他都一直與底下人要求,看破不說破。


    “我入了這個局,所以和她有牽扯,父親,我知道的。”


    江監正看著美麗的女兒,抬手拍了拍她的頭。


    “殿下那邊如今怎麽樣?”


    “被皇上急召進宮,應該是雲中王的手筆,張夫人說天黑之前看不到女兒便要自盡,皇上也要見她們母女,所以不管怎麽樣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張小姐。”


    “你覺得太子殿下會被雲中王威脅到?”


    “不會。”


    這一點。


    江照瑩還是相信太子殿下的。


    說不定他早就布好了局,就等著雲中王往裏頭鑽,然後狠狠反擊。


    她隻要幫著把張小姐找出來,確保張小姐還活著就好。


    接過父親遞過來的工具,江照瑩開始推算,然後不斷記錄,看著女兒認真又嚴肅的神情,江監正的眉眼又溫柔又驕傲。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女是天之驕子,從來都知道的,但太過出色,也未必是什麽好事。


    “你想借太子的手除掉宋氏一族,但如今宋成玉又多了一個赤炎國公主撐腰,太子接下了這一招,卻要麵臨皇上的猜忌,且想讓太子殿下倒台的人也不少,這些力量說不定都會暗中聯合在一起,一起攻擊太子殿下,照瑩,你這一記於太子而言,十分兇險。”


    這話卻是不錯的!


    長睫一揚,江照瑩想起聞到太子身上濃鬱的血腥味的那一刻,輕聲道。


    “從他坐上太子的位置開始,他就無時無刻地麵臨危險,每一天於他而言都兇險的。”


    這一次的事情,不止是想看太子殿下的能耐,也能給身邊的那些人重重一記警告,讓他們知道,想要和太子為敵,也要掂量一下有沒有這個能耐。


    這是龍脈交給她的任務,是龍脈給他的考驗!


    說完。


    江照瑩拿起匕首將自己的指腹劃破,一滴鮮血滴在了羅盤上,風四起,羅盤四動,隨後指向了一個方向,江照瑩眼裏露出一絲滿意。


    “我大概知道她在哪裏了。”


    抓起羅盤,將畫揣進懷裏,江照瑩起身便走,順便去看看師兄他們有沒有算出來。


    這。


    也可以算做是給師兄們的一道考題。


    下了樓。


    七八道身影一起等在那裏,每個人手裏都有一張紙條,見到她下來,急忙把紙條攤開。


    “師妹妹,看。”


    “不錯的,師兄們越來越厲害的,幾乎都對了,師兄們都去忙吧,若需要幫助,我一定會帶信來的。”


    “好,那你一定要告訴我們。”


    師兄們聽得江照瑩誇獎,都鬆了一口氣,也知她心中急切,不敢久留,且欽天監分門別類,細節特別多,事情也多,稍出差錯,皇上怪罪下來,也是個大麻煩。


    彼此施禮告別,江照瑩飛奔離開。


    江監正站在雕花的欄杆前,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眼露擔憂輕輕歎息了一聲。


    “師父。”


    一名臉上有疤,腿腳也不是很便利的徒弟慢慢地上了樓梯,走到江監正的身邊看著遠處的美麗身影輕聲道。


    “師妹恐怕有青雲之誌。”


    江監正點頭。


    “阿愚,我曾想讓她自由自在的過一生,可你看到了,她還是不斷的在往自己的命數上靠近。”


    “師父本不該改變她的命數。”


    阿愚垂下眼簾,輕聲說著。


    如今頂著宋世子夫人的身份,倒還真是一個累贅。


    江照瑩出了欽天監,便讓人把程庭安、紫影、司南全都找了過來,隨後將畫像給他們一人一幅。


    “庭安,殿下眼下還好嗎?”


    程庭安眼中怒火四溢。


    “皇上將殿下關在東宮,不得進出,不過殿下進宮之前對這些事情都已經做了安排,倒也不慌,殿下說小姐有什麽吩咐,照聽便是,他相信小姐有最好的安排。”


    江照瑩點頭。


    “張夫人拿性命威脅,咱們得加快腳步,庭安,殿下手上有雲中王的把柄嗎?越大越好,最好是一舉擊中的,實在沒有就把這毒藥想辦法讓他服下,總之一定要抓一個把柄在手裏。”


    “有的。”


    程庭安笑了笑。


    “殿下也吩咐屬下將雲中王所有的罪證一起送進皇宮。”


    隻不過。


    程庭安卻沒有說,宮裏宮外都有人嚴防死守,不準他們進宮,甚至各路殺手都在等著他們,想要弄死他們。


    “如果可以,你把那些罪證也給我一份。”


    雲中王既然動了手,就一定安排好了不會讓太子的人進宮,她得想別的辦法把東西遞進去。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程庭安轉身離去,江照瑩接著對司南和紫影道。


    “這是張小姐的具體方位和畫像,還有她的手腕上有一個印記,務必在兩個時辰之內找到張小姐。”


    “那咱們一個時辰聯係一次。”


    大家商量好之後,便各自離開,隨後江照瑩也迴了宋府。


    舒雲舒雨侍候她洗漱,江照瑩抱著阿寶用了一些膳食之後,才問李嬤嬤。


    “我跟四公主有交易,她迴宋府了嗎?”


