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月被他親手牽到院外。


    一股股熱源隨著戚縉山的手心傳遞,她心底有事,也就沒有費神掙脫他的手。


    謝明月對著戚縉山往前走,心底默默想著方才他說的話。


    十年前,她被汙蔑為假千金,而唯一能夠作證的母親,卻同時遭遇火災,陷入昏迷。


    聽戚縉山意思,母親頭臉受傷,也許,就連頭頂上的胎記也被燒毀了。


    肇事之人是處心積慮,想要將假千金身份栽到她身上呀。


    誰會為了這個身份,下此狠手呢?


    想到昨夜戚家祠堂內的大火,謝明月目如寒冰。


    如出一轍的手法,狠毒、粗暴卻好用。


    再加上當年白馨在林間看到的張嬤嬤。


    謝明月狠狠閉了閉眼。


    謝晚晴!


    “在想何事?”


    戚縉山的聲音驚醒了她,她這才發現自己拚命地用力握著,將他的手都握出了一張紅紅的印子。


    “抱歉。”


    謝明月慌忙鬆手。


    戚縉山探究的目光一閃而逝,突然站定。


    “到了。”


    到了?


    謝明月看著不知何時走到的前院,若有所思。


    前院是男子住處,戚縉山帶她來看好戲是……


    下一瞬,一陣木板擊打血肉的聲音在前麵響起,夾雜著男子隱隱約約的痛唿。


    謝明月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從容許多。


    戚縉山喜歡看她這變臉的模樣。


    在外麵,她沉靜端莊,可麵對他時,她眉眼間的一顰一蹙,都代表著對他的信任。


    代表著在他身側,她卸下了心防。


    前麵的院子,牌匾上寫著“硯禮”二字,酸氣十足,看樣子,是戚修玉的住所。


    透過一重重灌木、打開的大門,謝明月看見他趴在長凳上,一下下挨著板子,一張俊臉寫滿不堪與狼狽。


    “謝晚晴聲稱有孕,戚修玉想保她,就得代為受過。”


    戚縉山緩緩開口,目光還盯在謝明月臉上。


    謝明月毫無察覺。


    “這就是你說的好戲?”她眉眼彎彎,語氣揶揄,“夫君,你心思好壞。”


    被她說壞,戚縉山仿佛聽到了什麽悅耳的仙樂,臉上竟還露出幾分受用。


    他平平的唇角,悄無聲息地翹了起來,人也往妻子身邊又湊近了一些。


    她用什麽澡豆洗得頭發?好香。


    謝明月沒看見他的小動作,聽見戚修玉悶哼,忍不住竊笑:“肯定很疼吧,疼死他!”


    戚縉山的唇角翹得更高了。


    兩人一起站在樹下,看著戚修玉從猶有理智的隱忍,被打到哭爹喊娘。


    “他要挨多少板子?”


    謝明月一邊好奇地問,一邊覺得奇怪。


    怎麽戚縉山這會兒不揣測她與戚修玉了?


    之前不還聽不得戚修玉的名字從她嘴裏吐出麽。


    “四十大板,”戚縉山毫無波瀾地開口,“有四位祖宗的牌位受損。”


    四十大板!


    謝明月不禁咋舌。


    又覺得解氣得很。


    “是你提出的,要戚修玉代為受過?”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角,怎麽她就沒想到這一招呢?


    果然還得是戚縉山,成天審案查案,有一百種折磨人的方法。


    謝明月想到高興處,又抿嘴偷偷笑起來。


    “想什麽呢,笑得這般開懷?”


    戚縉山彎下腰,身影投下,罩住她纖細的影子。


    謝明月收不住的笑意留在臉上,一雙杏眼如同盛滿青山,春意流轉。


    “我……看到他們遭到報應,心底高興。”


    戚縉山神色微緩,輕輕托著她的下巴,眼眸漸深。


    謝明月看懂了他眼中的欲望,抿著嘴唇在移開臉與走開之間,突然選擇了張開手摟上戚縉山的脖頸。


    然後飛快地在他側頰親了一下。


    戚縉山反應極快地轉頭,兩人唇角相觸,謝明月還未抽離,便被他托住後腦勺,複而加深了這一吻。


    從淺嚐輒止,到長驅直入。


    謝明月感覺自己的魂都要被吮掉了。


    即便是殿試時,戚縉山的心也從未如此劇烈地跳動過。


    他生生壓抑著骨血中翻湧的本能,克製著、收斂著,親吻著懷中的人。


    半晌,戚縉山放開手,謝明月卻並未逃離,反倒生疏地勾著他,繼續這個吻。


    遠處,戚修玉拖著毫無知覺的下半身,屈辱地被從長凳上抬下來,一抬眼,便看見那對在樹影花團下相擁的夫婦。


    逆著光,男子英武,女子纖柔,幾乎融為一體。


    他幾欲咬碎一口牙。


    “滾!都給我滾!”


    一道劇烈的痛喝,小廝被驚恐揮開,戚修玉連同擔架一起砸在地上的血泊裏,死死地盯著那對人影。


    他們什麽時候……變得那樣好了!


    一瞬間,戚修玉心底所有的情緒,全都化成了一把嫉恨的火。


    十年前放棄謝明月,他沒慌,因為從此他是世子,她是民女,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後來謝明月嫁給戚縉山,他沒慌,因為深知兩人大相徑庭的脾性性情,加之他與謝晚晴從中作梗,他們生生疏離了十年。


    可現在……戚修玉終於慌了。


    什麽時候,謝明月這樣守禮端莊的女人,也會光天化日之下摟著人親吻了?


    她和戚縉山之間,不該橫亙著自認為的恨山厭海嗎!


    戚修玉盯著他們,幾乎將身下的擔架支撐攥斷。


    花樹下,微風徐來。


    察覺到謝明月的主動後,戚縉山心底那股永不饜足的欲望,竟然奇跡般被撫平了許多。


    他看不得謝明月憂愁的模樣,於是帶她來看戚修玉受刑,沒想到還有此驚喜。


    隻是……


    察覺到懷中人動作漸漸僵硬,戚縉山猜到謝明月方才的走失的理智怕是迴了籠,於是穩穩掌住她的後腦勺,最後在那柔軟唇瓣上碾磨一下,不舍地主動分開。


    “臉都憋紅了。”


    他輕刮謝明月紅彤彤的鼻尖,謝明月眼波橫流,似是還未完全恢複。


    隻是親吻,就成這樣了?


    戚縉山眸色濃稠如墨,淡笑著為她理好發絲。


    “昭昭……”


    唇齒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歎息,謝明月一個激靈,迴過神來。


    臉頓時漲得通紅。


    “你說什麽?”


    她怎麽、怎麽就如此孟浪……


    戚縉山抓住她絞在一起的手指,湊近了問她:“怎麽突然如此主動?是為了氣戚修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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