    “迴了。”李嬤嬤坐在江照瑩的身邊,一邊給她梳頭一邊說道“不過好像一直在吵架。”


    正說著。


    舒雨說四公主身邊的宮婢點淚過來了,因著上次江照瑩一句話就讓四公主殺了一個宮婢,點淚也不敢造次,規矩的施禮,請她過去一趟。


    江照瑩穿戴整齊便去了宋成玉的院子,才一進門就聽到摔東西的聲音。


    舒雲和舒雨對視了一眼。


    一起推開門。


    江照瑩一進去,就看到四公主臉色陰沉,宋成玉的床下有藥碗的碎片,胸膛起伏著,雙目噙著怒火。


    因著有四公主撐腰,蘇沫沫和紫蘇精心照顧,他倒是恢複得極快,抬起那蒼白的臉龐看著四公主時,倒生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來。


    “他不願意和離。”


    四公主指著宋成玉怒斥。


    “人給你叫來了,你說說,為什麽不能和離?還是你已經愛上她了?”


    宋成玉抬眸,看著江照瑩依然活色鮮香的模樣,心頭五味雜陳,夢裏的種種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而且他開始相信,那不僅僅是一個夢,很可能是他們的前世。


    他沒想到。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和江照瑩竟然都是夫妻。


    “照瑩。”


    宋成玉示意。


    蘇沫沫上前將他撫了起來靠在軟墊上,宋成玉吃力地讓自己坐好,待到氣息平穩,額頭上已經竄出細汗。


    “公主出身尊貴,正室之位本也要讓給她,除了這個,我都能給你,你讓一讓又如何?”


    上一世能那樣做牛做馬,不顧一切的扶持宋府,怎麽到了這一世,她就哪哪都不對勁,什麽都不願意了?


    “宋成玉,和離書一給,什麽都讓給你們了。”


    江照瑩聽著他這些無恥之言,已經不怒不憤了,麵對這種無恥的人,冷漠是最好的態度。


    “我說過。”


    宋成玉俊臉露出怒容,咳了好一會兒,又喝了一點熱水才接著說道。


    “我不可能和你和離的。”


    這麽多的女子,就江照瑩是真正為他付出,真正愛他的,他怎麽可能放手?


    “照瑩,你原本是最聽話,最懂事的,怎麽到了這種重要的時候,就不講道理了呢?難道你要她堂堂公主成為妾室,這要是傳到了赤炎國,你的麻煩可就大了,我這也是為你好。”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江照瑩揚起笑臉,看著宋成玉。


    “我已經把嫁妝全都送出去了,一樣都沒留下來。”


    ……


    宋成玉的身子狠狠一震,猛地抬頭瞪大眼睛怒視江照瑩,唿吸越來越重的時候,他的長指發出哢哢的聲音。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身為正室,該當家,該打理宋府,你該讓這滿府的人過好日子,你的東西就是宋府的東西,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送走,江照瑩,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的東西就是我的,與你們宋府有什麽關係,你們過日子,要用我的嫁妝?”


    “那是自然。”


    宋成玉氣極。


    “迎娶公主入府是多大的事情,多大的榮耀,沒有百八十萬銀子能成器嗎?這些錢讓母親拿,她哪拿得出,可是你拿,卻是九牛一毛。”


    上一世他和四公主分了心,這一世,他一定要把四公主和江照瑩,也就是權和錢都牢牢的握在手心裏。


    然而。


    他卻沒有看到。


    椅子上的四公主,聽著宋成玉的話,眼底震驚四溢。


    心口那片一直在拂動她心扉的羽毛一下子掉了下去,她實在是吃驚得不行。


    雖然大鄴和赤炎是兩個國家,風俗不一樣,但有一點還是相通的,那便是嫁妝是女方的,跟婆家沒有關係。


    她與宋成玉成親,為什麽要讓江照瑩出嫁妝?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有擔當,有責任,穩重的宋成玉嗎?


    難道。


    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


    宋成玉看著四公主的神情,心頭一慌,知道自己說錯話,咬牙間他隻能接著說道。


    “我不會要你的東西,你花多少我都會加倍地還給你,隻是眼下我們需要一起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不讓公主受委屈才是,你該懂事一點,這於你沒有任何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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